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脸色难看了不少。
“那,那还有其他办法挽救吗?”
欧阳沉重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走吧,去把消息告诉他们。”
他们把有问题的针剂打包带去了医疗区,让刚刚注射过的人认领。
针剂空管上有他们提前做好的标记,在打包去实验室之前就已经确认了归属,上面标上了各自的名字缩写。
有几个蓝衣唰地白了脸,抖着手接过几乎已经空了的针剂,脑子一片空白。
曹永运气不太好,亦在此之列。
他短短愣了一瞬,就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
他“咔”一声捏碎了针剂,注射器碎片嵌入他的手心,鲜红的血液渗出落到地面,骂道:“又他*的着了季希蓉的道了!”
沈榷从今早开始就在连轴转,没得歇过,几乎有点焦头烂额。
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那边又叫起来了:“指挥官……”
沈榷强压下心里的烦躁和不安,问:“又是哪出了问题?”
“不不,没问题。‘海晏’长官找你。”
沈榷瞳孔骤缩:“它一个人回来的?”
该蓝衣有点不太敢看指挥官的神色,低着头:“没错。”
“在哪?”
片刻后,还是医疗区。
沈榷几个掠步,在前方跑出残影,身后的蓝衣追的满头大汗跟不上。
他们心想,完了,要是晟栎真的出什么问题,天知道沈榷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沈榷老远就看见“海晏”在医疗区门口飘着,人还离得远,张口就问:“晟栎呢?”
“海晏”把圆滚的身子转过来,面对他说:“被季希蓉带走了,他们现在在地下城。我离开前他把我放出来报信,让你们别轻举妄动。”
在场的人纷纷露出不解:“为什么?”
“海晏”用额头上的一个摄像头,直接向众人展示了一个全息地图。
它紧接着说:“他在地下城设计了一个类似基地差不多的防御系统,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反正现在硬攻,吃亏的只有基地。而且,十二区的民众还没疏散撤离。”
曹永在旁边听着,一拳擂上了墙,墙面顷刻凹下去一大块:“我们就一点办法没有吗?”
“海晏”再次开口:“其实还是有的,但非必要还是不建议你们使用这个办法。”
它用红色的圈在全息地图上做了个记号:“这里,是防御系统的薄弱点,足够强烈的爆炸能让防御系统暂时失效。但要重新建起来,不是一般的困难。”
“晟栎的意思是,先别管他,他暂时死不了。季希蓉和月卫上一个将军有勾连,他们需要晟栎帮忙重建通讯基站。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想想十二区的疏散工作应该怎么办。”
医疗区的人闻言集体陷入沉默,心凉了半截。
季希蓉和月卫将军有勾连,到底是受执政官的默许,还是……
没人敢往下细想。
沈榷直接了当地找到了“海晏”的漏洞:“你们从哪知道的消息,说季希蓉和月卫上的人有勾连?”
“海晏”当然早就知道,只是和晟栎一样隐瞒着而已。
“我离开之前,听季希蓉和蒋思博对话听见的。”
这话没错。它和晟栎相处这么久,已然学到晟栎撒谎的精髓。
欧阳插了句嘴:“但我记得,晟栎说他修不了。”
沈榷敛着眉眼,掩去了眼底的焦躁,用手一点点推开了皱着的眉心:“他到底修不修得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希蓉觉得他能修,就够了。”
“就按海晏所说,我们先考虑十二区的疏散工作,尽量动静不要搞太大。召集全体少尉及以上的蓝衣将领,来办公室议事。”
他走了两步回过头,补了一句:“海晏,需要你一起。”
曹永在旁边听着,也跟着沈榷身后走了。
沈榷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回头问他:“你跟上来做什么?你应该在医疗区好好休息。”
曹永嘴唇已经有点发白,整张脸露出的都是行将就木的灰败。
他听见沈榷这么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居然显示出了几分委屈:“我也是上尉啊。”
“但你的身体状况……”
沈榷顿住了。
“我承认我以前干过不少没人性的事情,指挥官对我肯定有不少意见。但我是个战士,不想在病床上数着日子等死。我想临死前为基地做点什么。”
他都这么说了,谁还能再说出拒绝的话?
