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以后,几人便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进入了衙门。老人背着沉重的药箱,花白的胡子挡住了半张脸,双目凝重中透露着紧张。他自知不该牵扯进这样的事情中,他以年过花甲,只需安详晚年便好,只是……
张怀德的手下不动声色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事情已然稳妥,张怀德心里的大石头才悄然放下,转而眼中不经意的流露出得意来,却也没有再像之前那么肆意张扬。
“大人,我们带来了末襄城中经验最丰富的大夫,李大夫他从医五六十年,不管是内伤,还是治毒都有一套,救治过无数病人。张怀德的人也认可了李大夫的医术,故属下将李大夫请来。”属下抱拳弯腰像韩退之禀报。
韩退之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随意地摆摆手说道:“请李大夫去瞧瞧吧,可得带上张怀德的人,省的叫他又说结果有所不公。不知张怀德,你们可有会验尸的?一起随他去吧。”
张怀德又给手下人使了几个眼色,徐清宴在一旁都看在眼里,暗中也叫人跟上了他们,以防他们手脚不干净,因为不满意结果会害了李大夫。
很快,那一行人又带着李大夫和那几个仵作匆匆忙忙地回了来,那几个张怀德的人面色阴沉,双唇紧抿着,不太好看。张怀德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不好,难不成这李大夫是个如此不识趣的人?
只见老大夫颤颤巍巍地想要跪拜韩退之,却被他一把制止,说道:“李大夫你不必跪了。您这一生治病救人无数,救了我末襄城多少百姓?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哪里还用您跪?快来人,给李老大夫赐座。”
李大夫被人扶坐到凳子上,一旁的张怀德却面色铁青,他见韩退之这副假惺惺的模样就想要作呕,这也是他为什么最讨厌这样的人。
“韩将军,根据老夫多年的经验判断,死者死于内伤,被人打碎了内脏后还未去世就遭人灌了毒药,伪装成毒杀。”
顿时场内外一片哗然,围观的民众震惊不已。没想到这个行商的大东家纠缠这个和尚这么久,竟然弟弟真正的死因都未知!难不成一切都是假的吗?
“你!……”一双如鹰隼一样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之人,恨不得立马能撕了眼前之人的嘴。但却被硬控在堂中不得动弹,他现在是地位最低下的商人,而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指挥使,他此刻恨不得能恢复身份才好。
徐清宴神色微动,嘴角不经意的上扬,眼中满是对他的嘲讽。她迈着步子走到堂中,面对着堂外的众人和张怀德说道:“根据刚才所言,无定师父他根本就不会武功,哪里能打死了你的弟弟呢?他连保护弘忍师父都需要求你们,事后根本从未离开过房间,不知道你弟弟究竟是被谁打死的呢?”
“徐!清!宴!”张怀德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报案时我便早知会验尸,我何至于作假冤枉无定?你不要太荒谬!”
“你知我们会验尸?可是你怎么会阻挠我们想要带走你弟弟的尸体呢?你作何解释?”徐清宴眯眼盯住张怀德。
张怀德面色难看,他根本没有下令阻止过衙门人带走尸体。可是偏偏当时确实有人报他说是停尸房引起了骚乱,他以为是衙门人去带走尸体,当时他并未特意关注这些小事,以为无定的事再无翻身可能。
没想到徐清宴竟然肯为了这个和尚做到这一步!
“我们没有阻拦你。”
“是吗?”徐清宴挑眉反问,“那我们手下人说去领尸体的时候遭到了阻拦,说是他们东家希望弟弟早日入土为安,不要打扰他安眠。不知那是谁的人呢?”
“徐清宴,你自己心里门清!”张怀德没想到自己做的事完全对他们有利,他俩却恩将仇报,反将一军。简直不识好歹!
“我?我怎么会知道。倒是张东家你,一口咬定整个末襄城只有无定师父与死者产生了冲突,故才痛下杀手,暗中毒害了死者是吗?”
“……”此时的张怀德不管再说什么也只能是被牵着的羊,顺着她走了,索性他便不再说话,平复下情绪,试图冷静思考对策。
可是徐清宴哪里肯给他留下喘息的时间,既然他不愿意答,她便接着说道:“可是,根据你刚才的证词,明明还有个人会因为他的死获得好处,他怎么就没有杀害死者的动机了呢?”
