平流高中的天台,风总是很大,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仿佛能带走世间所有的烦恼。
但对于陈则明来说,再大的风,也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站在天台边缘,低头俯瞰着下方缩小的操场、蚂蚁般穿梭的车流。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美的橘红,却暖不进他冰冷的眼底。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父亲醉醺醺的殴打和辱骂,学校里无声的排挤和孤立,还有……不久前,路向晚那双冰冷拒绝的眼眸。
“我们……不合适。”
简单的几个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累,他这种人说累又有谁在乎。
他眼角不自觉流泪,“真的好累!”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像是一种遥远的召唤。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猛地撞开!
“陈则明!”
一声嘶哑焦急的吼声撕裂了风声。路向晚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额发被汗水浸湿,平日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则明!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下来!快下来!”他不敢贸然上前,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微微颤抖。他刚刚听到同学议论陈则明状态不对地往天台跑,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驱使着他疯了一样冲上来。
陈则明缓缓回过头。
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苍白的侧脸和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他看着路向晚,那个他喜欢了整个青春期的Alpha,那个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亲手推他入深渊的人。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近乎虚幻的微笑。
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东西——释然、绝望、告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路向晚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他的心脏!他猛地向前冲去:“不要——!”
然而,已经太晚了。
陈则明的身体,像一片失去了所有牵绊的羽毛,向后一仰,悄无声息地,坠入了那片绚烂而冰冷的夕阳余晖之中。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路向晚扑到边缘,徒劳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把虚无的空气。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急速下坠,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楼下隐约传来人群的惊呼和尖叫声。
路向晚僵在原地,手臂还伸向空中,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空了灵魂。耳朵里嗡嗡作响,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陈则明最后那个破碎的微笑,和他坠落的画面,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为什么……
他只是拒绝了一份他无法回应的感情……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因为他。
是他害死了陈则明。
是他的懦弱和犹豫,杀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这个认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垮了他。
……
路向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关心和询问,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将自己反锁在卧室里。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没有开灯。
浓郁到化不开的苦咖啡味信息素失去了所有控制,疯狂地从他体内涌出,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不再是平日里沉稳提神的香气,而是充满了极度痛苦、悔恨和绝望的味道,苦涩得令人窒息。
他蜷缩在床角,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陈则明最后那个微笑,如同梦魇般紧紧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胃里传来一阵痉挛般的饥饿感,才将他从麻木的痛苦中暂时拉扯出来一点。
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想去找点吃的。在翻找储物柜时,他不小心碰落了一个积满灰尘的旧纸箱。
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其中,一个老式的、木质外壳的收音机滚了出来,样式古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像是老一辈人留下的东西。
路向晚愣愣地看着那个收音机,下意识地把它捡了起来。
鬼使神差地,他接上了电源,打开了开关。
收音机的指示灯闪烁起微弱的、昏黄的光。调频旋钮似乎卡在了某个位置,里面传来的不是电台节目,而是一段旋律古怪、不断循环的、沙哑的音乐。那调子既非喜悦也非悲伤,空灵又诡异,仿佛来自某个遥远的、未知的时空。
路向晚抱着收音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那循环不断的古怪音乐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钻入他的耳中,渗透进他被痛苦和悔恨填满的大脑。
他试图思考,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浓烈的苦咖啡信息素依旧弥漫在空气中,与那诡异的音乐交织在一起。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视野逐渐变得模糊黑暗,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有那台老旧的收音机,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沙哑地循环播放着那段来自未知之地的旋律。
仿佛在低语着一个关于时间与救赎的、
漫长而曲折的、
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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