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者收容所的温度比室外好上很多。
在未知的深海夜中，温度往往会停留在零下二十摄氏度左右。供暖又防风的收容所简直可以说是天堂。
不过收容所到底只是收容所，老旧的供暖器再怎么努力也只是让温度维持在两度左右。
没有抗寒装备的求生者硬扛着能撑过好一阵，只是大概率会生病。
与大部分分裹得严严实实的求生者不同，唯一醒着的、拖着渔网的人身形十分灵敏。
在室内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他似乎穿着这个副本很常见的潜水服——黑色、紧身、顺滑得像一条鱼。
而在老猫的眼中，微小的细节都被放大。
黑色的“外衣”上有着紧密的纹路，一排排一簇簇是密度极高的黑色绒毛。说是毛好像也不确切，它们更加顺滑、坚硬，摸起来手感可能类似气囊梳的梳齿。
浓重的臭味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向上飘去，缓缓流入老猫粉色的小鼻子。
老猫的眼前忽然模糊了下。
它眨动眼皮，想让实现更加清晰。
眼皮张开的时候，视线中猛地多出了一双明黄色巨大眼睛。
是渔网人！
他在老猫闭眼的瞬间踩在一个求生者的身上，踮起脚，探出头盯着柜子上的自己从未见过的生物。
视线很安静，也很炙热。
老猫炸了毛，身体拱起，嘴角和胡须抽动，发出威胁声。
渔网人咧嘴起来，很难说清他是不是在笑。
这一动，薄薄一层嘴皮盖不住他外凸的牙龈。上百根细长锋利的牙齿裸露出来，黏腻偏黄的口水在牙齿和残留在牙缝里的棕红碎肉中相连游走。
看来他是终于找到了满意的东西。
“唔、哇、”渔网人发出兴奋的声音。
老猫在一瞬间行动，后腿有力地登出。
时间在速度的对比之下仿佛停止，老猫的身形只在空中留下银色闪电一样的幻影。
渔网人疑惑地左右转头，眼珠上下翻滚，嘴唇松弛，呆滞又迷惑。
忽然，他觉得有些冷。
一低头，前胸有些湿漉的，暗黑的皮肤上多了偏红的色调。
渔网人摸了一下胸口，红色沾染在布满了白色突起软骨的手上。
他在鼻尖闻了闻才发现是自己的血液。
于是他慌张地用手掌不断向上摸着，终于在脖子上摸到了一处四厘米长的伤口。
有了伤口才能明确地发现渔网人的皮肤足有三厘米那么厚实，坚硬黑毛的毛囊深埋在皮肤之下，黄色的脂肪像云朵一样挤着伤口，血液很快就不再往外溢出。
渔网人伸出手指搅弄伤口，让脂肪将其覆盖，严丝合缝地保留自己的体温。
他的情绪倒是稳定，在屋内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多次，还是没有发现老猫的身影。
饥饿重新占了上风。
今日的屋内的人都不肥美，渔网人最终看上了角落里的一个女人。
女人小腹中的脂肪和脏器是他偏爱的食物。
被他看上的女人体型高大，留着一头杂乱的栗色长卷发，巨大的古板黑色眼镜框夹在并不高挺的鼻梁上，在阴影中挡住了她的双眼。
渔网人撒出渔网，决定捕获自己的食物。
女人居然在这时猛然睁开双眼，翻身一滚，堪堪离开渔网的范围。
渔网人好奇地瞪圆了眼睛，手上的动作也没缓下来，再次撒网。
渔网这一次居然自动延展，有了生命一般，如同海中的水母，轻轻柔柔却无比准确地跟随着女人。
女人躲闪不及，被网个正着。
在触及女人身体的瞬间，渔网紧缩，牢牢地兜住了女人，令她在地上动弹不得。
渔网人收网上前。
女人不再挣扎，而是安静地凝视渔网人。
渔网人不在乎女人的行为，他把渔网的口扎好，把女人扛在肩背上，准备离开求生者收容所。
女人翻转唯一还能行动的手腕，一把漆黑的手木仓出现在她的掌中。
她面容冷酷，迅速地用枪口向前扣，在脑中计算角度，抵上渔网人的后脑勺。
手指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
碰！！
渔网人甩掉女人跳起来！
子弹并没有如期打碎他的脑袋，他脑袋上的头发竟然和身体表层的皮毛如出一辙。后脑的皮脂虽不如身体，但依旧坚韧。
子弹居然在形成了一个浅坑之后，歪斜滑走，打入了女人的大臂。
渔网人捂着脑袋摇着，眼中逐渐出现血丝。
没有伤口，可脑震荡让一帆风顺的渔网人彻底愤怒起来。
他张嘴嘶吼，哇啦大叫，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渔网人有力的手臂高举，女人的脚踢蹬挣扎，憋红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疯狂。
一块黄色的，带着血和浅淡香味的块状物从空中划过，轻巧地落入了渔网人的咽喉。
渔网人的动作停下，咽了一下口水。
女人因此得以喘气。
她深深呼吸，背部的骨骼吱吱作响，仿佛有什么正要从里面钻出。
又一块小东西砸过来。
不过这次没砸准，很没力道地轻敲渔网人的眼睛。
