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姜为先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摸过衣服穿上,缸里的水带着凉意,浇在脸上顿时清醒不少。
饭菜如昨晚一般坐在锅里,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柳眠枝的身影,木桶和锄头都还在,面向大门,脚刚迈出一步,柳眠枝推门进来,左手小臂上挎着一个筐。
柳眠枝走到她面前,弯腰将筐放在她脚边,嗓音轻柔:“处理干净。”
“好。”姜为先伸手去拿筐,被柳眠枝挡了一下,她不解的看去,柳眠枝收回手,神色冷淡,“先吃饭。”
“好的!”
吃过饭后,她坐在小板凳上洗蘑菇。
柳眠枝站在门口,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姜为先身上,姜为先冲她露出笑容。
不过一瞬,笑容敛去,柳眠枝看的是盆中的蘑菇,而非她!
柳眠枝的视线从姜为先的手上移开,缓缓上移,眸中的疑惑渐浓,片刻后归于平静,她转身回屋。
姜为先接着专心致志的处理不知名的蘑菇,倒掉污水,走到关着的房门前说了一句她下地干活去了。
门外阴影离去,柳眠枝迟缓的抬起头来,眼神发直,久久未曾再动。
姜为先扛着锄头走到一半,见到有一妇人身形不稳,若是摔倒大概率会磕到一旁的石头,到时必定头破血流。
她跑过去扶住妇人的胳膊,妇人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道谢的话说到了一半才看清面前是何人,剩下的话说的极为僵硬,不着痕迹的推开姜为先的手。
姜为先也不在意,微微点头后离开。
没注意到妇人脸色难看的拍了拍袖子,嘴里嘟囔着“晦气”“可别沾上”……还不住的叹气,后悔今日不该出来。
等姜为先走远后,才小跑着离开。
姜为先从地里站起身来,抹了一把汗,喝了半袋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扛着锄头往回走。
迎面走来一人,姜为先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除了那一家人,她只认识柳眠枝。
“肖老三家的大媳妇。”
姜为先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
“肖老三家的大媳妇!”
王婆子一连喊了两声,也个没反应,面露惋惜的摇头:“好好的人就这么给打傻了。”边走边叹气,“可惜了,还是个能干活的。”
“一个人在这嘀咕啥呢?”
王婆子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白了眼她,往后看了看,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两人一人一句说了半天,最后她叮嘱一句:“可别往外说。”
“这还用我说,全村都知道她脑袋坏了,住在柳眠枝家里。”忽的她拽住王婆子的胳膊,讳莫如深的道,“指不定哪天就……”
未尽之语,王婆子心知肚明,脸色一变,没了和她说下去的心思,匆匆说了一句有事,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为先对此一无所知,背着背篓直接上山。
身无分文的她,空有一身力气,目前她能想到的就是通过打猎挖药材,给自己和柳眠枝补身子,至于其他想法还要再等等。
她对山上情况不熟悉,走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身体紧绷,眼神警惕的望向四周,攥着砍刀的手因太过用力,隐隐泛酸。
采摘的几样药材,都谨慎的与记忆里的模样反复比对,确定相符才敢扔进背篓里,其他一律略过。
边走边纳闷,人参灵芝……这些名贵药材辨识度很高,可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是这里压根没有?还是被人采摘没了?
不过她看到柳眠枝今早采的蘑菇了,蹲下身子用刀处理,尽量确保蘑菇的完整性。
捡了几根棍,用布条缠上,放进背篓里用于隔层。
临近饭点,她终于跑到家,柳眠枝看到她的衣服坏了几块,手上还沾着血,眸色一沉,声音里带着细微冷意:“被欺负了?”
烈日灼人,热浪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冷到牙齿都在打颤,无尽的悲哀漫上心头。
因为她的收留,姜为先会出事。
她不该让她住进来。
让姜为先离开,她又能去哪?