张怀德猛地抬头盯住徐清宴,心狠狠地揪起来,他混到这样的地位简直就是人精,哪里会听不明白徐清宴话里的意思呢?
徐清宴嘴巴接着张张合合,他不愿听到的字一个一个蹦了出来。“张大东家你明明才是最大的嫌疑人才是。”
徐清宴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近张怀德,款款地伸手抬起他的头,说道:“张大东家你家财万贯,想必家中财产继承必然要经受一番风浪才,是吧?而张大东家却带着性格鲁莽的弟弟,草率的来到风评最差的末襄城说是要开拓市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呢?”
“徐!清!宴!”张怀德目眦欲裂狠狠地吼出徐清宴的名字,“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小心……”
“啪!”韩退之狠狠一拍惊堂木,怒斥道:“清宴!退下!本将自有定论!”
徐清宴松开手,朝韩退之微微一笑,退回了无定身边。经过无定时,拉了拉他的袖子,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无需担心。
“李大夫,你接着说。说说你是怎么判断的。”韩退之打断了徐清宴,按照徐清宴的节奏无疑将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原告,难免会叫人觉得韩家兄妹偏私,质疑最后判决的正确性,故他又将事情拉回到案件本身。
“按照本人的经验来看,死者先是内脏破裂,体内出血。但是由于死者身体比较强健,杀人凶手不知道他已经命不久矣,还给他灌了毒药,实际上他的药只刚到胃上部,他的肠胃中并无毒药。”
“什么?”张怀德震惊不已的看向李老大夫,他一时不知道是这大夫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被韩家兄妹给收买过了。
“所以,他是受内伤不久后就遭到毒杀,他并非死于毒,还是死于内伤。”李大夫接着平静地接道,眼中没有任何逃避和心虚。
“张怀德,据本将所知,你弟弟死亡时你在场,他们全都殒命,唯独你活了下来,不知道你当时为何没有中毒呢?”韩退之问道。
“我当时忙着整理下面人送上来的报告,故没来的及吃酒,就见到他们都倒在了桌子上。”张怀德思索一番后,不情不愿的答道,而他的眼中已经满是警惕和厌恶。
“既然如此,那么你确实是最后一个见到他们的人了,本将有权怀疑你杀害了死者们。不知道你怀疑无定杀害你弟弟,你可有证据?比如说搜出毒药来?”韩退之眼眸微闪,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问道。
“……”正因为没有搜到,才叫他此刻如此被动。
张怀德恨的狠狠地咬了咬牙,明明派的是最擅长偷的人,没想到还是办砸了!按照这兄妹俩的意思,这个无定今日必然会无罪释放了,反倒是自己也被搅和进来了。今日就算没有死在韩家兄妹手里,回去五皇子定然也不会放过他的。
“张怀德,你说你弟弟与无定师父的争执起源与你丢了一枚印章,你弟弟为何会认为是无定师父拿的,还争执至此呢?他拿你玉佩究竟有个用处呢?最后又是否搜到了呢?”韩退之接着发问道。
“我……我的印章确实丢了,虽然没找到,但是当时只与他有过身体接触。”张怀德僵直了身体,嘴硬不愿就此对着兄妹二人服输。
“哦?为何不能是你无意之中丢失的呢?本将是否有理由怀疑你有意误导无定师父拿了你的玉佩才叫你弟弟与无定师父二人起了冲突么?那么这件事是意外,还是你刻意为之呢?”韩退之抓住他言语间的漏洞穷追不舍,势必要将眼前这人的阴谋斩于马下。
“韩退之!你胡说!”
“大胆!本将的问话你没有一个可以解释清楚!还敢如此没有规矩,你眼里还有没有公堂?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官了!”韩退之怒骂道,“来人,赏五大板!”
乌压压便上来一大帮人,一下子隔开了众人,将张怀德拎起来。有人拖来板凳。张怀德还想反抗,却被徐清宴一把按住,狠狠地摁在凳子上。随即便有木棍狠狠地敲上了他从还未有人敢动的臀部。
一旁听审的观众却无人觉得韩退之此行有失体统,反而觉得他罪有应得。不说韩退之在末襄城的贡献和地位,光是整场看下来,都便都能知道这个张大东家绝对不是什么清白的,指不定是真是如同徐姑娘所言,有意陷害那个和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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