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街道的机车轰鸣远离了人群,
高速带上,
狂风如同被破开的线,贴着摩托流线型的轮廓划过,落在人体上,拍打衣料翻飞舞动。
【我】在说,杀了他,毁了他,让他消失就不会为此烦恼了。
我很想思考些什么,但我思考不了任何。
高速带的栅栏、警示牌、公路外的草木、天上划过的飞鸟,飞掠而过。
我直视向太阳,
落入眼中的却是琥珀的光茫。
耀眼,亦刺眼,而后带来视力缺失的暗淡,再也看不清太阳的轮廓。
‘太阳’说,
‘我不想看到你’。
我被‘太阳’厌弃了。
喇叭的噪音便随着一辆大卡车迎面而来,
大卡车急转闪避,但其庞大的车身缺少足够灵活,
高速飞驰的摩托机车车头一侧与大卡车车头的边缘迎面相撞。砰然大响。
失控伴随着高速,摩托重重落地翻滚、擦出令人牙酸的刮蹭音、翻飞出支离的碎块。
我的视野在翻转、模糊不清,直到停下,被太阳灼烧的视力慢慢恢复,眼中映入一片蓝天。
我仰躺在混凝土铺平的公路上,公路被烈日晒得滚烫,灼烧着我的背。
我看着视野内的蓝天。
看着蓝天上的海鸥迎风张开了翅膀,悬停在那儿,就像我停滞的思绪,再迎风而上也未前行半分。
我被厌弃了,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本该无拘无束。’【我】述说着我们的意志。
“喂!你没事吧!”大卡车司机终于稳住了因急转而差点失控的大卡车,停车后慌张前来查看,就怕撞死了人。
“喂...”大卡车司机看到那人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一条小腿不正常弯折、甚至折断的白骨已经裸露在外面的恐怖模样,司机三魂吓飞了七魄:“完了,真撞死人了.....”
我缓缓坐了起来,在司机惊悚的表情下,我看着断骨外翻的小腿,【我】的思维连同疼痛也难以传达往我大脑。
我的思绪迟缓地转动起来,想到再放任下去,我应该会失血至死。
我将断折的小腿骨扶正,治好,将身上的所有伤势一并治好。然后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卡车司机呆愣地看着那条莫名恢复完好的腿,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腿还是完好的:“........活见鬼了?”
司机怀疑人生:‘我没吃致幻物啊!那....是我疲劳驾驶导致看错.....?’
司机说服了自己后安定了下来:“我帮你叫急救车。” 说着拿手机呼叫后,看着这个一言不发的年轻人,那消沉的气息简直让他看不下去了。
司机看到年轻人那脸上的掌印,瞬间明白了,安慰道:“大丈夫何愁找不到女朋友啊小伙子,你那么年轻,不要自暴自弃啊,不过是一次失恋,你看你条件那么好,再找个更好的定能气死前任...”
聒噪。
‘杀了他。’【我】说。
我缓缓提起了手,竖起发动术式的手指,对准了人。
“........”
我该杀人吗......?
悠仁.......
我站了起来,掠过聒噪的司机,
走向躺在不远处的摩托机车,启动,飞驰离去。
留下的司机呆若木鸡:“啊?” 就这么迅捷地、没有一丝跛脚地走掉了?被卡车撞了那能吗??
司机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地上,确实还有一滩血迹存在。
司机恍惚的回到大卡车处,看了看大卡车车头一角那严重的凹陷破损。
“不——!”司机抱头:“人没死,是他逆行该他赔啊——!!!”
司机认定了那人就是肇事逃逸!
——————
我继续驾车游荡着,无意识离开了横滨市,回到了东京大学外的宅子。
我看了眼摩托那损毁了不少的外表,进到院内。
里梅快速来到院内迎接,俯首询问:“宿傩大人,今天您在此用餐吗?”
“...嗯。”我掠过里梅走向平时最常待的地方,在屋檐下的走廊边随意坐下,撑着脸看向院内的草木,失了神。
里梅注意到我衣服还有损坏和染了血,来到我身后侧再次询问:“是否现在享用沐浴,大人。”
我这才发觉身上的斑斑血迹:“......去准备吧....还有院外的车,安排下去维修。”
“是。”里梅躬身退去。
————
我沐浴完出来,里梅毕恭毕敬送上干净衣物。
我上手抓住一件衣物,手中摩挲着现代的服装面料,沉默不语。
我本该,无拘无束。
“宿傩大人?”里梅见我迟迟未有动作而抬头,顿时身心一震,瞪大着双眼:“....您....您的脸.....谁敢!!?” 瞬间爆发寒意令四周的常温下降好几度,似盛夏离去,秋寒降临。
“脸。”我看向里梅:“什么。”
“........”