“没有,我上山抓了两只野鸡。”她没看柳眠枝,闷头跑进屋里换衣服。
第一次上山打猎各方面都不熟练,造的有些狼狈,成果到是不错,这两日都能吃上肉。
柳眠枝采蘑菇,她打野鸡,中午吃小鸡炖蘑菇。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可是她不会做!舔了舔唇瓣,拎起背篓眼巴巴的看向柳眠枝,柳眠枝示意她跟上。
姜为先亦步亦趋的跟着柳眠枝走进厨房,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去毛,手起刀落的剁成快,冲洗干净下锅。
柳眠枝侧头看她,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握着刀的手收紧,心中的阴霾散了大半:“把手处理一下。”
“奥,好的。”姜为先连忙把手上干涸的血迹洗掉,用干净的布条缠上,在柳眠枝蹲下时,先她一步填柴,“我来,你去歇着。”
柳眠枝收留她,她照顾柳眠枝。
这是说好的事。
“嗯。”柳眠枝扫了眼她的手,转身出去,拎着木桶去取水,路上遇到人她都会刻意避开。
快到家时,姜为先跑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木桶,一脸严肃的说:“这些活不用你干。”察觉出言语间的生硬,她又道,“有我呢。”
柳眠枝低低的应了一声,姜为先配合着柳眠枝的步伐,唇角绷直,眉头紧皱,思索着银子的事。
发觉她的情绪变化,柳眠枝走的快些,手腕被姜为先抓住,她想也没想的直接甩开。
姜为先动了动唇,退后半步,小心翼翼的跟着她,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怜惜,好想抱她回去。
填满水缸,她先将两个鸡腿分别放在装有米饭的盘子里端出去,刚一转身,柳眠枝已经将剩下的菜端出来。
她悄咪咪的观察着柳眠枝的脸色,鸡腿吃了一半她也没看出什么来。
“我挖了一些草药,你每日按时喝,有助于身体恢复。”
对上柳眠枝满含排斥双眸,她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异常难受。
”我不想喝。”
柳眠枝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迎上她的视线,捏着筷子的指尖因太过用力,泛着白。
就在她要移开视线时,听到姜为先说算了。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放下筷子回屋。
姜为先叹了口气,侧头看向那间装有木板的屋子,心中烦躁不已,真想把它拆了,可她一个被柳眠枝收留的人,未经主人允许,怎可擅自毁坏,良久后她收回视线。
和柳眠枝说了一声,得到应允后,她把家里能看到的刀都搜寻出来,放在身侧,仔仔细细的磨一遍,日后都用得上。
柳眠枝坐的笔直,怔怔的看着夜色,耳边萦绕着磨刀声。
思绪回到一月前那日,她抚上自己的脸颊。
姜为先对她没有恶意,她更倾向于她不知。
磨好的刀被她一一放回原处,烧水洗澡,忙乎完准备睡觉,看到房门上悬挂的小药瓶,面上浮现出错愕。
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紧紧的将小药瓶握在手里,眨了眨眼睛。
明明是很好的人。
涂过药后,她板板正正的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很快躺下,没一会又坐起来,反复几次,最后她穿上衣服拿着铁锹消失在黑夜里。
具体位置不知,大体位置到是听了一耳朵。
柳眠枝睁开眼睛,慢悠悠的起身,拇指碾过食指指尖,她再度闭上眼睛,靠在床头。
姜为先蹑手蹑脚的把铁锹放回原处,还未转身,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闻声望去,面上有一瞬间的心虚,舀了半瓢水倒入盆里,手浸入盆中。
慢吞吞的搓洗,看似专注,耳朵却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她不想柳眠枝问。
“干嘛去了?”
“撅坟。”她擦干净手,回头笑盈盈的看向柳眠枝,柳眠枝神色微变,身形一晃,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姜为先见此连忙收敛神色:“逗你玩呢,别当真哦。”
她抓住柳眠枝的袖口,拉着她回屋,把床头的小瓶放在她掌心:“我留了一些,剩下的你拿回去。”
柳眠枝抽回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晚上少出去,危险。”
就在她转身时,姜为先再次拉住她的手腕。
这一次柳眠枝没有甩开,静静的看向她。
眉眼平和,却透着疏离。
姜为先唇瓣微动,几秒后她缓缓松了力道。
直到屋内只剩她一人,仰躺在床上,心中那股气依旧无法散去。
今日吓到她了,日后她会多加留意。
眼皮一点点的合上,心中想的是柳眠枝没有躲开。
早上起来开开心心的去地里干活。
午时,刚直起腰来的就看到柳眠枝渐行渐近的身影,顿时没了再干下去的心思。
看着柳眠枝坐在树荫处,静静的望向她,她欣慰的勾起唇角,还未维持几秒,上扬的唇角蓦地落了下去。
有人靠近柳眠枝,必定是来者不善。
柳眠枝瞥了眼来人,是村西头的吴娘子,每次见到她话里话外都可惜肖君茗娶错了人,却在每每提起肖君茗时,话语间透露出一丝讥诮。
“以后可没人护着你喽。”
“瞧瞧这副惹人怜惜的模样,我都心疼了~”
见柳眠枝不理她,她冷嗤一声,大热的身上粘腻,本就烦躁不已,柳眠枝又是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窜。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去,神情中难掩愉悦,弯腰凑近柳眠枝,用水袋挑起她的下巴,似是同情又似嘲弄。
“她能为你带来片刻喘息,也必将成为再次推你进深渊之人。”
柳眠枝平静的移开视线,看向小跑过来的姜为先,从始至终她都是供人玩乐的笼中雀,从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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