渔网人丢掉女人，鼻孔吸气放大，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矮小身影。
林玉珍手里抓着几个法棍碎片，若是场景变化，或许会有人觉得她手上抓的是一把瓜子。
她在海滩上试过，砸到自己身上，这洋馒头会碎开，砸别的东西倒是利得很。
不舍得浪费的林玉珍离开时顺手揣在了兜里。一路上慢慢放在手上敲碎，省点口袋的容积。
一进门就瞧见一个男人在对小姑娘下手。
林玉珍
“哇！！！”
渔网人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腥臭的气体熏了林玉珍一脸。
林玉珍本能地闭上眼睛双手乱挥，法棍的碎片被她胡乱抹在渔网人的脸上。
一颗小块的粉末掉到渔网人的鼻孔、嘴缝里。渔网人没怎么在意。
他狰狞地一口咬向林玉珍的头。
林玉珍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晕。
是被冻傻了吗？
她怎么看到这个人有这么多牙？
要是她也有这么多牙齿就好了，这样掉一两个也没关系。
这是林玉珍昏睡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何禾，也就是在求生者收容所里和渔网人交手的女人，此刻正复杂地盯着林玉珍。
说实话，求生者之间的互帮互助并不少。人多总可以争取最大的利益。
但像这个叫林玉珍的老人这样，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可没几个。
林玉珍显然并不是能给自己行为兜底的高手，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在战斗中昏过去。
可说她没用吧，她倒也在刚刚那个奇怪生物的巨大咬合力下毫发无伤，怪物还崩掉了一口大牙。
何禾本不想管林玉珍，但也算承了林玉珍的情。等她醒了，转点积分算把这事了了。
要是林玉珍在其他方面还有点用，结个善缘也是不错的选择。
怪物离开后，为了维持室内的温度，何禾没有彻底开门。
室内的怪物的气息仍旧存在，求生者们睡得死气沉沉。
何禾已经把林玉珍放在门缝前通气了两分钟。
眼看林玉珍有醒来的迹象，她拍了拍林玉珍的肩膀：“阿姨，阿姨。”
林玉珍皱着眉艰难地张开眼睛。
【您好，尊敬的求生者，由于您协助击杀节点boss皮豚生人，获得系统奖励30积分。】
好运接踵而至。
又一道美妙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刚才帮我，我给你20积分如何。”何禾蹲在林玉珍的身侧，仔细观察林玉珍的表情。
她对林玉珍为什么帮她没什么好奇心。
林玉珍：“啊？哦，哦，好啊。”
积分相当于这边的钱，听到有钱能拿，林玉珍脑浆还没摇匀就应下来。
“来，加个好友。”何禾带着林玉珍操作了一下，过程中发现林玉珍并不熟悉这个基础操作。
见林玉珍反复听积分余额，笑得满脸褶子的样子，何禾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你给那个怪物吃的是什么东西？”与其说何禾是相信了林玉珍的无害，不如说她确认了林玉珍实力在自己之下，于是放下心来，有了交谈的意思。
林玉珍想了想那个怪物指的是什么，回答道：“我从一个小弟那里拿来的，还蛮好使。”
“是好用。”何禾笑了一下。
怪物在吞下林玉珍丢过来的东西不久后就口吐鲜血，惊慌地拿着渔网想要逃走。
何禾当然不会让他如愿。渔网也顺利地入了她口袋。
当然，这一点何禾没有让林玉珍知道的意思。
她对法棍很感兴趣：“你说的那个小弟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联系方式？”
“姓张，叫端、端木吧，”林玉珍毫不隐瞒，面不改色，“你别找他了。他被我砸死了。”
听到这样的说法，何禾反而开始重新打量林玉珍。
“阿姨，我带你做笔大的，跟不跟我干？”何禾心里起了个主意。
林玉珍：“什么叫干票大的？”
何禾的脸半明半暗，笑起来，显得格外狡猾：“这里的求生者都睡着了，我们把他们的东西薅走，狠吃上一波。”
林玉珍望了一圈睡着的人，没有被人邀请做坏事的不安、没有对何禾的指责，反而双眼明亮。
仿佛看到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康庄大道。
很久之后，林玉珍回忆起辉煌岁月，发现就是在这个时候上了贼船[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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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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