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梦晗几乎是眼角一跳。
巧什么巧？
一点也不巧。
他们从现场收队时就已经过了零点，现下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开门营业的只剩下这家能当夜宵的糖水铺子——
此时要说自己是散步路过那未免太假了点。
言梦晗觉得今天简直能成为从警以来最社会性死亡的一天。
好在这次尴尬的时间没持续太久，纪临就径直朝她站的位置挪了挪，微笑着问道：“我们是不是在现场见过？”
“你好，支队事故科，纪临。”
言梦晗礼貌性地扯扯嘴角做了自我介绍，心里还在忍不住腹诽自己倒霉。
另一边纪临倒也不见外：“正好，你们的辖区我不熟。”
“这家店怎么样？有什么能推荐吗？”
纪临问得诚心诚意，一看就是晚上也没吃饭来这随便对付的那种。
他显然没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更没见阴阳怪气。
言梦晗的尴尬顿时消弭，整个人随即松下一口气。
悬着的心好像落了地，言梦晗认真朝纪临介绍道：“你喜欢吃甜的话这里真的不错，这个糖水铺子开的时间久，味道没变过。”
她又怕说的不够详细，于是补充：“绿豆沙和木瓜的糖水都很好吃，不过还是甜豆花最棒，莲子薏仁什么都有，而且分量特别足。”
说起了正事，言梦晗的视线便下意识朝纪临身上撒。
纪临的五官格外立体，哪怕是在眼下这种昏暗的街道边，也就像是被仔细雕琢刻磨过有棱有角的塑像那样十分显眼。
他的眼型内压外提，笑起来并不算周正温和，反倒总噙着一丝不羁，而且这种气质在他眼下这种不穿制服的时候尤其突出。不过他一举一动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虽然乍看起来有些痞气，不过完全不会引人反感。
周围的一切好像顿时都变暗了，只有纪临站着的地方鞠着莹莹的一捧光。
言梦晗陡然愣住。
先前的尴尬全都莫名原地消失。
她的心似乎紧跟着跳了一下。
纪临轻笑：“好。”
言梦晗这才被拉回神连忙应一声。
两个人往糖水店门前一站，俨然就成了bulingbuling的发光体招牌，引得人群总是朝他们空投视线，还有人更是临时改道来吃夜宵，店里本就不多的位置这一下子就紧俏起来。
言梦晗是熟客，深知端碗站着吃实在不是什么优雅举措，只好想方设法示意纪临快点进门。
她抽出神思转而把话题往案子上引，自己也小幅度做了个往里的姿势：“以前我们没跟支队协查过，不过这次的案子确实棘手，还得多仰仗你们指导工作。”
纪临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其实我有点好奇，你今天在凌绝顶上为什么盯着薛滨问话？”
一说到这，言梦晗也开始认真思索其今天在现场的种种端倪：“也没为什么……主要我觉得有点奇怪，好多地方说不通。”
“怎么说呢，就是直觉。”她实在祭不出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只好转而夸道：“还是你这样能直接有理有据的更厉害。”
纪临的唇角微微一勾：“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都是因为沾着了你们的光，没什么厉害的。”
言梦晗又想了想：“今天报警的那个薛……就那个紫毛，油嘴滑舌的，一看到你立马乖乖认怂了，他是不是跟你挺熟？”
“紫毛？你是说薛滨？”纪临眼皮微垂，睫毛盖住了他眼中的神色，他矢口否认说：“不熟，就是以前安全教育的时候见过。”
一听纪临这么说，言梦晗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转而把话题挪回到案子上来。
“现场满共采了一组刹车印，碎片倒是不少，虽然被人群踢散了，但是明天可以拿来做比对看看结果。”
“还有坠山的车，因为地形原因和爆炸的缘故烧毁严重，还在协商拖回来还是直接送去支队，检查是不是有车辆硬件方面的故障。”
“高呈雅还没系安全带，整个人都被甩出来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当场死亡，他半张脸都划得残缺不全了，我们队新来的小同事差点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总比留在车里强。”纪临眉头轻压，“车能炸到解体，那一下威力不小。”
言梦晗默了默，最后还是不见外地讲出自己的推论：“而且家属也没过来，听说父母人都在国外，半夜往回赶只怕也得明早上才能到。”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不太像单方面的坠山事故。”
“凌绝顶不比普通小山，开发资金在那摆着，修山路之前开过数不清次调研会，弯道的弧度落差可这一堆专家演算过无数遍，不可能没有容错量。”
“就算他超速，只要及时规避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从山上冲出去，所以我更倾向于飙车期间发生过碰撞。”
否则现场不会有碎片，也不会多出那组莫名其妙的刹车印。