“...请大人恕罪!”里梅躬了躬身后,快速离去找来镜子对准我的脸。
我看向镜中的自己,脸侧印着一个手印,我抬手按上,一抹便将其消去。
然而镜中人的表情,
真难看啊。
你为何束缚着我?虎杖悠仁。
我自嘲轻笑着,抬手掩上双目,往下一抹,我不再有任何表情。
“...衣服,” 我说道:“换和服来。”
“....是。”欲言又止的里梅皱着眉去拿衣服:‘大人....为什么是那样一副难过的表情?’
里梅咬牙,寒意降了又降:‘是谁!折辱了我的神明!’
里梅沉凝垂目:‘......又是谁......令神明伤怀.......’
我穿上了一套漆黑的和服,宽松的无拘无束感,如若千年前。
我是,两面宿傩。
里梅下决心做最好的美食令大人的心情好转。
里梅使出浑身解数开始烹饪料理,只挪用最新鲜的食材,用计时器使出毕生最精准的火候控制,最终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完美的摆盘。然后满意地一一呈上。
红木矮桌上摆满丰盛的料理。
我坐落在团蒲上,啜饮清酒,肉食下肚。里梅坐落在侧边替我斟酒,随后照常动筷。
吃过几口后我放下了筷子。
里梅见状也停筷,紧张道:“是否不合口味?”
“不,没胃口罢了,你吃吧。”
里梅如遭雷劈:‘宿傩大人.....没有胃口.......’ 里梅感到天塌了,一向热衷于享用自己料理的神明突然有一天,对着自己所做的料理说,‘没胃口’。
里梅整个人都黯然失色。
我拿起酒杯自斟自饮:“一会儿,久违地去娱乐一下。”
————
阴暗而空旷的地下场所,
诅咒师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我切断了他的咽喉,血液飞溅在我脸侧。
术式将他分解成一块又一块。
地面上的血液流淌扩张着,在染上我木屐前我退了一步与它们拉开距离。
好几天了,差不多的场面,差不多的惨叫,差不多的切割形状。
愉快吗?
我看着被切碎的肉身。
为何心里还是空的。
与【我】不同,
杀戮,未能带给我愉悦。
为什么.........我可是两面宿傩....
我垂眸冷眼看着热度快速流失的尸体。
为何杀戮未能带给我愉快?
我所追求的.......我的所有......
我隐蔽地紧咬着颤栗的牙关。
「悠仁」啊......
因为我只是虎杖悠仁的哥哥,虎杖宿傩......
我想回到你身边。
人类的一生何其短暂.....我不想再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悠仁,我想回到你身边啊.......不要讨厌我.......
手机响起消息的提示音,我脸上不自觉染上期待地拿出手机查看。
但令人失望的是,这不是悠仁发来的消息。
是高专发来,表示已查明改造人的身份,让我去救治。
“........”
我的思维又迟缓下来。
....确实是啊,这是答应过悠仁的事。
“里梅,”我说道。
在不远处入口旁待命的里梅走来:“大人请吩咐。”
“...这些你处理干净,我去高专一趟。”吩咐下后我往外走。
“大人请等等!”里梅喊道。
我回头。
里梅向我递出手帕:“脸上有血迹。”
我去高专,确实不该留下这些痕迹过去,
“我看不到,你帮我擦干净。”
——————
悠仁笑着暂别了吉野顺平,从别的暗道回到了高专的地下室,过上了如常的训练日子。
但还有不少趣事发生,因为吉野顺平顺利入学了,知道悠仁假死情况的人又多了一个,发生了不少趣事。
悠仁拿出手机,对着某个消息框,对方发来了好几条消息,他都没有回复。
悠仁想要将这些趣事分享过去,在输入框内敲敲打打,敲入了满屏字,却又将其一一撤回。
‘不行啊...得忍耐...’ 悠仁垂眸敛目,忍耐着难过:‘好不容易创造出了拉开距离的机会......’
‘这都是为了宿傩的未来,’
‘一个......宿傩摆脱【两面宿傩】后、我死去后,他也能够开开心心正常活下去的未来。’
晚间,悠仁双手枕着后脑勺,仰躺在简约的单人床上,
他不想马上入睡,
他现在很喜欢在睡前畅想着一些不一样的未来。
‘要是我没有吞下【手指】的话,要是【两面宿傩】不会受肉的话,’
‘我应该会当一个消防员吧,虽然宿傩依旧是术师,他的忙我可能帮不上,但那样也算不错。’
悠仁继续畅想下一种人生,
‘要是我和宿傩都是普通人,没有咒力没有咒术,过着普普通通的人生......’
‘只作为普普通通的双胞胎兄弟,一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打打闹闹,偶尔吵吵架,一辈子就那么过去了。’
悠仁自语感叹道:“那样真不错啊......”
悠仁侧过身,闭上眼,
‘我们要是再普通一点,结局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也想.....和你一起活下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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