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了一眼在沙发上的悠仁依旧龟缩起来而且一言不发的模样，我内心叹气。
难道真是我用术式闹得太过了？
我在面前伸起一掌，看着手心中裂开的一张嘴。
对人类来说，这当属最怪异的术式了。
像怪物，更像诅咒。
曾经的我也不爱使用这个术式。
但术式是与生俱来的。
它们已经被刻印在灵魂上，就算存在轮回转世，新的肉身也会被灵魂上持有的术式烙下刻印。
所以我的术式从未改变过，无论是千年前，抑或现在。只要存在咒力，术式迟早会显现。
我无法改变我的生得术式，而且现在身体里，咒力也越发浓郁。
说不定迟早有一天，
又会变成五脏六腑、血液骨髓都溢满诅咒的怪物。然后......又会难逃被诅咒的负面情绪影响，于是重复着，从肆意屠杀和进食中取得愉快，以平衡这些负面的影响。
“原来可以长在手上啊？”悠仁在我不留意中靠近过来，看到术式的展现模样而表情一凝。
悠仁怨念着：“你早该这样让我看不就得了？而不是耍弄我...”
我一合手掌撤销了术式。
“哎等等！”悠仁夺过我手掌把合拢的手指掰扯开：“再让我研究研究啊！”
“......研究？”我扯了扯嘴角。
悠仁点了点我手掌心：“快点。”
我看着悠仁似乎因为好奇心恢复了正常，这可是我术式的功劳？
那可挺好，于是我决定满足好充满奇心的小鬼，再次在手掌心张开术式之嘴。
悠仁突然用力一掌拍上这刚刚裂出来的嘴。
“ 擦！你？！”我瞪大了眼。
悠仁缓缓移开拍打的手，这只手缓缓摸上了自己的后脑勺：“......太像【两面宿傩】开在我身上的嘴了....条件反射就....嘿嘿！”
我黑了脸：“........” 无论那边的我都深受迫害。
“再、再施展一次吧！”悠仁竖起四指：“我发誓不会再打了！”瞪着眼巴巴的湿润大眼睛一副‘求求了’的模样。
我冷哼：“仅一次。”
于是悠仁抓着我手掌，盯着上面的‘嘴’，眉心几乎皱在一起，心情一直下跌：“为什么你的术式是这个模样？”
我瞥开视线：“很怪异？”
“...是啊。”悠仁问道：“什么时候开始你有了这样的术式？”
“一直存在。” 我平淡的回道。
‘为什么会这样？’悠仁沉重的想：‘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和【两面宿傩】这个诅咒越来越相像......’
‘明明你拥有‘火’就足够了.....’ 悠仁思绪纷乱中用手指摸了摸口中的尖齿，指腹被其尖锐刺破，流出一丝血液落入其中。
这是.......！
我情不自禁的用另一手捂住了嘴。
丝丝铁腥中带着如琼浆的甘甜在味蕾上炸开。
这是.......何等的.......
甜美！
胜过世间所有的珍馐！
甚至有种使自身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上被补苴罅漏的满足感。
但它很快消逝而去。
.......想要.......
.......更多！
手心正张开术式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悠仁的手，紧紧握住，使他探向口表的两根手指被深入进去，被咬合着舔舐着指腹的鲜血。
“宿傩？”悠仁惊讶看向我，看到眼前之人正盯着他，
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陌生。
悠仁一下子被劲大的力道按倒在沙发上：“唔？！宿傩？！”
我盯着他不被衣物遮盖的脖子，很想.......
撕扯开那层薄薄的皮肤，
啃食里面最为独特鲜美的血与肉。
“宿傩？！”悠仁看着眼前之人那泛着血光、微微失焦的双瞳，慌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眼前的鲜美几乎占据了我的思维，
我现在只想，
满足口腹之欲，体验进食的愉快。
“宿傩！！！”
口腔突然中传来怪异感，似是舌头被掐住胡乱拉扯。
“........”
