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碧玦看着屋顶上云潇瑶变了又变的的脸色，无辜开口:“我好像没说我没有灵力。”
回想起来，千碧玦也只说了句：“仙君不也知道？”，云潇瑶误以为是因为被压制，却没想过可能仅凭他一己之力破不开。
说到底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云潇瑶摁了摁眉心，转手将那女子束缚住，弯下腰来轻轻敲了敲她的眉骨，没有任何阻力，蹙眉。
他身后，千碧玦好奇望过来，“怎么？”
“无事。”云潇瑶垂下眼眸，转头看向四周，依旧是鬼气森森的山林，他紧蹙的眉心并没有松开。
按理说这个女子应该就是维持这鬼地方的幕后之人，可为何这还是压制的结界还是没有解开？
不对劲。
云潇瑶的目光忽然落在千碧玦的指尖上，那里有肉眼可见的魔气缠绕在上面，便问：“这里……似乎离冥炀山并不是很近。”
千碧玦的身形倏然僵住，半晌才无奈开口说：
“仙君这是何意？”
“你如今……可是魔修，就不怕我将你就地斩杀么？”云潇瑶意味不明说了一句，却见千碧玦愣了一会，才失笑。
“仙君，魔修和魔，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就算是魔，仙君不也该领了天诏才来吗？我不过也是半路遇到你而已。”
“懂得倒是多。”云潇瑶无趣收回视线，本以为能看到什么有趣场面。现在他只能凭感觉随便挑了一条路走去。
“哪里哪里，凡间话本子讲的很多。”千碧玦笑吟吟跟着他，丝毫不急，见云潇瑶没有表示，于是不远不近挨着他。
这山林中的喜堂也不是很大，云潇瑶绕了两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更没有找到结界的突破口，他不禁略有些烦躁，眉眼间氤氲着怒气。
“咳……仙君不如来看看此处？”
云潇瑶转过身，看见千碧玦抬起眼盯着不远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卷，画卷总是带着灵气的，可这幅画卷却突兀挂在此处，莫名有些阴气森森。
而且……
云潇瑶瞧着落款那鬼画符一样的字，转头问千碧玦，“认得吗？”
千碧玦：？
他看着云潇瑶的目光，奇怪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云潇瑶理所应当：“你不是说话本里喜欢讲些这些？说不定就有啊。”
千碧玦：……
他木然转过头看过去，看着那就差把鬼画上去的卷轴，才迟疑说：“修真界喜好已经……变成这样了么？”
云潇瑶摸了摸下巴，端详了片刻，才说：“没有。”
千碧玦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短短十七年，口味就已经那么清奇了。这手笔，拿到大街上恐怕得倒贴给别人银两别人也不一定要吧。”
两人又是无言沉默，云潇瑶看着画卷半天，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没事盯着那画卷看做什么？真有什么机关他早就感应到了，而且画卷里能有什么机关？还能藏个人吗？这薄薄一层，纸片人也放不进去啊。
云潇瑶想到这里，又面无表情转过脸，刚想去别处看看，就见千碧玦抬起手碰了下那画卷。
结果下一秒，鬼气骤然爆开，云潇瑶眼睁睁看着一只白骨手从画卷里伸出来，指尖直接钳进千碧玦的手掌里，将人狠狠往画卷里一拉，空间扭曲，下一刻人就被拽进去一半。
还真特么藏了人！云潇瑶刚冒出这个想法，手已经去拽着千碧玦另一只手了，不曾想另一边力气如此之大，直接将两人一并拽了进去。可强烈的冲击迫使他不得不松了手，转瞬间就被黑暗吞没。
千碧玦只觉得右手手腕一疼，紧接着失重感传遍全身，他没有丝毫惊慌，而是操纵着黑烟，朝前面那白骨架狠狠打了过去。
“哗啦啦。”
骨头散架的声音传来，千碧玦翻了个身，稳稳落地。
待到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千碧玦看了眼右手上的伤口，神情未变，魔气贴上去，瞬间愈合。他试探着往前走。刚刚被抓进来时，他还感觉到左手被人抓着，可如今却不见云潇瑶的踪迹。
或许是被分开了。
千碧玦心想，正好，也方便自己做些手脚什么事。
他摸黑向前走着，等适应了黑暗后，便知道这是一个靠法力形成的空间。想要离开要么让空间的主人放他走，要么他需要撕烂这个空间。
刚刚云潇瑶碰到画卷没有一点事，自己碰了一下就被拉了进来。看来这个鬼是等着自己的。就不可能主动放他出去了。
千碧玦摊手，抬头对着虚空说，“为了拉我进来，特意隔绝了那位仙君。阁下真是下了血本啊。可如今又为何躲着不说话呢？”
话音刚落，远处悄然传来声响，一盏油灯晃悠悠的出现，走到近处了千碧玦才看到那个带着黑色斗篷，浑身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或者鬼。
千碧玦上下扫了一眼他，嗤笑一声，“阁下真是比我还怕暴露呢。”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那人嘶哑地说，“我奉人之命来告诉你，不要自不量力。”
