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能不能放过她？
顾轻觉得段凝尘变得跟男鬼似的，阴魂不散地追杀自己，她被眼前一幕吓得心惊肉跳，脚一歪差点从无名剑上掉下去。
白乘明及时拽住她，他自然也是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便同顾轻道：“我引开他，你先逃。”
顾轻心想自己还在半空，上下左右都无路可逃，然而白乘明已然动作，径直将她推下了无名剑。
顾轻瞪大双眼，没料到白乘明居然恩将仇报，好在只是下落几秒，一柄血色巨剑就接住了她。
剑身遍布火焰纹路，正是白乘明持有的魔剑。
魔剑似乎受到指示，载着顾轻疾速往前飞去，顾轻本能回过头，只见白乘明已截住段凝尘与他缠斗起来。
顾轻不敢想丢了魔剑的白乘明会是什么下场，耳边风声阵阵，身侧云雾不断后退，魔剑一直往前，直到身后打斗声完全消失。
顾轻朝下看去，见到一处小小村落，村落周围还有不少麦田，一切看起来都极为陌生，她心下茫然，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逃。
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儿去？段凝尘会放过她吗？
魔剑驶到一处溪谷上空，顾轻下定决心，便双手结印让它停住。顾轻跳上地面，也无心欣赏周围景色，收了魔剑便坐在原处等候。
这时她忽然叫出307号，“失败机会怎么用？”
307号仿佛预知到了顾轻的命运，垂头丧气道：“失败次数是自动触发的，宿主死亡或因其他原因未能完成任务便会被送回故事开始，然后重新来过。”
顾轻沉思片刻，又问：“谁监督这个过程？”
307号没理解，“哪个过程？”
顾轻：“送我回故事开始的过程。”
307号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大惊道：“宿主……”
顾轻不想与它多费口舌，开始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然而这时手边魔剑忽然悲鸣一声，顾轻意识到白乘明也出事了，她烦躁地抓抓头发，不过几秒又停下动作，抬头向上看去。
段凝尘扫清了一切障碍，携断琴剑来到溪谷上空，他缓缓降落在顾轻面前，而后唤了她一声：“阿轻。”
顾轻觉得讽刺，想着他是不是还要补上一句“抓到你了”，然而段凝尘并未像她想的那般立即动手，反而是一步步朝她走来。
顾轻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坐在原处，段凝尘便在她身前蹲下，同她对视两秒后轻声道：“我控制不了自己。”
顾轻一顿，却听他继续开口：“他藏在我体内，我无法除去。”
顾轻一时竟不知段凝尘在说什么，但她从段凝尘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试探性地唤了一句：“段凝尘？”
段凝尘“嗯”了声，长睫翕动两下后淡淡出声：“你杀了我吧。”
他嗓音不大，顾轻却被吓了一跳，这时她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段凝尘身体里还有一人，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本意。
顾轻忽然慌乱起来，拒绝他道：“你不能死。”
虽然她还未知全貌，但先前的段凝尘似乎又回来了，顾轻勉强定了定神，出声询问：“他是谁？”
段凝尘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眼看着顾轻：“阿轻，你信我吗？”
顾轻没来由得就想给予肯定回复，然而还是沉默了会儿，片刻后才轻轻点头。
段凝尘便握紧断琴剑直起身，顾轻跟着他站起来，看他背过去缓缓道：“多年前我与至亲进入秘境，却未曾想在第三关坠入幻梦，梦中有人告诉我们秘境里有一天书，里面记载了飞升之道，而获得方法想必你也知晓。”
“我并未相信，可是父亲却起了贪念，他背着我杀了族中众人，最后时刻又将剑尖对准我。”
“我那时年纪尚小，还不足以与之对抗，可天书似乎选中了我，不仅替我杀了他，还助我断了无情道的第一情。”
“天书中的确是无情道的修炼方法，但却并非能为他人所用，在我拿起天书的那一刻，秘境主人的残魂就附在了我体内。”
“秘境根本不是飞升大能的手笔，反而是失败后陨落的结界，主人的魂魄就藏在天书中，等候他人前来侵占身体。”
段凝尘的声音低下去，“这些年我一直试图与之对抗，才没能让他得逞，只是有时清醒有时沉睡，而现在已彻底无法阻止。”
顾轻听完这段话，震惊之余居然还感到丝欣慰——原来从始至终都不是段凝尘的错，他也不是屠戮玄羽宗的凶手。