沈榷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扭过头带着众人往前走,就当同意了。
薛为接到召集令急吼吼地赶过来,刚好把这段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对曹永的感情算起来非常复杂,做过挚友,做过宿敌。因为谭胜恩勾肩搭背过,也因为谭胜恩见面互掐过。
要不说他看人眼光极差呢?一个被他敬重了好多年的执政官,是害得无数人无辜枉死的真凶。一个被他恨了好长时间,发现对方同样是受害者。
掐了老半年发现恨错了人,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还没找到破冰的机会,对方却要死了。
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上次是谭胜恩,这次是曹永。
到这个关头见面,他面对着曹永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薛为的手犹豫半天,最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永和他并肩往前走着,还有力气调侃他:“这下要如你所愿了,薛为,高兴吗?”
“说什么混账话?”
“我不信你没想过。”
薛为沉默了。
因为他真的,在此前不少的夜晚曾经咒骂过,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他试图为自己那时的恶毒忏悔,但现在已经无可挽回了。
薛为绕开了话题:“你怎么不在病床上好好休息?”
“因为,我想求一个死得其所。”
有些话在薛为嘴边绕了几圈,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曹永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像以往那样嘲笑他:“你今天怎么这么矫情?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再晚了你说给谁听去?”
“抱歉。”
薛为憋了半天,只挤出这两个字。
他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曹永不屑地嘲讽他:“就这个?你是怕我半夜来索你命还是咋的?你就说这两个字不痛不痒的,想打发我,不管用!我跟你说,你的罪行,我到下面会一五一十地告诉谭胜恩。到时候我带他一起,半夜来找你,就在你床头指着你骂。”
薛为知道曹永这是故作轻松的玩笑话,甚至还贴心地给他备好了台阶,一时心里更难受了。
曹永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在对方肩头拍了拍:“没死呢哈,别急着给我哭丧。人终有一死,早或晚的事儿。我会带谭胜恩没事来看看你,你小子最好是给我长命百岁,不然我瞧不起你。”
薛为沉默了好久,随后自嘲似的笑了笑,眼眶有点红:“那我等你们来找我,指着我骂。”
沈榷办公室里,为了让疏散工作更加具体,他将十二区的地图通过海晏投成了全息。
“我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疏散群众,所以最好把人口稀疏地区的人凑在一起。空军用机甲实时监测,配合地面及时调整疏散方向。主要把人引向这三条街道……”
沈榷在地图上用手指点了点。
他将十二区复又划分成几个小区域,逐一分配给每个将领。
所有人都领命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紧急通话就在此时打进了沈榷的终端。
“指挥官,有点不太对劲。”
“说。”
“十二区的人,正在自发地朝地下城方向涌过去。”
办公室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顿住脚。
沈榷再次皱紧了眉头:“查出原因了吗?”
“正在查,需要时间。”
“派一个能开机甲的远远跟过去看看。”
“是,指挥官。”
曹永听到这,在旁边跃跃欲试地自荐:“我去吧执政官,我可以。”
沈榷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你的状况不太适合高空作业,你上去了,就没法活着下来,而且你手上还有伤口。”
曹永还要说什么,被薛为按住了。
薛为朝他摇了摇头。
曹永只得就此按耐下来。
沈榷示意“海晏”去除了刚刚留在地图上的记号:“你们先在我办公室等反馈,先别走。计划可能有变动。”
众人沉默着在办公室等了二十分钟,这个容纳了几十人的办公室,几乎落针可闻。
直到沈榷终端再次响起提示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了头,几十双眼睛都盯着终端,双手已经有点汗湿。
“指挥官,派出去的机甲反馈,这些民众都穿着单衣,在冰天雪地里面穿梭,但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感觉到冷的迹象。驾驶员打开了热成像,发现十二区所有人,都只有胸口那一块有热量散出。他们大概率,是仿生人。”
办公室众人集体瞳孔地震,冷汗岑涔。
十二区的所有人,都是仿生人?
看他们现在行进的方向,大概率是季希蓉埋藏已久的棋。
曹永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握紧了拳头,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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