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介悠斗的家位于山梨县韮崎市,邻近郊区,是一栋偌大的五层别墅。
因为路上接受了巡逻警察的询问,三人抵达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要不……我们明天再来?”鹰介悠斗拿着钥匙,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恐怖片里不是说那种东西最喜欢晚上出来吗,我们先去宾馆住一晚吧?”
“我们倒是无所谓,但如果你今晚死掉的话,定金是不退的。”
“……人都死掉了还要定金做什么啦。”鹰介悠斗无奈的看着霞岛星紘,“好吧,那我开门了。”
位于玄关处的开关被按下,原本漆黑一片的走廊被光明充斥,挂在墙上的画像也在众人面前展露。
每一幅画像上都是一位身穿华丽衣服,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风格各异,或浓烈,或淡雅,或忧郁,她们像是从遥远梦境中走来,静静凝望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而在画像右下方的落款处,标着‘苍月’二字。
“这些,是鹰介先生画的吗?”观察着画像的夏油杰问。
“是啊。”鹰介悠斗笑了起来,提及到这些画时,恐惧感好像少了许多。他的手抚摸过画框,就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她们可都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这样啊。”夏油杰应道。
他对这些艺术品没有太大的兴趣,见霞岛星紘已经往里面走去,说了句‘鹰介先生先留在这里’后便也结束了话题跟了上去。
“能感受到吗?”霞岛星紘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问道。
一踏进屋子时,夏油杰就闻到了这股发霉与腐臭混合的味道——是咒灵的气息。
但他站到霞岛前辈身边的位置时,才发觉一楼气息不过寥寥。
从楼梯口向上望去,二楼就像是夏天经久不处理而变质的垃圾站,腐朽恶臭的黑色气息已经蔓延到了一只脚踏在台阶上的霞岛星紘的脚边。
夏油杰嗯了一声。
“以此为分割线,”霞岛星紘脚尖点地,画出一条线,“向前一步,便踏入了领域,和一般咒灵不同,拥有领域的咒灵实力都很强…夏油,把手给我。”
他听话的将手交给她。
霞岛星紘握紧对方的手,率先向前迈了一步,随后轻轻一拽,将夏油杰也拉入了楼梯之中。
“别松开哦。”
随着霞岛星紘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数级的台阶已然无踪,脚下转折成泛着诡异青灰色的榻榻米,表面沁出潮湿的水渍,踩上去十分黏腻。两侧窗户棂框印着斑驳的红褐色痕迹,残破的窗纸簌簌作响。
这个房间,好像有些奇怪。
夏油杰想。
似乎要比正常的房间都矮上一些,以他的个子,甚至可以顶到头顶。
里面的摆设杂乱无章,各式各样的柜子顺着墙边放置,能下脚的位置只有小小的一块。
而在房间的左侧,是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壁橱。
霞岛星紘走上前去,将其拉开。
里面空空如也。
“不是这里么。”霞岛星紘喃喃。
她推开障子,走向下一个但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房间。
虽然夏油杰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但依旧乖乖跟在后面。
直到他们进入了第六个房间。
打开壁橱,霞岛星紘嘴角满意的上扬。
淡蓝色光芒自她空出的手中出现,一把镰刀被稳稳抓住。
霞岛星紘将镰刀反过来,在壁橱的顶部戳了戳,一个东西忽然从夹缝中掉落。
是日记本。
霞岛星紘胳膊夹住镰刀,翻开第一页,夏油杰低头看了过来。
【19xx年,x月x日
我结婚了,与房子的租客,他温柔又可靠,总是会出现在我最需要的时候。】
【19xx年,x月x日
我时常想,自己真的配得上他吗?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拜托了,请不要醒来。】
【19xx年,x月x日
我怀孕了。小一是我们爱的结晶,我好开心。他今天为我们画了肖像画。】
【19xx年,x月x日
怀孕后,我的记忆力减退了很多,身上也总是出现莫名其妙的淤青……希望不会对小一造成伤害】
以下是被当成备忘录稍显混乱的几页。
【买酒(划掉)】
【白色的T恤要手洗】
【咖喱里不要放胡萝卜】
【牢记!牢记!牢记!!】
【19xx年,x月x日
家里有怪东西。】
【19xx年,x月x日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在家里,我不敢背对着任何一扇窗一扇门,只能靠着墙壁,等待他回来。】
【19xx年,x月x日
墙壁里也有人在盯着我。我要疯了。】
【19xx年,x月x日
不是错觉,不是错觉!!!!】
【19xx年,x月x日
他辞掉了工作,专心陪我。有他在,我好像不怕了。】
日记本被撕了几页,残渣后的那页是一片空白,但之后好像还有内容。
霞岛星紘捻着页脚翻开。
【2000年x月x日】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整整一页,全部都是这三个字。
字迹由大到小,最终变的难以分辨。
“这是……”夏油杰眉头微蹙。
“好,现在是教学时间。”
霞岛星紘没有解释,她合上日记本,转向夏油杰。
“已知,诅咒种类有咒胎、假想、特定、过咒以及受肉,按其能力又被分为五级。其中拥有生得领域的咒灵,在等级划分上为上级咒灵。而对抗领域的办法有三——逃走,术式对抗,以及领域压制。现在逃走已经来不及了,至于领域压制……夏油同学目前还没有开发出领域吧,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方法——”