之前的一切猜测都被推翻，顾轻正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段凝尘却像知晓她要说什么，回过身摇了摇头，“除非我死，别无他法。”
顾轻哑然，半晌才又重复道：“你不能死。”
她想既然段凝尘没有错，那喜欢他的自己也没有错，若段凝尘都死了，她还怎么完成任务呢？
于是顾轻疯狂转动大脑企图找到破解之法，段凝尘见她这副模样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眸中微光一闪，而后靠近她道：“阿轻，你喜欢我吗？”
顾轻没明白这种紧要关头他怎么还在谈论男女之情，然而对上他的视线时却忽然哑了哑，没能说出话来。
她很想回答个“是”或者直接点头，但段凝尘见她没反应便俯身抱住她。
段凝尘的声音轻轻的，落在耳边时些微的痒，“阿轻，我喜欢你。”
几秒后，有温热液体滴落在顾轻手背，顾轻赶忙退开怀抱，便见段凝尘胸膛染血，不知何时竟被断琴剑洞穿。
她整个人僵住，呆了几秒，而后猛地冲过去扶住即将倒下的他。
顾轻怎么也没想到段凝尘竟会选择自己结束生命，她嘴唇颤抖，尝试堵住不断涌出的鲜血，段凝尘却及时攥住她的手，看着她无比慌乱的模样道：“我若不死，只会残害更多。”
他像是终于解脱，垂下眼眸轻轻道：“我只是放不下你……”
顾轻想让他别说了，她甚至叫出307号尝试挽回局面，然而一切已成定局，段凝尘手心温度逐渐冷却，气息也慢慢弱了下去。
顾轻仿佛被人扼住咽喉，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眼睁睁看着段凝尘最后问出一句：“阿轻，你还喜欢我吗？”
他仿佛是有执念，也仿佛真的放不下顾轻。
顾轻终于哭出了声，她失态极了，所有理智都瞬间消散殆尽，她死死抓住段凝尘的衣摆，拼命点头道：“喜欢……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她胸口一凉。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连疼痛都来得迟缓而深邃，灼烧的剧痛从心脏蔓延开来，像蛛网一般侵蚀了体内每根神经。
顾轻缓缓抬头，似乎看见段凝尘同自己说了什么，然而听觉也不太灵敏，世界忽然变得极静，只剩头顶上方“轰隆隆”的雷鸣。
段凝尘断了最后一情，三道天雷如约而至。
顾轻沉闷地砸在血泊里，黑暗从边缘蚕食视野，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间隔越来越长，直到最后一跳，而后万籁俱寂。
307号蹦了出来，此时它可以和顾轻面对面了，球形身体圆滚滚的，上蹿下跳地尖叫道：“怎么会这样？！”
顾轻惨淡一笑，“我也想知道。”
顾轻以一个意识体的形态与307号同处系统空间，也来不及讨论段凝尘是什么垃圾货色，只接着先前的对话问下去：“所以说，到底有没有人监督送我回去的过程？”
307号还在不停地窜上窜下，听到顾轻的话又瞬间止住动作，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有……”
说完又立即补充：“但系统必须遵守准则，不能随意给宿主开后门！”
顾轻看它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再遮掩径直问道：“你不想完成任务了？”
307号犹豫，顾轻就知道打动它了。
顾轻不清楚段凝尘身体里是不是还有一人，但可以肯定他是个骗子败类杀人狂，自己也是蠢到了一定境界，居然被他三言两语骗得丢掉性命。
如今他已引来三道天雷，若能成功渡劫便可得道飞升，到时候顾轻想报复也报复不成，只能抓紧时间让307号帮自己重生。
当然，是接着这个时间节点，而不是重头再来。
307号还有些拿不定主意，顾轻便嘲讽它：“你们连男主是什么人都没弄清就把女主往他身边推，难怪原主觉醒了，不觉醒也是和我一样的下场。”
307号不敢说话，顾轻便又道：“就算重来一次又怎样？哪怕重来一万遍段凝尘也不会变，该死还是会死，任务也会彻底失败。”
“还是说，你不在乎主系统降临的惩罚也要坚守你的系统准则？”
这下307号终于有了声音，它不确定地问顾轻：“现在回去的话，宿主有把握能完成任务吗？”
顾轻一秒也没犹豫，“能。”
她会杀了段凝尘，杀之前强迫他配合自己完成任务。
于是下一秒，躺在血泊里的顾轻猛地睁开眼——
她死了。
但她又活过来了。
[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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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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