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飞白反应最快,冲上去和另一个手握按钮的喽啰扭打在一起,红色按钮落到了一边地上。
在场的知情者看着本该在关禁闭的晟栎突然出现,都愣了一瞬,视线无意识跟随着奔跑的晟栎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
欧阳越发狠了命去争夺按钮,手被此人其他同伴狠狠踩了一脚,吃痛而心旌动摇的一瞬间,手边的按钮已经被按了下去。
那零点一秒,欧阳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众人只听不远处一声巨响,周遭废弃建筑物迸溅的混凝土碎片顷刻将那抹黑色身影淹没。
紧随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快到只剩一个残影,跟着晟栎一同没入废墟之中。
时间几乎在这场爆炸后凝固了,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沉默,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死寂中有人呢喃开口:“那是,搜救组的晟栎吗?刚刚是不是还有谁冲进去了……”
没人去细想晟栎是怎么破开门禁出现在这的,但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此刻已经葬身黄泉了。
你是说,那个第一天进基地就闹事的小子,救了他们所有人?
“愣着干什么?控制他们,把他们都带回去审!”
欧阳知道刚刚跟着晟栎冲进去的是谁,他还保持着在地上和人绞打在一起的姿势,对一旁还傻愣着的蓝衣们吼道。
一众蓝衣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手忙脚乱地控制住了根蔓盟的余孽。
欧阳试探性地从废墟边缘摸了进去,在角落里找到了不断搬动着碎石块已经几乎半身是血的沈榷。
“老大,你先找人看看伤。”
欧阳飞白轻轻拉住了他。
沈榷恍若未闻,只是固执地扒着碎石块。
“老大,别扒了!他百分百……没有命活了。”
沈榷这才缓缓停下手,自嘲似的一笑:“我本来能救他的,可我犹豫了几秒……飞白,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一个曾经的叛徒,自此防备每一个人。”
欧阳飞白沉默。
“直到他抱着炸弹跑出去的前一秒,我还在怀疑他另有目的。”
欧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他自己也曾经不信任晟栎,自己心里同样没底:“沈榷,你只是被骗怕了。而且刚刚,没人能立马反应过来。”
“是吗。”
沈榷落下两字不再言语,复又开始往外搬石块。
欧阳飞白知道他此刻心神被悔意和愧疚占据,只好不再劝,和他一起动起手来。
不管是死是活,都得把晟栎尸体刨出来好好安置。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蓝衣,沉默着和两人一起刨着废墟。
自灾难降临至今,基地还从未达成这么高度的和谐过。
蓝衣们知道这番承了搜救组的情,又联想到平日里对搜救组的所作所为,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却无人敢上前和沈榷说上一句话。
众人沉默着忙活到后半夜,天边隐隐露出鱼肚白。他们清出一大片空地,但一无所获。
沈榷带着一身的伤离开了,但不是往基地的方向。
欧阳知道他想自己待着,只打发其他蓝衣回基地去休息。
这边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曹永耳朵里。
闻听晟栎的死讯,他沉默了半晌,紧接着问:“指挥官呢?”
下属:“找过了,基地内没有。问了一圈,都说亲眼看见受降仪式之前出基地了。”
曹永越想越不对劲:“去把抓到的那几个人审一遍。”
“是。”
晟栎刚从角落舔完毛出来,刚刚那番爆炸看着吓人,他只是皮毛微脏,并觉得自己这番死遁应该做的天衣无缝。
这次本来不是最好时机,只是内鬼已经靠着各方势力动到他身上了。
对方的手段他见识过,狠厉不留情面,他偶尔管管闲事并不想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反正联络站他照样蹲着,关于他的身世也探查差不多了,至于沈榷那边……
嗯?
在联络站门口坐着的那个是不是沈榷?
他本来想去角落换回人形,来个大变活人吓他一大跳,结果对方先一步发现了他,一把把他捞进了怀里。
晟栎“喵嗷”半天,反抗无果,干脆放弃挣扎。
隐隐约约地,他闻到了沈榷身上的血腥味。
干嘛了?他就几小时不在,搜救组和蓝衣闹翻了?还把沈榷给打了?
他正准备从他怀里跳出去变回人形,和沈榷好好问个清楚,就听后者缓缓开口:
“我这双手,送走的人不计其数,但我昨天间接害死了一个好人。”
晟栎眨了眨眼,玩心忽起,静静地等沈榷把话说完。
“等我想挽回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没能把人救回来。”
晟栎听着觉得不太对,这是说昨天没救到他?这不扯淡吗?
昨晚沈榷和他最后落点的距离足足几百米,那爆炸就几秒的事儿,神仙来了都未必能冲进来把他拉出去。沈榷乱想啥呢?
