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疏睡醒时天已经黑了,她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迷茫地打量陌生卧室。
记忆回溯,她伸手摸了摸枕边,没有手机。
柳竹疏站起,铺平被子,推开房门。
客厅开着灯,光亮从门缝照进来,洒向卧室,被柳竹疏接住。
苏槐影应声望去。
“醒了?”苏槐影捏着杯子递给她,“解酒的,喝了。”
柳竹疏双手捧着喝完,“我手机呢?”
她与喝醉时判若两人,只看向苏槐影和手里杯子,生怕冒犯了别人的边界。
苏槐影从茶几上拿来给她,“刚然姐打电话,我误接了。”
“没事。”柳竹疏指尖摩挲屏幕,给然姐发了请假消息。
苏槐影回沙发坐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然姐说你总去帮忙,今天还去吗?我陪你一起。”
柳竹疏端量她,“不去了,我醉醺醺的,不好去。”
“那我叫个外卖,想吃什么?”苏槐影朝她晃了晃手机。
柳竹疏坐到旁边,想到那顿并不愉快的饭菜,“吃面吧。”
附中附近很多店铺,外卖很快送到。
柳竹疏打开外卖,苏槐影抱来平板,又问,“想看什么?”
“听歌?”柳竹疏说。
苏槐影翻了个歌单播放,舒缓的节奏流淌室内。
柳竹疏先一步吃完,支着脑袋看向窗外。
路灯昏黄,许多学生结伴出去吃饭,还有背着书包的学生走在去自习室的路上。
到晚上了。
她该回家了。
可她没说,苏槐影也不提。
直到收好外卖垃圾,她们面对面坐在餐桌,有些沉默。
乐曲带着情愫回荡室内,甚至不用听懂英文歌词,只是百转的音调,就能感到隐藏含义。
柳竹疏继续望着窗外。
在她对面,苏槐影直视着她,视线从冷白的领口,上移到了红润的双唇,接着苏槐影猛地转头,“困了就早点休息。”
柳竹疏收回视线,“你呢?”
复古的低音爵士播到**,带着微醺蛊惑的尾音勾荡。
苏槐影换了坐姿,“睡觉的假期没有意义,我要醒着珍惜每一秒。”
柳竹疏想说很多,比如早点休息,比如卧室是个大的双人床,足够她们一起,比如询问有没有多余的被子。
理智上很合理的话,多次到了嘴边,又被情感压下,太容易暧昧了。
直到沉默太久,空气成了绷紧待发的弓。
柳竹疏囫囵说,“明天七点,算了,七点半吧,起床写作业。”
咔哒——
回应她的是平板锁屏声,乐曲戛然而止,接着苏槐影问,“什么?”
“七点半,写作业。”柳竹疏重复。
苏槐影精心挑选的歌曲和心底的隐隐绰绰荡然无存,她不禁思索,趁这木头睡着,把两个书包扔出去的可能。
那么明显的暧昧曲目,她一点都没感受到?
柳竹疏已经站起,揪着苏槐影的袖子拉她起来,“洗漱,睡觉。”
卧室只开了台灯,苏槐影洗漱出来的时候,柳竹疏站在窗前,盯着风铃。
等苏槐影走到她身边,柳竹疏拨动风铃,“你还留着?”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当然要好好保管。”苏槐影说。
“那时不知道送什么礼物,也不会挑。”柳竹疏边说边坐在床边,倚在床头看手机,“要是现在,一定送你几本五三。”
“要是你带着我做,也可以。”苏槐影挑眉,“我自己住,只有一床被子。”
盯着柳竹疏略带尴尬的面色,苏槐影觉得扳回一城。
柳竹疏声音很轻,“……一起?”
“你介意吗?”听她真说了,苏槐影又不敢了,“那个,我去客厅吧,现在也不冷。”
“就一起。”柳竹疏当机立断,掀起被子一角。
心跳比刚刚乐曲鼓点还响,苏槐影憋着口气躺下,仿佛怕惊扰了床单。
柳竹疏放好手机,关掉台灯,也躺了下去。
她们守着被子两端平躺,中间空隙大得能加个人。
苏槐影轻轻出了口气,转身面向她,昏暗的房间隐约可见柳竹疏的侧脸曲线,被子包裹出的逼仄空间,让一切痕迹无处遁形。
苏槐影的目光抚过她的脸。
柳竹疏,算是带着些主动意味,留在这的吧?
“班长。”苏槐影低声唤。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边有些痒,柳竹疏偏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怎么了?”
苏槐影的声音几乎浸于夜色,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近乎死寂的沉默。
柳竹疏好一会儿才回应,“你说什么?”