“.......你.....在干什么？”我皱起眉头。
“是你在干什么才对！”悠仁叫喊着，发现手段有效于是猛地用被咬的手指捣鼓那掌中口腔的舌，力度发狠！
我表情微微扭曲起来，想吐出掌心嘴中的手指。
悠仁紧抓不放，仅仅使用两指就对其口腔之舌狠狠地抓挠刮蹭又拉扯。
我完全恢复了过来，紧皱着眉头：“放手！”
“不放！”悠仁咬着牙，表情很不好：“惩罚会令你记忆更加深刻！你不能再犯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唔...” 手指深入咽喉的感觉，我难受的扼住自己的喉咙，但自身的咽喉里没有任何东西，我转而使劲摆脱悠仁抓住我的手掌。
“你刚才失控了！”
“...什么？”
“你刚才失控了！！”悠仁吼起来。
“........”
我缓慢反应过来。
我刚才.......
想把悠仁吃掉。
后怕在我心中蔓延，盖过了一切。
我伏下身去，抱紧身下的悠仁，感受他真实的存在：“那就惩罚吧，只有你，能阻止我。”
悠仁停下了作乱的手指：“宿傩.....” 回抱着，表情带上了哀伤：“是不是.....因为【两面宿傩】的存在才令你那样？”
“........” 不，我生来如此。是令人忌讳的灾厄。
我没能道出真相，这对所有人，尤其是对你来说，形同诅咒。
就在真相揭露之前......继续沉沦吧......
“宿傩......”
几息后，
“宿傩......”悠仁欲言又止：“能起来了吗？你好重诶，我要喘不过气了.....”语气委屈。
我：“........”
——————
“哎？！今晚你要在这里过夜？？”悠仁十分惊讶：“太突然了！目前地下室里只腾出了这么一个房间，而且床也是单人床根本睡不下我们俩，”悠仁想到了办法：“不然只能睡放映室的沙发凑合。”
“我打地铺就行。”我寻找着房间柜子里多余的被褥，虽然我也十分嫌弃这硬邦邦的地面。
“呃...不然还是挤一挤吧，”悠仁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勉强挤一挤应该也能睡......” 虽然会导致翻不了身，翻身就会掉下床，一动不动的睡是挺难受。
我看向悠仁的眼神瞬间充满嫌弃。
曾经两人也勉强挤过一张单人床，睡着后无意识翻身导致掉下床的一系列事件，悠仁至今印象深刻。
曾经由于某些原因挤一起睡的某天晚上：
熟睡中翻身，一阵天旋地转使悠仁在睡梦中醒来，但整个人都是懵的，躺在地板上的悠仁迷迷糊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迷糊中起身爬回床上顺便把床上的霸占不少空间的人一脚踹下床腾出空间后美美地继续睡了。
然后惨遭暴打。几乎没法继续睡。
我也印象深刻，这个臭小鬼，某些时候意外的欠揍。
悠仁缩着脖子，弱弱的说：“那我....保证不动....？”
“你睡得脑子不清醒根本保证不了。” 而且像木头一样不能动的睡，我也难受，我宁愿睡地板！
我迅速铺好地铺直接往上面一躺：“快睡。”
“哦.....”悠仁坐落在床上，忽而再次提议：“要不还是你睡床吧，我睡地铺。”
我随便找到一个小物件，放在指中一弹，小物件击中电灯按钮而熄灯，我再次说道：“别废话，快睡。”
“哦.......”悠仁蔫了吧唧的在床上躺下，阖眼，秒睡。
待呼吸声持续而均匀后，我睁开了眼。
来到悠仁的床边。
【我】将睡眠中的虎杖悠仁拉进了生得领域。
耷拉着脑袋的悠仁瞬间清醒：“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悠仁瞬间警惕地大喊：“宿傩——！好机会啊！这家伙又在骚扰我，快来一起揍它！！”
“哼，”【我】不屑地跳下骨山，眯着两双眼，仔细看着这个人类：“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在外面的你可是睡着了。”虽然你再杀猪般的叫喊真的会把另一个我喊来，但现下是妥协后的结果，【我】不会折磨虎杖悠仁，仅仅是聊一聊，相对的，‘我’不许来打扰。
