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女认真的神色，明枧捏着手里的糖葫芦轻笑，眼眸翻起一股涌动，回忆如糖丝般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头。
上一次吃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来着？三年前，他与师姐下山做任务不慎受伤，汤药极苦，为了逃避喝药，跟她撒娇说太苦了，不想喝，想吃糖葫芦。
那日山下大雪飞扬，那些贩子早就早早收摊回家了，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一个时辰后，她顶着一头风雪带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回来了。
糖葫芦带回来了，他得老实喝药了，他忍着心里的酸涩将那碗堪比穿心莲的药一口气喝完，没等放下碗，嘴里就被塞入一抹冰凉。
外边大雪覆盖，糖葫芦上带了些雪霜，就连木签子都是冰冰凉凉，冰糖在口中融化，将那苦涩带去。
后来他听掌柜的说，师姐是跑遍了整个小镇都没有找到卖糖葫芦的小贩子，经别人打听才跑去人家家里，拜托别人做的。
其实那串糖葫芦不是很好吃，红糖化去，那山楂已经不甚新鲜，酸的发苦，但是他全部吃完了，那时师姐一脸惊愕地看他：
“你竟这么喜欢吃？”
她方才在别人家看人家做的时候偷吃了一颗，酸的她吐了出来。
但是见他面无表情地全部吃完，仿佛自己吃的假的一样。
“嗯，我很喜欢吃，谢谢师姐。”
明齐不疑有他，以为他是真的爱吃，可惜后来回缥缈峰之后便很少下山，再后来她就闭关了，他也再没吃过这又酸又苦的糖葫芦。
时隔三年，明枧内心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没想到她还记得，明明…只吃过一次。
明齐将手中糖葫芦表面的糖啃完才开始吃里面的山楂，预想中的难吃没有袭来，她认真地嚼了嚼，酸甜适中，没有发苦，也没有酸的掉牙，原来她之前吃的那颗果真是假的。
“原来我之前吃的那颗真是假的。”
明齐认真道。怪不得明枧喜欢吃，她还以为她这个师弟品味特殊。
明枧扬眉看向她：
“师姐怎么这般说？”
明齐运转着灵力温着炉鼎回答他：
“先前我去给你买的时候吃过一颗，很难吃，又苦又酸。如今再吃，感觉还不错。”说完又看向他：
“你那次在山下吃的时候，真不觉得酸吗？”
明枧想到自己吃完牙酸了好几天，他扬唇一笑：
“不酸，很甜。”
难道糖葫芦要串起来才好吃？明齐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山楂有甜的吗？莫不是师弟的味觉有问题。
明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苍白的嘴唇，捕捉到她的视线，明枧看穿她的想法：
“师姐放心，我的味觉没有问题，只是此甜非彼甜。”
明齐眨了眨眼，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
明枧对上她的眼神，内心无声叹气，师姐的眼里，何时才能有他…
刚好炼丹炉里的丹药也成了，明齐扭开视线，打开炉盖，里面躺着五六粒黑色的丹药。
她取出一粒递给明枧，余下的装进瓶子里，又将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储物袋。
明枧看了一眼她腰间那个青色的小布包，笑意盈盈，那是他送给师姐的，他的好师姐什么都爱塞储物袋里面，导致储物袋经常不够用，所以他就自己做了一个给她，能容纳一座山的东西。
就连师姐身上的那件衣裙，也是他在山下让人定制的。
他偶尔被雾虚安排与明烨下山执行任务的时候，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小玩意儿。
如今见她身上到处都有他的痕迹，明枧感觉自己伤口都好了大半。
这条裙子，算是法衣，成衣拿了回来，他攒了上万颗灵石融入衣裙炼化而成，里面灵力充沛，师姐穿着它，可以吸纳灵力，不用担心灵力贫瘠。
明齐不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是他闹了好久才让她穿上的。
见他不吃药，以为他又要闹，苦口婆心地劝他：
“这是药丸，不是汤药，没有那么苦的，你吃完了就可以吃糖葫芦了。”
明枧抿了抿唇：
“师姐方才与三师弟计划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疼吗？先吃了再跟你讲。”明齐催促他。
明枧捏着手里的药丸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放进了嘴里，唇边递来一杯水，他低头，熟练地就着她的手将水喝完。
“咳咳…”
明齐往他嘴里倒水倒的有些急，听他呛到，轻拍着他的后背：
“抱歉。”
“师姐能不能不要老是说抱歉了！”明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冰凉的指尖包裹着她的手腕，说来奇怪，明枧的属性分明是火，但是他体温却比常人低，经常大热天的手脚冰凉。
明齐觉得他体弱就要因为这个原因，经常给他练一些补药加强体质。
“怎么手还是这般冷，我给你练的那些丹药都没吃吗？”
明齐反手握住他的骨节分明的手，眼神清澈明亮，让人想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明枧心尖颤了颤，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吃了的。”又是这种眼神…他的师姐清明如月，是他心思不正，亵渎神明，卑劣不堪，妄图将她扯下神坛。