“喵?”
晟栎乱叫了一声表示回应。
“我从来自问所作所为对得起自己的内心,但是这回,我好像错的彻头彻尾。”
还有吗,多说点,爱听。
晟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对方膝盖上,等对方说完。
“直到爆炸前一秒,我都还在怀疑他别有用心。可是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
你他喵一直怀疑我别有用心?我好心都喂了狗了!
晟栎冲他龇牙咧嘴地哈气。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沈榷自嘲地笑了笑,“也许蓝衣说得对,搜救组的存在,似乎也没有给需要的人带去更多希望。也许我确实该退位了,会有其他人比我更有资格。”
晟栎挣扎着从沈榷怀里窜了出去,眼睁睁地在对方面前变成了人,还颇为挑衅似的冲他挑了挑眉。
“你没资格那就更没人有资格了。”
沈榷:“……”
他脸上青红交加地变换了几番,起身而拂袖去。
晟栎三步两步跟上去,在对方耳边喋喋不休:“我说沈榷,你现在羞愤也晚了,我都听见了。”
沈榷板着脸:“……我没有。”
“一直怀疑我?怀疑我什么?”
沈榷冰冷的神色松动了几分,极轻地叹了口气:“抱歉,我……”
晟栎抬手打断:“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旧事说给我听听。”
两人朝着基地的方向慢慢走着,基地背后的遥远地平线上,两个太阳并肩露出了头。
晟栎:“所以,那人和蓝衣有私怨,借你进了基地。在四区执行任务时,骗蓝衣来救援,实际是为了把他们引入圈套。那人抓到没?”
“人没抓到。最后那些蓝衣大部分都活下来了,少数几个受伤,所以这事儿最终不了了之。但蓝衣那边反馈给我的调查结果是,说这人受我有意安排,目的在于铲除异己。”
“铲除异己?此话怎讲?”
沈榷盯着天边的朝霞,神色悠远:
“在我还是上校时,蓝衣因政治理念不合,内部分为两个阵营,一个表示人应该由基因优劣分等级,并以此创立新的法规,这一阵营以指挥官为代表,人数居多。另一个则持是反等级理念。那时我和当今指挥官算得上政敌。最终前者以人数取胜,法令都推行了一半。灾难降临之后,这些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再后来避难基地创立,蓝衣掩护平民撤退的过程中,都难免带着他们那套等级理念……”
“这就是你退出蓝衣,成立搜救组的原因。”
沈榷看了晟栎一眼:“嗯。”
“然后呢?”
“搜救组几乎来者不拒,我曾以为这是好事,没想到反倒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我后来自己也查过,那个搜救组的叛徒,是蓝衣内某个高官的亲信。”
晟栎瞬间想到一个名字:“是季希蓉?”
“嗯。”
“那么搜救组和蓝衣的恩怨应该就起于这个时候。她这番是,挑拨离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其他人真相?”
沈榷敛了眉眼:“这有什么可说的,她无非想将自己那套理念贯彻下去。蓝衣有自己军规,大部分时候都是小打小闹,其实也不痛不痒。而且就算我说了,基地内大部分都曾归属她的阵营,到时只怕冲突更激烈。”
“那我一开始就误解你了,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冲着指挥官的位置,而是单纯地想尽己所能做点实事?傻的可爱。”
“你不也一样。”
晟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等一下?所以你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怀疑我是她的人?哪有人会蠢到故技重施啊?”
“如果正好是反其道而行呢?而且,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问题的关键还是你自己太鬼祟了。 ”
晟栎照着沈榷肩膀不轻不重给了一巴掌,后者没躲:“那你刚刚说没能救出我,是什么意思?”
沈榷看了他一会儿,朝他伸出了手:“手给我。”
晟栎照做了,随即他只感到脑袋一阵眩晕,身侧景物糊成残影。
半秒后,他重新站稳,发现两人已经离刚刚所站的地方相去几十米。
“你有双重异能?还有一个是瞬移?”
晟栎表情有点崩盘了,此人藏的实在太深,愣是一点端倪没叫他看出来。
所以他这一身的伤,是因为跟着他冲进了爆炸波及范围。但由于没有踏足太深,只是被一些混凝土碎块中伤了。
“就因为我抱着炸弹跑了,你就相信我了?”
沈榷淡淡地说:“季希蓉带出来的人,不可能干出自己扛着炸弹跑这种蠢事。”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扯,忽觉天上的亮度骤然暗下去几分,就像老化的炽光灯那样。
晟栎抬头只见,两个太阳的其中之一闪了闪,就那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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