然而表面上的说辞是外面的人不知道睡着的虎杖悠仁被拉进了生得领域。
“好狡猾！！？”悠仁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诅咒的狡猾程度在他心里再次拔升了一个梯度。
悠仁警惕看着诅咒，
诅咒没有再折磨他的行为，似乎....在绕着他转圈地观察着他？
‘就像猫在巡视地盘上的来客一样？’
‘更像宿傩了！不不不千万别这样联想！’
悠仁猛甩脑袋把脑中的想法甩走，表情严肃起来瞪着【两面宿傩】：“你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是什么理由？”
这个小子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使另一边的我格外重视的同时，居然，影响了灵魂。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灵魂，但寻找不到任何的特殊之处。
【我】靠近一手抓住他的下颌抬起他的脸：“你是谁？”
“唔？”悠仁绷着脸，额头绷起青筋：“不要以为我没有脾气啊！”
破风声袭来，【我】退开距离避开他的攻击，【我】嫌弃：“脾气不要那么爆，我只是稍微和你聊聊。”
“谁要和你聊？！我可记得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不是折磨我、杀我、就是杀别人！”悠仁拾起牛头骨，一脸不爽：“就算只有我自己一人，我也要收拾你！”使劲砸出牛头骨。
【我】闪避开，刚才所站的位置被砸过来的牛头骨‘炸’得爆起大量血水和骨碎。
【我】嫌弃地叹气：“你现在不是生龙活虎、活得好好的？”
“那也不是你得功劳！”悠仁开始连续抛掷牛头骨。
只能不停闪避的【我】额头爆起青筋：“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鬼！你是想变成人彘后才乐意聊？！”
数道斩击直接挥出，切割落属于人类的肢体，把在生得领域内暴动的人丝毫不差的塑形为人彘。
悠仁：“？！”第一次正面遇上这样的术式攻击，悠仁没能反应过来，导致全数接下。
悠仁咬牙仰倒在地上，被血水淹没了一半的灵魂身躯。
【我】内心与‘我’对峙着：这胆大妄为的臭小子唯有这样才能停下来，不然如何进行谈话！
【我】瞬身至虎杖悠仁身旁，居高临下看着倒下的他：“我的提问，你必须回答。”
“莫名其妙！”悠仁就算没了手脚也狠不得用牙齿攻向诅咒，可恨现在动弹不得，连咬人也难以实施。
【我】看着这小子似乎铁了心的不理睬【我】提问的样子，只能自己探究。
【我】蹲下去拾起一条被切割出来的灵魂胳膊，仔细查看其中的猫腻，但似乎和普通人类的没有任何不同。
【我】嗅了嗅它的切割口，然后张口啃咬下去，咬下一块血肉仔细品尝。
悠仁瞪大了眼睛：“你.....”
悠仁咬牙吼起来：“果然是因为你！！宿傩才会变得奇怪！！”
【我】勾起嘴角，施舍他怜悯的眼神：“是吗。”
虎杖悠仁对【我】大吼大骂着。
【我】不理会他的无能狂怒，再尝一口后也没品出任何的特别之处，和‘我’对他的体感相差甚大。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异常的不是灵魂？而是肉身？或者是因为另一半灵魂和虎杖悠仁的‘双生’？
已经探索不出任何线索的【我】把虎杖悠仁丢出生得领域。
床上的悠仁瞬间睁开双眼，看到黑暗中幽幽盯着他的血瞳，一拳挥出。
“靠！你臭小子！”莫名其妙被揍了一拳的我捂着脸大骂。
“原、愿来是宿傩啊....呵呵呵...”坐起来的悠仁心虚摸后脑勺：“我还以为是......不对！” 悠仁反应过来：“你站在我床边干嘛？？”
我迅速找借口：“....你说梦话....很吵....”
