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山上迷途路,入此山林,不知归处
这山上雾霭蒙蒙,重岩叠嶂,传闻有妖兽数以千计,有巨蟒腹能吞象,有猛虎两肋生翼,有狐精人面童音……如此异象,朝廷悬赏千金以彻查迷途山,引得不少能人异士前来冒死淘金。
柏知泉和师尤带着敬仙酒上的画着灵符的酒封一入凡尘,这酒封就跟被灌酒一样连跃十几个传送阵,瞬息带着他们到了这布满浓雾的迷途山上,“轰”地一声炸开一行金色发光大字:寻人,十三岁男童,头戴迷毂花,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两日。
柏知泉整好稍有凌乱的衣襟,从乾坤袋里拿出盏迷毂灯,照出师尤被一路风火吹得抽搐的嘴角,笑着道:“这酒封真性情啊。”
师尤欲哭无泪,这酒封可真酒疯啊!早知道就不喝这距离截止期限太近的酒了。
——阿嚏!
师尤闭上眼感知周围的灵气,无形的水流绕着山脉铺开后,他被这过于干燥的山林呛出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什么雾,可真呛鱼。不过这孩子要是带着迷毂花,那跟脑袋上顶个夜明珠没什么区别,找到他还真不是难事。”
“似乎是什么人布下的粉尘,”柏知泉在手心聚起一团周围的“白雾”,惊讶道:“竟然是青云山的避火尘。”
青云山一脉子弟大多修习火灵,盛铭长老为了不让他们在求学期间把他这山头烧平,给每一个上山来求学的弟子都定时发一批“避火尘”,以便迅速处理蔓延的火势。虽然名为避火,此物也可用来防水,甚至洒在较为封闭的空间,还能隔绝视线,造出浓雾的现象。
柏知泉问:“你去拿请仙酒的时候,还有哪一坛的求愿地点是在迷途山上的吗?”
“我过去的时候恰好碰到元玥,她带出去的那坛子酒封上灵符落笔与我这个似乎差不多,难道……”师尤抱臂思索一番,疑惑道:“这满山浓雾是她搞得?不对啊,相传迷途山上的浓雾已有百年之久了,元玥入门还未过百年,这丫头哪来这么大本事以一岁灵躯下凡在这山上撒粉玩?”
……
柏知泉扶额:“退后点。”
而后结出冰印炸开满山浓雾,落雪纷飞,师尤深深吸起一口湿润的空气,感慨道:“舒服多了!”
迷雾散开,看到满山狼藉的焦黑,以及树木上深陷的爪痕,师尤也明白过来:“所以,元玥先我们一步来到这,还跟某个妖兽打过一架?”
柏知泉细致查看四周:“对,是只狐妖,不过它的灵力运用的毫无章法,避火尘大概是元玥收拾残局时用到的,不必担心——你有什么发现?”
水带回信息——“东南方向,三十里处有一洞穴。”
细密的水流包裹着师尤和柏知泉,瞬息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的洞府,只有山洞顶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三个字“糊涂洞”,与刚刚雾散之后茂密的森林简直不像同一座山上毕业的山头。
“小狐狸,老实交代,你那桃花簪从哪得来的?”
可惜这是只变回原型的狐狸,除了悲壮的“嘤!”一声,它回答不了任何问题。
云阔玉感叹道:“差别可真大啊。”
元玥撸起袖子,道:“先不管簪子了,我们来清清账!”
“第一,”她抬起食指,在小师弟和狐狸前踱步清算,“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你偷袭我师弟在先。”
“第二,我们并未放出灵力之时,你率先放火烧山,蛮不讲理。”
“第三,”元玥怒道:“你招招式式向我师弟命脉下手,手段狠毒!”
狐狸终于放弃抵抗,变回人形,修眉短发,有一双灵动狭长的眼睛。
她说:“我叫朝雨。”
狐狸的目光始终死死咬着云阔玉。
“我来报仇。”
三人沉默良久。
云阔玉把自己十三年来做的所有坏事都想了一遍——他没有惹过任何狐狸。
元玥:“朝雨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云阔玉诚恳道:“我从未见过你。”
可云阔玉头上莫名开出来的发光的小花随着他的动作“点头”。
这花似乎刺激到了朝雨。
“她已经死了!”朝雨愤然挣扎,捆灵锁在她的手腕勒出深重的红痕,像她的毛色。
“被他杀死的,这个迷毂花小孩!”
朝雨死死瞪着云阔玉,喉咙发悲愤的低吼,狐狸眼中如血雾般猩红。
云阔玉呆住了,问道:“我杀的?”