明齐将他这种不敢看她的眼神行为归为心虚：
“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何必说谎。”
明枧：“……”他真的吃了。罢了，没吃就没吃吧。
“太苦了师姐。”他卖惨道。
“良药苦口。”明齐反驳。
明烨刚好回来，听到她的话立马告状：
“师姐，你不在的时候他可从不吃药，不剩一口气都不带吃的。”说完，看到桌子上的糖葫芦：
“唔，是留给我的吗师姐？”
明齐闻言皱了皱眉头：“是，我灵力护着，还挺好吃的。”
“谢谢师姐。”明烨坐下啃着糖葫芦。
明枧不说话了，抬手将那串糖葫芦放进嘴里，冰糖融化沾到薄唇上，他舔了舔，将苍白的唇带回一丝血色。
见他孩子气的模样，明齐无奈跟着坐到旁边，思绪飘的飞远，再怎么说，阿枧也是个心性纯良的孩子，若日后多加引导，定不会走上邪路的。
实在不行的话此次回缥缈山就将他关起来！减少下山次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滥杀无辜的话，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她自己造下的因果，总归是要还的。不过重来一次，她也不后悔，救了便是救了，她做不到坐视不管。
这若是普通的半妖也就算了，明枧体内的那一半妖力，是妖王之力，所以才会强大至难以控制。
感受到主人有杀意，小灼华在她腰间动了一下，明齐下意识将它捂住，沉重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
“阿枧，这世间有诸多美好还未见识，师姐希望你日后多看看这世间所有，不要被杀戮蒙蔽了双眼。”
明烨听着这奇怪的心灵鸡汤往里看去。
明枧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身侧少女，他觉得这世间的美好早已在他身边。
“师姐好端端的怎么这么说？”
“没事，就是觉得你们长大了。”明齐跟个几十岁的老大爷似的感慨着。
明枧：“……”
明烨差点被糖葫芦的核噎着，他真是受够了师姐这小小年纪就一大把年纪的模样。
若要按年龄来算，师姐可能还比他小上那么几个月，同样十几岁的年纪，哪来的那么多深沉大道。
“师姐你别整日神神叨叨的，被师尊传染了吧。”明烨吐槽她。
（雾虚：啊秋！！）
明齐严肃地纠正他：
“不得对师尊无礼。”
明烨：“好好好！我不说了。”
“有什么发现吗？”明齐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伸手到了杯水喝。
明枧见两人坐的靠近，眸光闪了闪，想下床。
“你下来做甚，好好养伤。”明齐看他要下来，制止了他的动作。
明烨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微微靠近明齐：
“是啊二师兄，你好好养伤，又不用你要操心，下来做甚？”
明枧面不改色：
“我也想听听师姐的计划。”
“师姐方才说我吃了药便讲给我听的。”
“切…”明烨给他翻了个白眼。
明齐起身走过去：
“你躺着吧，我们过来便可。”
见师姐都过去了，明烨不服也得跟着。
“师姐方才让我去看了阿江，他除了看了一下唤月蝶，就是他用了你给他药，这人警惕性极高，他好像一直都知道我在监视他。”
明烨见他一直弄来弄去就是做那两件事，便先回来了。
“不急，他知道我们怀疑他，不会在你眼皮子下搞事情的。”明齐思索片刻：
“他娶亲不成，难保不会恼羞成怒，今晚我去守着那几名女子，阿烨，盯紧他。”
“是，师姐。”明烨点头。
“我和师姐一起！”明枧突然开口。
明烨气急：
“你又要去！”服了，离不开师姐是吧。
“不可以。”明齐拒绝。
见他神情落寞，明齐耳尖动了动，眼神微微一沉，拧眉解释：
“你如今伤口恶化的严重，稍不小心还会发炎，不可任性。”
明烨轻嗤，活该了吧，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让他装可怜！装柔弱！还自虐，有病。
明枧显然也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便收一下手了，不过没关系，她不给他去他便不去了，总不能让她分心。
“好吧师姐，注意安全。”他眼角弯了弯，乖巧道。
本以为他还要进行绿茶莲花发言的明烨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就这么妥协了？
明齐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眼神真挚：
“好孩子。”
明枧明烨：“……”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个小纸人悄然离开。
蝶窝内，
小纸人爬到阿江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语。
说完之后，纸人消失殆尽。
男人抿了抿唇，他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刀在小臂上划过一道伤痕，鲜血滴落在木板上，一抹微弱的金光闪过。
明烨：师姐为何小小年纪就一大把年纪？
明大爷：我从小就是个大人
明枧：我不是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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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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