悠仁皱眉：“我...说什么了？”
“嘀嘀咕咕的，听不清楚。”
“原来我是会说梦话的人吗哈哈哈...”悠仁暗中松了一口气：“我要是再说梦话你就直接叫醒我吧，睡了，好睏。” 悠仁侧身背对着我躺下了。
“........”悠仁居然不把【两面宿傩】的事情倾述与我？
我回到地铺躺下，看着悠仁的背影，感到奇怪。
悠仁并没有立刻入睡，他睁着琥珀光茫的眼睛，时而闪烁时而暗沉。
我并没有真正的入睡，今晚特意留下来，正是有很多计划需要进行。
我倾听着悠仁的呼吸频率，过了很久，他似乎才真正再次入睡。
我再次来到床边，对着上面的人伸出一掌：“「无为转变」。”
我把我的灵魂投入到悠仁体内，投入到【我】的生得领域里。
“终于下定决心了？”【我】撑腮坐在骨山之腰。
我嫌弃道：“虽然我是不想把两边的灵魂融合，不然诅咒太多难免失控。”
【我】接着我的话：“但肉身不能永恒，迟早会有一方优先‘死亡’，到时候，灵魂自会产生共鸣，融合至另一半灵魂的肉身上。”
“然而，”我接道：“无法融合。”
两半无法融合的灵魂于一体嵌合，会发生什么后果，是我们一直在规避的严重问题。
然而现在，我有了处理灵魂的术式，或许可以尝试解决掉两半灵魂无法融合的问题。
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站起来，我走上前去。
两半的灵魂接近，我与【我】各伸起一掌，两方手掌相贴合。
我闭起眼睛，
来看看吧。
异常之处。
「无为转变」。
灵魂的边缘开始在我的引导下交融，
意识开始闪烁，明明灭灭，如同双方争夺着意识的主权。
忽然，
双方灵魂交融之处刮擦出火花，
像失灵的齿轮，错位，
尖锐的‘齿’，相互刺入对方，
灵魂的碎片迸溅而出！
“噗——！”“咳——！”
血液不停的在喉里溢出，
我堪堪停下操纵灵魂的术式。
“还是.....失败了吗？”【我】的围脖和白色的和服被自己的血染上如花般绽放的红纹。
两半的灵魂........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怎么会.......！
我倒退没入黑暗之中，
把灵魂回归肉身。
但灵魂受伤的后果比想象中严重。
似乎整个灵魂都在不协调地在体内横冲直撞。
回归肉身的一瞬间就咳吐出了血液，
血液洒悠仁身上的被铺，惊醒了他。
悠仁坐起来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琥珀的眼瞳中倒映着异常苍白的脸。
“怎么回事？！”悠仁惊慌的想要抓开我捂嘴的双手：“为什么会那么多血！！？？”
“咳...咳...”我猛捂也制止不住血液从体内汹涌出来，
不止口腔，鼻腔，眼眶.......七窍血流如注。
“宿傩！你不要吓我啊！！！”
悠仁的喊音如同隔着一层膜，听不真切。
真是一场......失败的尝试.......
眼前暗沉发黑，我逐渐失去力气，意识跌落深渊。
————
【我】侧躺在低处的牛头骨堆中，
咳出的血液流入身前的血水之中，与血水化为一体。
得益于‘无法沉睡’的状态，【我】依旧清醒着，即使这并不好受。
【我】紧皱着化不开的眉心。
灵魂居然也会受伤.......
正常来说，灵魂是不可能受伤的，即使是那个使用灵魂术式进行攻击的咒灵，也仅仅是改变灵魂的形状，然后跟随灵魂形状而改变的肉身，变成不符合生物继续存活的姿态，才会暴毙，所以无论是受伤、死亡的，都是肉身而非灵魂。
“咳咳！”【我】皱眉地把嘴边的大量血迹抹走。
细想着灵魂融合时，从‘我’感受上提取到的信息。
感受得并不真切，所以导致灵魂无法融合的真正原因还是没能弄明白。或许是因为对灵魂术式的使用还不熟练，所以没能通过术式‘看’出异常之处。
通过术式，强制性的把灵魂融合这一招行不通啊......即使那是操纵灵魂的术式。
【我】烦躁地再次吐出一口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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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交融与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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