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声清脆悦耳,麻意夹杂着疼痛感从手心爬上来,林月灵刹那间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梦。
挨了莫名其妙一巴掌的沈清溪顶着五个手指印的脸捡起地上掉落的小册子,还不忘把林月灵手上的黑毛拿回来,“念在你受惊刚醒的份上,这巴掌就不跟你计较了。”
林月灵抬头望向那朵细小的毛发,她都能胎穿了,有妖也不算什么大事。
能接受,肯定能接受。
还是接受不了啊!
林月灵快步上前,踮起脚尖,拽着沈清溪衣领,“快告诉你在说胡话,快说。”
屋外金黄的阳光落在沈清溪侧脸,他黝黑的瞳孔被染上了淡金色,如被一层金纱包裹的神明。
他垂眸轻轻地吹走手里的猫毛,看向林月灵,“我说的是实话。”
就算是巧舌如簧的林月灵也不知如何回答了,“妖啊!这是妖啊!”
沈清辞:“嗯。”
这是聊斋世界吗?林月灵生无可恋地摊倒在床上。
这世界都有妖了,哪里还需要查案,话本里通常害人的可全是妖。
沈清溪闻言特地向林月灵解释了天机山实际的职责。
皇室害怕世人知晓妖怪的存在会引起恐慌,破坏太平盛世,故而联合天机山,把妖怪的存在抹灭的干干净净。
所以天机山不仅有查案名头,还要负责捉拿在世间为非作歹的妖怪。
各种消息像一块织网网住了林月灵,她脑袋瓜晕乎乎的,在床上左拱右拱,半天不能平静。
过了许久,林月灵从被子里露出小猫脸,“李婉的案子还要查吗?”
沈清溪:“为什么不查?”
林月灵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解,“你刚说猫妖会托梦,有九命。这么一看肯定是猫妖托梦给李婉的,既然都知道了是猫妖,李婉也无大碍,为什么还要往下查?”
沈清溪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你知道猫妖是谁吗?”
“不知道。”林月灵摇了摇头。
“正因不知道,所以我们要继续查下去,把猫妖揪出来。”
仅凭他们两个人抓猫妖?林月灵哐当一声呈大字形倒在床上,紧紧攥住手里的被子不松手。
林月灵散发出来的挫败感同样影响到了本就菜鸟的沈清溪,他掏出怀里泛黄卷边的小册子,支支吾吾地指给林月灵看,“猫妖是我猜的,我也不知道对不对。说、说不定是我猜错了呢?”
小册子瞧着年岁已久,大抵上跟林月灵常看的话本差不多大小,很薄,仅有寥寥几页纸。上面都是一些文绉绉的话语,林月灵瞥了一眼,头像是被塞进一块铁秤砣,又涨又痛。
“武德年间,天机山第一百三十届弟子吴某下山游历,捉猫妖一只。研猫妖之性,知猫妖善化形,能托梦,有九命。命终则身死,化形之能亦亡。”
“不看了不看了,头太疼了,让我休息一会。”
沈清溪下意识闭嘴,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心烦气躁的林月灵闭着眼,于一片漆黑里她缓缓入睡。
身下越来越轻,她仿佛漂浮到了空中,就在即将触摸到云朵的刹那间,梦中血腥的场景霎时再次显现。
无尽的血色一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林月灵下意识蹬了一脚,脚下一空,连带着浑身一激灵,一不小心卷着被子摔倒在地。
林月灵装作无事地站起身,拽起身上的被子,一拳又一拳,气势汹汹地把它当作了猫妖,“去查!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梦里捉弄我。”
装缩头乌龟的沈清溪在角落里默默出声,“如今已经午时了,吃顿饭再去义庄看看吧。”
二人简单地在路边对付了一顿,马不停蹄地依靠双腿的力量往义庄赶去。
一路上林月灵不是没想过要向路上的牛车借座,但大家听到他们要去城郊义庄,都摆了摆手,面露晦气,不愿意同路。
直至太阳愈发低垂,林月灵二人终于赶到了义庄。
一栋青砖瓦墙的二进院的房屋赫然映入眼帘,义庄大门紧闭,似在禁止过往路人进入一探究竟。
林月灵二人一走到门口,门缝里飘来刺骨的寒风,吹散了二人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信心。
空旷的山林中寂静无比,连吵闹的鸟鸣声都听不见。林月灵下意识地躲在沈清溪身后,“你去扣门。”
沈清溪身躯宽阔,从他身上传来淡淡的热意,给予了林月灵些许安慰。
大门的两对铁环年久失修,拉动时发出刺耳的咔哒声,转而又被扣在门上的嗡嗡声取代。
“有,有人在吗?”
“谁?”
