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洛抚舟构建出的所有美好的遐想都在扭曲，一股奇怪的力量撕扯着那些不规则的虚无的东西，把它们撕成碎片飘在海里。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不住地狂跳，苍白的脸失去最后一点血色，脑内一片绚丽晃得他头晕。洛抚舟想要起身，抬起的手却抓不住栏杆，只留下一片水渍。
他用冰凉的手掌覆盖住想要仓皇逃窜的心脏。
“小秋。”
洛抚舟口中呢喃。
……
“洛抚舟没接我电话……”池秋野在食堂掐着手机看着三通未接电话下神，朝鸣一条胳膊搭在池秋野肩膀上，指尖勾着他鬓角那缕发丝绕着绕，“要不你──”“我先回去看看，你看着买回去我把钱转你。”“哦知道了。”
宿舍离食堂不近，池秋野小跑着回到宿舍，才发觉门还开着。
他透过那一道小小的缝隙听见洛抚舟有些沙哑的声音，声音里带着的压抑迷茫从门缝一涌而出，阻留了他抬起的手。
“……”
他在原地愣了几秒，推门而入时，洛抚舟正靠在柜门上。
洛抚舟状态好差，他靠近他时只觉得他浑身冰凉，眉头还紧皱着，伤口沾了水纱布也湿了个透。
池秋野没问他怎么了，也没问他为什么，而是去找药箱，拆开他的纱布给他擦拭伤口上的水。
“你怎么又洗澡了……还是冷水——”“池秋野。”“嗯？”
洛抚舟有些别扭地张开双臂，随后低下头目光紧盯着自己脚尖，像是怕分了神，也像怕被分了神。
池秋野轻轻笑了声，随后拉住他手腕，往前一带把他带到自己怀里。
“不开心怎么不跟我说啊——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你要急死我吗？”
心跳像是迟钝的反应过来，随后开始在他身体里乱撞，冲进他的大脑占据他的思想，手也很迟钝，这才慢慢抱紧了他。
洛抚舟浅浅咽了下口水。
现在没有不开心了……
池秋野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松开，棉签缓缓摩擦着伤口，洛抚舟推了推他肩膀。
“小秋……”“嗯。”
池秋野抬起头来看他，后者发丝上坠着的那颗水珠立马就扑在池秋野的脸颊上，又像是泪珠一样慢慢滑落。
他叹了口气，随后道：“我是你的朋友，洛抚舟……我之前就说过，有些话你可以说给我听的。”
“嗯……”
洛抚舟重新拉住他的手，攥紧别在自己身后，从指尖传来的温度和有力的脉搏让洛抚舟心里的燥乱固蒂生根，逐渐平静。
一种很强烈的感情让洛抚舟开始浑身颤抖，抓住池秋野的手也越攥越紧。
池秋野就着这个姿势抱住他，像之前每一次拥抱一样，环住他的腰。
“小秋……”“嗯？”
“我以后，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好，那我等你。”
那我等你。
……
池秋野的梦总是朦胧着的，梦中的一切都像是雾做的，碰不到，看不清，在朦胧中行走，分不得日夜光辉。
梦境臆造出五感，他的衣襟湿透了，可现在并没有在下雨，远处听得见隐隐雷声，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这么渴望能有一道闪电刺破这片雾，把那些缠人的东西一起劈开，他想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想记起那些模糊的记忆，医生说这是禁忌，然后锁住了那些记忆，锁进一个没有钥匙的笼里。
他唤不醒自己，于是大雪飘扬而下，把撕心裂肺的喊声都吞进去，末了没了声息。
他梦里处处都是死寂。
他走不出去的，于是他把心抛出去，希望它能够找到自己，他炽热的心一遍一遍又一遍在浓雾中翻腾，哪怕沾满了雾水变得无比冰凉，他还是坚持不懈地掏出自己的心脏，抛进那片凉雾。
清醒时他总能记起来，医生不让他去尝试拨开回忆，要求他不能长时间处于自闭状态，不让他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空间。
池秋野听了，但是从来都是反着听的。他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他多少次去回忆，都是徒劳，迟久有时候要出差，他就请假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遮光窗帘被拉上后的房间能让他获得足够的恐惧感，然后两三天不吃不喝。
池秋野突然嗤笑一声。
记得还是唯秋白撬了他家锁，把他从里面揪了出来，然后直接给林钦打了电话，那时候他是高一，入学两三个月的时候，林钦语重心长的劝他不要做傻事，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弄死自己一样。
林钦……林钦为什么这么关注他来着。
哦对，他的医生跟林钦好像是朋友，跟他妈又是老同学。
真麻烦。
唯秋白撬了他家的锁，那还是池秋野第一次看见他狼狈成那样，惹人发笑，但是他又莫名其妙地心痛，于是他没笑出来，被唯秋白拉进怀里还哭了好久，可能是因为难受吧，他哭的时间格外长。
唯秋白是怎么发现他的来着……好像那天下雨，是了，那天下雨了，唯秋白手里拿着伞，他去给池秋野送伞，可池秋野见到他时他身上还是湿透了，他一哭就更湿了。
怎么办啊，突然觉得有人在乎的感觉也不是那么美好呢……
他们都瞒着他，所有人都瞒着他。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晚他看向镜子里那张模糊的脸，在朦胧水汽中仿佛与他对视，池秋野有些苦痛地扯起嘴角，他攥成拳的手重重砸向镜面，玻璃碎片刺进肉里，早已溢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在一声呜咽中砸下，将他冰凉的身体烫得颤抖，伴随着低哑的嘶吼声，他瘫倒在地上努力抬起头去看破碎的镜子，终于浑身颤抖着笑了出来。
……
洛抚舟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相拥在一起，心跳声奏出乐章，好像填补彼此右侧胸腔里的空缺，纠缠着交织着，共用两颗心脏，将彼此的血液传递，在血管中埋下丝丝线线穿起你我，在每一次脉搏中诉说。
即便池秋野对他有着下意识地亲近，他也绝不能贸然坦白。
那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池秋野刚要起身，就看见洛抚舟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消息。
[唯秋白：你怎么样了？]
“你们认识？！”
……
大休回家库库码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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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等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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