总而言之，坠山的证据链处处透着不合理。
“我看完现场的想法和你一样。”纪临点点头。
言梦晗又补充说：“目击证词还没有系统整理，等明早开会汇总一下咱们掌握的情况，应该会有新发现。”
纪临欲言又止，最后言简意赅道：“也好。”
言梦晗这才点点头，后知后觉地说：“光顾着坐着说话，忘了还没点单。”
纪临闻言，忽然变魔术一样掏出两份豆花的小票往她面前推了推，又开玩笑似的朝言梦晗轻轻挑眉：“别忘了还我钱。”
言梦晗正迟疑着纪临什么时候去点的豆花，转而就察觉到糖水铺小妹始终游离在纪临身上的视线。
言梦晗顿时似乎明白了“好看可以当饭吃”这话诚不欺人，于是只好无奈地轻笑着拿出钱包翻了翻，然而刚刚捏住一张纸钞，整个人又忽然顿了一下。
这难道不是个绝佳的机会吗？
纪临一看言梦晗的发愣，撑在侧颊边的手指微微上移，直挪到额角边轻磕两下：“我开玩笑的。”
言梦晗撩眼，下意识张口：“那不太好吧。”
这是还钱的问题吗？
是这么几块钱的问题吗？
这机会一旦错过，那还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加微信？
言梦晗心里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一阵欢呼。
太优秀了。
这一定得是个恋爱天才才能抓住的机会。
她一把将钱包扔回去，赔笑道：“不好意思，主要还是因为我出门没有带现金的习惯。”
“给你微信转账行吗？”
纪临也没再推辞，迅速和言梦晗交换了微信。
一切都进行得顺水推舟毫不刻意，连娄菀看了都肯定要说一声“服了”。
言梦晗顿时抿住嘴角的笑意，只剩下眉毛不可抑制的微微一挑。
两个人迅速通过好友，言梦晗刚刚转完账，前台就好像已经叫到了号。
趁着纪临起身去端糖水，言梦晗就迅速打量新加到的微信好友。
纪临的微信名只有超简单的几个字母“Geeeeee”,应该是正好化用他同音的姓氏。
他这个名字在众多被同事们广泛使用的诸如“警花小李”，“津警3号”之类的名称里，实在是显得非常清丽脱俗，而且字母简单好记，还特别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至于朋友圈倒是空空如也，除过时隔多年的工作需求转发，基本没有什么涉及到个人的原创内容。
敢情名字虽然高大上，内里是个老干部？
言梦晗不得不有点遗憾地锁了手机，支着下巴朝窗外看。
片刻之后，落地窗上映出了纪临的影子。
他把托盘放在桌上道：“这是你的。”
言梦晗连忙回头，顺手去接纪临递过来的东西。
就是这么一抬眼，言梦晗蓦然间对上了纪临的眸子。
茶棕色的瞳孔蕴着奕奕的神采，半含不露的眼神更让一双眼睛异常深邃迷人。
大概从学校毕业之后，言梦晗已经很多年没像现在似的有过这么剧烈的心跳。
她整个人一顿，连忙道声谢低下头，拿着勺子迅速喂下好几口豆花做掩饰。
毕竟再看下去老脸可能真的会红。
好在动静不大，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大家都还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君子”，甜豆花让两个人的交涉暂时告下一个段落。
言梦晗正低着头吃，纪临也就微微皱起眉头勉为其难尝了一勺。
预料中的难受果然如约而至。
好在手机在这个时候轻轻震了几下，仿佛瞬时之间把他救出了甜豆花的苦海。
纪临顺手一拿，只见屏幕上果然多出来几条消息提示。
J：【不是说看完现场就结束，你不接手这次的案子吗？怎么还不回来？】
J：【明天爸妈和大姐回国，你玩归玩，还是抽空回来一趟】
J：【还有，刚才和薛叔叔通电话，他听起来生气得厉害，是不是薛滨又闯什么祸了？】
纪临眸中闪过一抹戏谑的神色，他信手追发两条消息过去。
【薛滨那帮人在凌绝顶飙车飚坠山出了人命，不过现在看起来跟薛滨没什么太大关系】
【案子我接了，现在我还有点更重要的事，回头再跟你慢慢做解释】
晗总被美色迷惑了（√）
晗总:我真是个天才
临崽：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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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感谢卷卷投喂营养液，坚定了我加班到头秃也要日更的决心23333
也非常感谢大家的留言和花花（^-^）爱你们么么啾
最近真的格外忙，很抱歉没办法给大家一一回复评论，但是我都有认真看，再次感谢大家（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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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沉湎之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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