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基站?没道理啊,季希蓉毁基站的目的是什么?她想地面和蓝星断联后,和所有人同归于尽吗?”
晟栎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和沈榷发出了同样的质疑。
“不知道。其实一开始,我以为是你。”
沈榷半坐在小沙发的扶手上,用两条长腿撑着地面。
晟栎有点惊奇,既对他说的话也对他的动作——这种慵懒他很难把它和沈榷联系起来。
他问:“你在咱俩正式见面前还见过我?”
“基站坍塌时,我正好在附近。我确实看见了你,但你之后的种种行为又说不通,我就没再往这方面多想。”
沈榷转过头来,看着他,和以往比起来,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紧急情况下出现在基地的那几个仿生人,是哪来的?”
晟栎冲他眨了眨眼,半真半假地忽悠过去:“季希蓉白送上门的,我只是改造了一下。”
沈榷几乎已经能做到,对晟栎半遮半掩露出的能力表现得毫不意外了:“你有这本事,看看通讯基站能不能修好。”
晟栎开玩笑地说:“我的出场费很贵的。”
沈榷半俯下身,用手指轻抬起他的下巴,偏头在对方唇上印下一个吻:“够吗?”
晟栎呼吸一滞,心跳漏了一拍。对方拉开距离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非礼了。
沈榷在他这总是这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看着心里实在不平衡。
于是……
“不够。”
他丢下两个字,揪着对方的领子,强硬地反客为主,给了沈榷一个笨拙但缠绵悱恻的吻。
在这个吻里,有人不合时宜地拍了拍门。
欧阳就是那个不合时宜的人。
“老大!在吗?有情况跟你汇报!”
沈榷松开晟栎,满意地欣赏着对方眼里浮起的水雾,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对方的唇,随后起身去开了门。
“老——”
欧阳正要继续拍门的手停在半空,门开了。
沈榷衣冠整齐,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
非要说,就是嘴唇红的有些异常。
他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但……
欧阳百年难见的一脸严肃:“要腻歪也晚点,出大事了。”
沈榷带着身后一连串的人转移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用的还是原来的,甚至门牌他都没换。
他看着面前一溜组长传过来的报表,眉头越蹙越紧。
季希蓉出事以后,大部分和她走得近的,有实权的人都被换了下来。
但不换不知道,一换吓一跳。
从基地的能源,到储备的粮食,几乎都已经见底,但季希蓉显然故意按下了,就像早就算到有这么一天。
季希蓉的倒台对基地来说,某种程度上是希望,但同时也带来了绝望。
不止这些后备储存,其实还有其他大大小小七七八八的隐患亟待解决。
这么多庞杂的事务,现在都要交到沈榷一个人的肩膀上。
欧阳看着沈榷有点不忍心,但还是开口道:
“基地能源仅够支撑最多一个月,粮食原本算下来两个月余完全足够,但十一区的民众,是所有区里面最多的。现在乐观估计,只够不到一个月。”
如果月卫这个月再没有任何消息,基地内会最先乱起来。
按照人性的阴暗面来说,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相残杀都算轻的。
沈榷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消息先别外传,都回去吧。”
欧阳等所有人都推门离开了,迟疑着留下一句话:“你有难处,要告诉我,做兄弟的尽量一帮,别藏着掖着。”
“会的,谢谢。”
欧阳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晟栎拿了沈榷支付的“昂贵出场费”,瞒着所有人带着闭嘴横穿污染区,找到了伫立在九区的通讯基站。
这基站坍塌过去这么久,季希蓉也没说叫人来修,大约就是存心。
但是目前没人能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不过要是基站修好了,送来的是坏消息那就全玩完了。
今天的太阳落山得格外早,才下午四点,天就黑了。
微凉月光之下,断裂的基站就站在一片废墟之中,显得格外孤独。
晟栎不是个爱夸口的人。他说能修,那就是能修。
基站原本的样子,他在智库里面见过两眼。当时他偷沈榷的铭牌进去,下载各种军备物资的示意图,极个别他懒得摘出去,一股脑地导出了。
他身边有个闭嘴,什么示意图都能交给它拆解。再从他手上过一遍,修好基站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丧尸们早就仿佛开了智一样,顺着大开的防御线摸去了离人最近的那个区,所以周边可以算得上寂静。
闭嘴“哔嘟哔嘟”地拆解着示意图,身侧有风掠过,微凉,叫穿着单衣的晟栎打了个哆嗦。不远处地面结着一层薄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晟栎猝然起身看着四周,一种无言的诡异涌上心头,头皮有些发麻。
但他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闭嘴,什么时间了?”