应答的声音沉闷闷的,如同淋雨多日未晒的朽木。
林月灵和沈清溪在门口面面相觑,林月灵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喊出来,“我们找杜胜。”
话音未落,大门应声打开,一位冷着脸,直着腰的老人横眉竖眼地打量着二人。
“找我何事?”
林月灵:“在下林月灵,身旁人是我的搭档天机山弟子沈清溪,老郭介绍我们来向您打听李家案子的事。”
杜胜:“李家案子?那得是一年多前了吧。”
林月灵点了点头,“嗯嗯,衙门里的卷宗太简短了,我们想问问您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
杜胜打开大门,招呼二人进来:“进来说吧。”
义庄内部没有林月灵想象中那么恐怖,与旁人家宅子无甚区别。
两侧的房间被两把大铁锁紧锁,杜胜穿过院子带着二人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杜胜给二人倒了杯水,“李家案子都已结案,二位怎么现如今想起来查了?”
林月灵叹了一口气,“李婉娘子自从归乡便一直梦魇,夜夜不得安稳,她害怕这无头尸真如传言所说是诅咒,故而委托我们二人调查一番。”
一阵微风吹过,杜胜冷哼一声,“富家娘子就是矫情,诅咒不找僧侣念经超度,反而找天机山,浪费旁人时间。”
杜胜脸色冷如玄铁,“况且这案子都已结案,凶器也在元程德房内搜出,哪里来的是诅咒之说?”
沈清溪:“可听人说元程德的头颅也被割了下来,但自缢之人并不会如此。”
杜胜:“那是你见识短浅。元程德自缢的绳子是弓弦材料,那东西又细又利,头颅轻轻松松就掉下来了。”
林月灵想象了一下,她拍着大腿惊呼一声,“所以杀害李成道的凶器也是那弓弦!”
杜胜瞥了眼林月灵,点了点头。
查了半天,他们二人的死因皆是人为,与猫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为何那猫妖还要来戏弄林月灵二人?
林月灵越想越气,她呼吸愈发急促,恨不得立刻把猫妖捉出来细细拷问一番。
风微微浮动,林月灵呼吸霎时停下来。
沈清溪狐疑地看向林月灵,“怎么了?”
林月灵捂着鼻子,“你有没有闻到别的味道。”
沈清溪鼻子动了动,像个小狗狗一样嗅了一口,“有。味道是从后面的窗户传进来的。”
林月灵站起身想要关闭窗户,却见远处空旷的树林旁摆着一块草席,一阵狂风吹过,遮挡视线的树叶随风而起,一颗瞪着双眼的人头赫然对上了她的视线。
啪嗒一声,林月灵果断地关了窗户。
她低着头回到原位,用手指在沈清溪手上写道:“后山有尸体。”
对面的杜胜望着被关上的窗户,他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带二位去想去的后山。”
林月灵还在抱着沈清溪的手写字,听到杜胜说话被吓一跳,立刻坐好装作好学生直勾勾地看着杜胜。
从后门刚入后山,怪味愈发浓郁,熏得林月灵连连作呕。沈清溪从怀中掏出一片留有橘子香的手帕,堵住林月灵口鼻,“蒙上好受些。”
“呕……你怎么不,呕……”
沈清溪把手放在林月灵背上,替她顺着气,“我在山里经常能闻到。”
杜胜瞧着后生风轻云淡的样子,大喜:“这位后生是学仵作的好料子。”
沈清溪:“不敢当,只是习惯了而已。”
杜胜眸色闪了一瞬,“前几天有人在郊外发现一具尸体,结果一直都无人来认领。我老了,一个人埋不了这尸体,就只能放这后山中。”
顺着杜胜的眼神望去,山林空阔处的草席上摆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被水泡发,身上的衣物却依旧完好。额头处有一块疤痕,看着像是不小心溺水被石头冲击所致。
“杜仵作的弟子呢?他近期不在义庄?”
杜胜摆了摆手,眼神里全是落寞之意,“哪来的弟子,跟在我后面学仵作之术的仅有家中犬子。不知道他又跟狐朋狗友去了何处,已经好几日没归家了。”
林月灵还在干呕,见二人面不改色的在尸体旁闲聊,她扯了扯沈清溪衣袖,“呕,快走。”
沈清溪一动不动,他眼神凌厉,自上而下地打量着眼前在义庄工作了一辈子的仵作,“你想让我们帮你埋尸?”
杜胜摇了摇头,“不,我想让你帮忙检查一下这具尸体。”
林月灵捂着手帕,声音高亢,“你就是仵作,自己检查就够了,何须我们帮你?”
尸臭味是真的很臭啊,比放了好几日没吃发酵了的鸡蛋还臭,林月灵香喷喷的头发都要被熏上味了,她只想快走。
“他想让我帮忙确认这人是否是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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