前言不搭后语，千碧玦却是冷笑一声，缓缓抬起手，袍袖里滑出一柄扇子。他一字一句道，“若他活着，我会让他身败名裂，若他死了也没关系，我会将他挫骨扬灰，便是寻至鬼界，我也会让他魂飞魄散。我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敢拦我的路，我见一个杀一个。”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人好像瑟缩了一下，片刻后，又用沙哑的语调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趁现在还来得及。”
“我出来，本就是为了让他付出代价。哪怕死在这事情上，我也无所谓。”
千碧玦隐隐察觉到这只是一个傀儡，而控制它的人并不在这里。千碧玦抬起手，下一刻，油灯坠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后熄灭了。空间里重新陷入黑暗。
手掌下的傀儡痛苦呻吟着，皮肉下却不是鲜血，而是靠鬼气支撑起来的空壳。在千碧玦手下的皮囊开始老化，眨眼功夫竟然变成了纸皮，竟然连伪装术都消散了去。
“无趣。”千碧玦恹恹收回目光，将纸皮扔开。然后再往前走。
按理说空间不会那么大，若是话本里描述的性格没错的话，那位仙君应该不会甘于被束缚。那么空间应该很快就会被他破开。
千碧玦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明明没沾东西，却两指并在一起搓了搓，好像在搓掉什么脏东西。若非没有帕子，只怕他甚至会找点水擦一擦。千碧玦决定安安分分等着仙君来救救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好人。
但是为了避免仙君忘了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千碧玦又决定搞出一点动静。
他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了下，摸到了刚刚的油灯。千碧玦点燃后，四处晃了晃，空荡荡的，除了他刚刚扔在那里的纸皮。
千碧玦思考了一下，觉得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首。于是，他将满满一盏灯油涂了一些在纸皮上，又找回刚刚他掉下来的那个位置，铺了铺，微弱的灯火映照在千碧玦有些苍白的脸上。
千碧玦搓了一下指尖，看着冒出来的红色火焰，然后他退后几步，朝着纸皮方向一扔。
“咻！”
火势立马起来了，灯油在烈火里面噼里啪啦响，千碧玦心安理得站在最远的地方看着空间燃烧起来。
温度瞬间上来了，整个空间陷入了火海，甚至开始扭曲。四周已然没了退路，连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千碧玦在心里默数着，等到数到第十个数的时候，一道剑光破空而入，千碧玦侧头避开锋芒，火焰在一瞬间湮灭于剑光之下，光在那一瞬间穿透过来，照亮了整个空间。
“你想把自己烧死在里面还是干脆蒸熟给鬼提供食物？！”
略有些气急的声音传来，千碧玦的胳膊被人拽着，下一刻就出现在画卷外面。彼时，外面已然大变样，他被阳光刺激地眨了下眼睛，最后看向云潇瑶，心想着反正他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嘴上却说，“我这不是知道仙君会把我救出来么。”
“我要是晚一步，你打算在里面窒息而亡？”
千碧玦眨了眨眼，乖巧地说，“不会，一定撑到仙君过来。”
云潇瑶气的厉害，很想给他一剑让他清醒清醒。但是泽灵剑威力太大了，这一剑下去只怕是骨灰都不会留下来。他望着千碧玦老实的模样，默默把泽灵剑收了回去。
“好了，这也解决完了。就此散了吧。”
云潇瑶摆摆手，走之前目光忽然一顿，落在千碧玦手中拿着的扇子上，眼神闪过一丝疑惑。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不明所以把扇子举了起来。
墨扇上绘了一幅山河画，连扇骨上都用小刀细细刻着云纹白浪。和整个色调不同的是，扇柄上缠着两根青鸟翠羽，纠缠在一块，青羽在半空中漂浮着。
“你这两根羽毛……从何处得来。”
千碧玦注意到云潇瑶眼底的迟疑，随手抓着两根羽毛，说，“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别人送的。十七年了，记不太清楚了。”
云潇瑶想了下，决定不纠结这一件事情了。他对千碧玦说完“向东边可以走出这里。”便消失在原地。
千碧玦望着他离开的位置，垂眸看着手里抓着的青色尾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但是他再次抬起头，看着北方的方向，眸光冷冽。
远处云端里，高耸的天山云雾缭绕。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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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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