闭嘴随口应道:“十分钟前你才问过。现在四点一刻。”
“我问的日期。”
“谈个恋爱谈傻啦?八月十号。”
八月,但地面结霜。
四点一刻,但明月高悬。
晟栎的头突然痛起来。
这到底应该对还是不对?
他的眼前忽然一亮,夜空似乎有架不明飞行物正在接近,喷着尾焰,但接近的方式并不那么稳重。
它有如深秋凋落的树叶,一飘一晃荡,还偶尔在半空打个旋儿。
晟栎盯着看了几分钟,头忽然就没那么痛了。
直到该飞行物以某种非人力可挡的速度从他的头顶掠过,他才恍然,这是架小型星舰,只是驾驶员因为某种原因开得并不那么稳当。
要还以这种方式驾驶的话,人是基本没得救了,但他会尽力一试。
晟栎仰着头追着星舰的轨迹小跑了一段,星舰终于在某个还算平坦的路面降落下来。
晟栎松了一口气,看来犯不着他来救。
但随着驾驶舱门的开启,他悬着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驾驶员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浑身是伤,唇边还挂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腹部更是殷红一片,驾驶舱内一片狼藉。
对方踉跄了一下,没能从驾驶舱爬出来:“是……是基地的人吗?咳咳咳。”
“是。”
晟栎上去扶了他一把,对方的皮肤触手冰凉。
带着伤长时间高空飞行,他大约早就已经失血过多。此时还撑着一口气,大约是有话要交代。
对方气游若丝:“转告……你信的过的人,季希蓉……有问题。咳咳……”
他一面说着,一面不间断地咳着血,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联合裴将军……造反,未遂。他们声称……要淘汰掉人类的劣质基因……蓝星的所有人……都是实验品。月卫的人……试图阻止……但最后只能……和他们同归于尽……都死光了……消息传不进来……我受别人掩护……才逃出来……”
他在驾驶舱用尽全身力气翻找着什么,最后颤颤巍巍拿出了一个带血的储存器。
“这里面……是我们拼死……留存的录像带……”
晟栎的心骤然沉至谷底。
难怪季希蓉要毁掉通讯基站,原来早有预谋。否则月卫出事的消息,早就该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月卫可是目前几乎全人类的希望啊,说没就没了。
“你们是……蓝星……仅剩的人类,要珍重……好好活……”
话落,他人也差不多断了气。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一层厚厚的霜已经从地面蔓延上来,在玻璃窗上结成了霜花。
由身到心,晟栎都觉得冷得彻骨。
储存器里,弹药纷飞,镜头在爆炸的余威里猛颤,一个又一个曾经位高权重的官员在反抗后倒下,露出一个手持机枪、浑身浴血、以胜利姿态站在尸山后的人影。
人影约莫五六十的年纪,肩章上的两颗六芒星在镜头里闪着光。
这应该就是刚刚那位兄台口中的裴将军。
最后镜头定格,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冲出来的蓝衣,手持刺刀冲出来,在刺刀贯穿对方的同时,身中数枪,最后二人一起倒地身亡。
这种录像带,实在没有看的必要。
他在不远处刨了一个坑,给这位驾驶员好好安葬了,连同储存器一起。
晟栎和六臂一起,一把一把土掩埋着尸体,自言自语似地说:“兄台,不知道你的名字,只能乱称呼你。要是有的选,能火葬当然火葬,毕竟土葬实在不环保。”
“感谢你拼死送来的消息,但是我不能如你所愿,把消息带回去传给基地,抱歉。”
这个消息来得及时,却又不合时宜。在这种关头,最好和他的死一起沉进土里。
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心脏都跟着坐了好半天过山车。这要是说出去给谁听,人类搞不好真的要乱了。
晟栎把人下葬后,故技重施,照着他的脸捏了个一模一样的仿生人。
“从今天起,你来自月卫,你是执政官派来支援地面重建的。记住,月卫从未放弃过地面,也从未放弃过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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