霞岛星紘认真的说着,夏油杰眼眸忽然睁大。
他的瞳孔中映出一团扭曲的黑影——头颅呈现出诡异的裂瓣状,每一个开合间都嵌着一只倒三角眼睛,无规则的摆动着,那张血盆巨口将刚刚还在对他耐心讲解的霞岛前辈吞噬掉一大半,尖锐利齿狠狠刺入对方的腹部,血液如烟花般炸开,散落满地。
‘救…救我……’
咒灵发出磕磕巴巴的声音。
夏油杰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施展术式——“濡女。”
人面蛇身的女人自地上水渍中探出,绵延身段顷刻将其包裹,濡女张开大嘴,一口将咒灵咬爆。
“霞岛前……”
“没错,就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术式对抗。”
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霞岛星紘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那双在黑暗中耀眼的眸子弯起,语气欣慰。
“吓到你了?”注意到后辈怔愣的表情,霞岛星紘捏了捏那只被她牵着的手,“抱歉抱歉,不过既然会带你过来,就表示我对这个任务有十足的把握,不用担心。”
夏油杰反应过来,眉心并没有舒展,却还是下意识的苦笑道:“下次请换一种不太吓人的教学方式吧,前辈。”
他的心脏在这一天内收到太多刺激,要受不了了。
霞岛星紘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才回道:“好哦。”
“那我们接着讲,”她又道,“领域中有着‘必中’的效果,如果实力相当,你可以选择硬扛下,或者开启简易领域,将必中效果中和。不过,这次的难度对夏油同学来说是手拿把掐哦。”
“那个,”被牵着往前走的夏油同学有话要问,“日记本和咒灵有关吗?”
“算是吧,和我的术式关系比较大。”
术式…好像是很私人的问题。
夏油杰点点头,换了一个他一路上都在思考的问题:“鹰介先生身上的咒灵,不用处理吗?”
“当然要处理咯,不过我们要先找到一些东西。”
霞岛星紘挥着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一米左右长的痕迹。
等待空间开启的时刻,她转过头。
“我啊,很喜欢研究诅咒形成的原因。愤怒,悲伤,悔恨,纠结,恐惧……每一个诅咒就像是一类人一个阶段的缩影,是一本枯燥无聊充满危险,但对我来说却很有意思的书…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她说话时左手也一直抓着夏油杰,就带领小孩子过马路的幼师一样。
夏油杰下意识想摇头,但潜意识里是觉得有些奇怪的。
就像是没有人会在打死蚊子前关心蚊子的一生一样。
“没关系,觉得奇怪是正常的。只不过我认为做咒术师呢,一定要为自己找到一个目标,像是除掉一千只诅咒啊,将自己的能力开发到极致啊之类的。探究咒灵形成的原因也只是我的目标而已。”
霞岛星紘盯着夏油杰的眼睛。
“毕竟诅咒是不会被除尽的,夏油。如果只将除掉诅咒作为使命,漫漫人生,将会度过的非常艰难。”
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却遮不住眼底那抹灼灼的金色。
很烫,仿佛将心脏某个部分点燃了一样。
艰难…吗。
也许吧。
可这是属于咒术师的职责——拥有力量的人,不就该去保护弱者吗?
夏油杰不太明白。
“我很欢迎夏油同学的到来,咒术师本身就是一个人才稀缺的行业……但人员的缺少,也就说明这条路并不容易走,前方是一片黑暗,荆棘与方向都要靠自己去摸索。当成前辈的忠告也好,当成新生活刚开始就忍不住扫兴的家伙的胡言乱语也罢,和你说这些,不是想打击你的积极性,毕竟前辈也是从兴奋与憧憬中走过来的。我只是想说…”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温柔的抚摸。
但夏油杰总觉得,霞岛前辈好像在透过自己看谁。
“不是因为你拥有特殊力量,所以必须要去做这件事。而是因为你拥有力量,所以决定要去做这件事。”
“这句话,我希望你记住。”
霞岛侧身,让还在消化这些话的夏油杰看清他们所踏入的房间。
脑袋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这里,是地狱吗?
不,是现实吧。
破旧不堪的房间,地板上是散发着腥臭味已经暗沉的血液。
正中央,矗立着一张巨大的铁质手术台,台面上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与似乎是人体组织的碎片。
而手术台旁摆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道具——锋利的手术刀,带着倒刺的皮鞭,形状怪异的钳子与半米长的锯子。
房间的四周,是无数个展示台。
上面挂着一个个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类的尸体,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发出刺鼻的气味。
胸前如花瓶般被塞满了双手、被针线强行缝出笑容的尸体。
头被高高吊起仅剩下几缕皮肤组织与脖颈相连、切除了四肢的尸体。
肚子被切开,露出腹中胎儿,脸上被缝上了十几只眼睛的尸体。
……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部穿着昂贵华丽的衣服,在草绿色的液体中,或荒诞,或妖异,或诡谲。
夏油杰愣在原地。
一个可怕的认知浮现脑海中——
这些尸体,是走廊上那些画像里的女人。
想法升起的瞬间,一只巨大的咒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夏油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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