“我说。”苏槐影把被子往柳竹疏那边推了些,转身背对她,“快睡吧。”
苏槐影以为这个夜晚会很漫长,但她睡得很快,很踏实。
再度醒来是被柳竹疏的闹钟叫醒的。
她看着柳竹疏闭眼摸手机,便帮忙把手机递过去一点,再看着柳竹疏摸音量键辨认正反,而后向上一滑关了闹钟。
她等啊等,却见柳竹疏没有起来的意思。
十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
苏槐影这才发现,刚到七点半。
柳竹疏这次睁了眼关闹钟,对上苏槐影的视线有些呆愣。
“早。”苏槐影笑。
柳竹疏点点头,挣扎着坐起来,“早。”
坐起来的柳竹疏像是变了个人,高效完成了早起工作,并在八点整准时和苏槐影坐在书桌前,铺开了各科作业。
苏槐影望着各科作业,心如止水。
柳竹疏精确地翻出口算题卡,“从简单的开始,先写这个。”
“哦。”苏槐影拿起笔。
柳竹疏打开手机上的计时器,“计时开始。”
“过分。”苏槐影嘴上说着,手上写出了第一个式子的答案。
一张写完,柳竹疏停止计时,目光扫过一遍,“不错,四分钟,全对。”
“等一下。”苏槐影瞧她,“你扫一眼就知道答案了?”
柳竹疏嗯了一声,“有速算技巧,不过我建议你先把基础的算稳,再学其它的。”
“好难啊。”苏槐影瘫在椅子上,“怎么算数也有这么大差距?”
她们坐在单人书桌旁,苏槐影向后一靠,刚好贴上柳竹疏的胳膊。
柳竹疏稍稍往边上移,“很简单的,这本练完,你和我的速度就差不多了。”
苏槐影升起些期待,“真的吗?”
“当然。”柳竹疏指尖点了点桌面,“再来一页。”
她再度开始计时,等苏槐影动笔时,便在旁边催促,“快一点,能口算不动笔。”
这次一页只用了三分半,柳竹疏拿过口算题卡,“时间快了,错了两个。”
她指着那两个式子,“哪一步错了?”
苏槐影重新算了遍,有点难为情,“2加3等于6了,这个25减6等于11了。”
柳竹疏没忍住笑,“小学生?”
“太着急了。”苏槐影说得心虚。
柳竹疏:“考试答不完卷,最后几分钟剩一页题的时候,你比现在还着急。”
她拿了红笔,在旁边标注了苏槐影的错误点,从计时器滑到倒计时,“下一页,三分半倒计时,开始。”
苏槐影马不停蹄开始,卡在最后一秒完成,旋即紧张地盯着柳竹疏。
柳竹疏勾唇,“全对了,进步很快。”
她放下口算题卡,“先练到这,我计时两小时,我们写张数学卷子,题做出来多少无所谓,感受一下计算的速度。”
“好。”苏槐影小鸡啄米地点头,随着计时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柳竹疏也拿出了A班的数学作业,和她一起写。
两小时结束,苏槐影最明显的感受就是,哪怕不会的题,没有技巧解法,她也敢硬算下去,而不是读完便扔在一边。
她稍有感悟,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力降十会?
怀揣秘籍的苏槐影又探头探脑地观察柳竹疏的作业,看得她直咧嘴,“这什么?”
“深沉的爱吧。”柳竹疏展示了下正反面,密密麻麻都是A班数学老师的手写题,为了一页纸里放下更多题,连解题空隙都没留,柳竹疏的解题过程全写在笔记本上。
这些题有的全面,有的深入,有的难度飙升,为了防止学生上网搜答案,题目都是数学老师原创或改编的,完全搜不到,柳竹疏两小时才做完一张。
她回了回神,拿过苏槐影的作业,“基础不错,涉及到概率、圆锥曲线和导数的题不太会,没关系,这部分比较难。”
她前后翻着算了遍分,眼前一亮,“阿苏,只要期中考你计算正确,把会的题都答对,至少升五分。”
“是我的错觉吗?”苏槐影问,“怎么和你一起,感觉很容易?”
柳竹疏拿出买的练习册,“心理暗示吧,不把它想得难,就不觉得难了。”
她顺手翻开数学笔记扉页,“A班的数学老师,让我们在笔记本首页记下的四字箴言——我爱数学。”
柳竹疏的字体凌厉潇洒,“我爱数学”四个大字硬是写出了中二热血番的风味,苏槐影仿佛加入了什么教派,咬牙切齿道,“好,我爱数学,我再做一张。”
“等等。”柳竹疏铺开苏槐影刚写完的卷子,“先把这张学明白,从这道题开始。”
她把苏槐影的错题讲了一遍,每讲一道,就去练习册上找几道类似的题目做,一套流程忙完,分针已悄悄转了一圈多。
眼看最后一个类型的题目结束,苏槐影按了按脑袋,“班长,你比初中精进了。”
“谢谢?”柳竹疏笑,“休息一下吧。”
苏槐影果断瘫倒在床上,望着柳竹疏端正坐在那,写自己的作业,没有休息的意思,“你每天都这样吗?”
“对,越到后面错题越少,不会占用很多时间。”柳竹疏翻出语文作业换换脑子,“休息十五分钟继续,我下午四点要去然姐那,没时间陪你写了。”
“晚上回来吗?”苏槐影脱口而出。
“……”柳竹疏转了圈笔,“我忙完应该一两点了。”
苏槐影心态好极了,柳竹疏没答应,不过也没拒绝,顶多算婉拒,“那我接你。”
柳竹疏只好说得明白些,“不用了,太晚了,我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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