而后,他摇头,解释道:“我没有杀过人,这次是我本月第一次下山,请您停止对我的诬告。”
“桃花簪是敬仙酒的雇主,”云阔玉说,“雇主遇难,我会为她报仇。”
朝雨平静下来,却依旧没有放下戒备:“敬仙酒,是你接的?”
云阔玉撩开衣袖,金色的小型契约法阵微弱地闪动两下。
朝雨彻底安静了,元玥收了捆仙索,在一片清醒的沉默中,两人一起为狐狸处理伤口。
“这缀着海珍珠的桃花簪是青州知州之女颜溶玉的信物,一个月前,她从坏人手里救下了我。”
元玥和云阔玉一左一右坐在朝雨身边,听她慢慢讲述。
“那时的我,就像第一天降生的婴儿,没有记忆,没有名字,不知道她为何会来糊涂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救我。”
“后来,我发现她每天都会来找我,直到昨天……”朝雨的声音不住地颤抖,“那时天已经全黑了,迷途山也被浓雾铺满,我还是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我从洞里出来,开始一遍一遍地找她,从糊涂洞,到青州城。”
朝雨垂着头,她的耳朵在这过盛的情绪下冒出来,耷在发间,她的喉咙哽咽着:“最后,我在山腰的树林找到了她残损的桃花簪。我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的矮个子,把一瓶药从头到脚浇在她身上。”
“我化作原形扑过去,撞开他,我的爪子撕扯下他的兜帽,那明明确确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头上扎着迷毂花。我去质问他对颜溶月做了什么,黑袍却瞬间消失在原地,连我手上的碎布也不见了。”
“我刚要松口气,却看见……她连血肉都不剩,消融在我的眼前。”
说到这,朝雨逃避般变回狐狸,湿润的双眼倔强地闭上,蜷缩着窝在尾巴里。
滴答!
安静到水滴下来都能清晰地听到的山洞陡然被一爽朗的男声打破。
“柏知泉,左边!那个头上戴着迷毂花的小孩,我就说,跟脑袋上……我的大海龟啊,云阔玉?!”
糊涂洞又来了两道陌生的身影。朝雨的身体又紧紧崩起来,不敢放松。
“姑娘别担心,是朋友。”
元玥安抚好朝雨,和云阔玉同两人会和。
四人串起始末,柏知泉却罕见地生气了:“云阔玉,你喝酒了?!”
云阔玉猛地一颤,他浑身僵硬,站得笔直,颤颤悠悠抖出两句不打自招的话来:“就一点点……和传信鲤一个泡泡那样大的一点。”
“墙边站着!”
柏知泉没有回头,将那位缩在角落隐藏存在感的“不知名人士”点了出来:“还有你,元玥,我回去检查你的课业的时候,你最好能交出来一份漂亮的答卷。”
元玥干笑两声,自觉到云阔玉旁边罚站。
师尤抱着双臂倚在墙角看戏,用手肘点了点元玥,笑道:“噗哈哈哈哈哈,你给他喝酒了?”
元玥轻哼一声,道:“是你那传信鲤不知从哪鬼混过来,将我的酒整坛打翻,仅剩的最后一杯也被它一个泡泡吹到师弟脸上。”
师尤辩解:“它只是个灵体,怎么会爱喝酒?”
“你说呢!”元玥指节咔咔作响,“老娘一口酒没喝到还下来跑任务是不是你的问题?小师弟挨训是不是你的问题?过来一起竖着!”
师尤看着石壁思考人生,终于得出一条结论,一条没有一位传信鲤受伤的结论:胖鱼,完蛋了你。
“这桃花簪上刻着精卫鸟的符印,材质也难得,是个不错的法器。”
“你认识它?”
朝雨犹豫着,将簪子往外送了几分。
“不过,到底不是护身之物。”柏知泉叹息道:“没有人能夺走它坚守之物,若能允许我感知它的记忆,或许会有不错的收获。”
朝雨支起耳朵,衔着簪子慢慢起身,放到柏知泉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可真好骗,柏知泉无端想道。
看过簪子后,柏知泉给朝雨仔细检查了一番,配了好些丸药。
元玥悄悄凑过来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柏知泉:“她情绪过激,心脉有损,这里灵力不够浓郁,只靠丹药的话恐怕要养上三四天才好。”
师尤似乎刚睡醒,也打着哈欠过来:“迷途山上的灵气已是人间少见的浓郁了。”
柏知泉回身看向师尤,突然说:“不对劲。”
“啊?”
师尤脚步一顿,脑子瞬间清醒,向后看向刚才跟自己一起打盹儿的人。
“这不没事……吗。”
柏知泉目光一凛,凝出冰剑猛然挥向仍在墙边站着的云阔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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