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王隽如此慌张，九天玄女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你怎么了？”
“没事……”
王隽小心观察着九天玄女，确定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心声后转移话题道：“徒儿在人间的试炼完成得如何？不知师尊还有什么教诲，还请不吝赐教！”
她求知的眼中亮起星星，九天玄女以为她觉得与自己在一起的时日不多，想多学习些法术，笑道：“为师教你的还不够多么？”
王隽伸出食指晃了晃，“学海无涯，这些远远不够呢！”
她的嘴皮子就算再好使也有不顶用的时候，不学点看家本事，万一哪天面对个话不多的狠角色，自己就真的把小命交代进去。
“为师最擅长的便是剑术，你可想学？”
九天玄女说着又为难起来，“只是你没有趁手的兵器在手，恐怕也难以练成啊……”
王隽挠了挠头，自己的棒槌早在与真龙大战中碎成了粉末，她还愁如何向老黑交代呢。
毕竟没有谁能为她修好棒槌了。
“那……不知我自己行不行？”
她之前不仅用自己的身体做容器净化灵魂，还能借用他们的力量降伏妖魔，更能将法力转化作纳米丝线斩断龙身。
自己小小的身体可有大大的能量，说不定某天还能用来发射导弹！那样想想，还真够滑稽的……
“什么？”九天玄女如临大敌，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万万不可！”
王隽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喉咙挤出解释：“师尊莫慌，我不是要以身殉剑啊……”
九天玄女这才松了手，抚了抚心口。
王隽的心思一向与他人不同，她是真怕有天王隽能做出这样的事。
面对师尊失控的关心，王隽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无奈地笑：“师尊，我感觉您最近格外在乎我。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
九天玄女提起这个就来气，故作冷脸凶起她来：“也不知是谁在我回来后，一脸失魂落魄地求着我回地府去。”
王隽心虚一笑：“这不是我担心地府出事吗……”
“地府存在已有千年，怎么会出事？”
九天玄女似乎听到好笑荒谬的笑话，几乎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师尊说的是……”
九天玄女本想再逗逗她，见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忽地想起自己回来的后的那一幕。
王隽安静地站在天台遥望远处的山海，目光超脱淡然。与自己对视后，才渐渐升起一丝讶然和委屈。
层层追问下，她这才得知王隽以为“天上一日，地上百年。”
她担心自己出来了几日，地府物是人非。
直到自己耐心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她才肯相信地府与此世界时间差是一致的。
令她没想到的是，确认这一点后，王隽留在这个世界足足有百年之久。
九天玄女虽与她相处时间不久，却也知道她从不是会驻留在过去的人。
她只会一直向前看，向前进。无论有多少遗憾。
而自己回来，也是这个世界一百年后的事了。她不知道王隽在这百年里到底做了什么。
王隽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师尊，我不想让这个世界重复它的命运。”
“才不到几十年，政府领导中就产生了败类。”她似乎还在不忿，“所以我忍不住出手了。”
“你是……如何做的？”
九天玄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哼，自然是先礼后兵。”
她面带得意之色，“我先给那些人托梦，劝他们向善，莫忘初心。可没想到，梦里他们对我毕恭毕敬的，醒了就不做人事了。”
王隽无奈摊手：“所以我只能按照人间的法律小小的惩戒了他们。”
于是——
她愤怒地在空气里戳戳点点，“这个贪官竟然受贿洗钱让家里人跑国外逍遥去了？给我乖乖把人民的钱还回去！”
不到一日，所有贪官像失了智将受贿的钱上缴国库，纷纷下马，此事在当地引起不小的风波，但各大媒体却无人敢报道。
他们担心高层的大换血将引起社会动荡，但出乎人意料的是，民众对政府的公信力达到空前绝后的支持，几乎与凤首领在的时代持平。
王隽满意地在空气里戳戳点点，“看来这效果不错。哎？竟然还有逃脱法律制裁的？都给我滚去自首！”
不到一星期，警察所看管所瞬间爆满，许多“良心发现”的罪人将证据证各种手续主动带齐，更有甚者拖家带口进入监狱齐齐上路。
此举令民众感到大快人心，但很快，他们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人们纷纷意识到这个世界似乎有异样的变化，网上的讨论也越发激烈。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可怕吗？好像有什么未知生物在观察我们……”
“可怕个锤子！你不知道被惩罚的都是坏人吗？只要你不做坏事，就不会有事。”
“我深深怀疑是凤首领在天上看不下去，要惩罚这些败坏社会的败类。”
“不管怎样，这个世界得到了公平。”
“可是网友们，我有一个问题：谁来定义善恶？要知道法律也是由人制定，我们的合法在某些国家就是不合法，那么我们普通大众也可能因为莫名其妙的罪行而受到惩罚，这样难道就是公平吗？”
该条评论爆发的讨论更甚，大家脑洞大开，想起更加恐怖的事。
如果头顶三尺真有神明，“它”的观察能否真正做到公平公正。“它”眼中的善恶是否是真正的标准？
王隽此时正不断化出分身，四处惩治人间所有的大小罪恶，并没有留意网上激烈的讨论。
于是人类越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因果”的存在。
无人敢做恶事，无人敢生恶念。
可渐渐的，他们被恐惧和忌惮而束缚了手脚，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会让另一个人受到伤害而遭到天谴。
王隽忙碌了几年，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平衡善恶。
有些人根据她的裁决，意识到她是根据法律来惩治人类的。有的钻研法律空子，成了一个没有道德却不用遭受天谴的人。有的渗透进社会高层，“默契”地与各方势力修改制定新的法律条款，下调重大刑法的标准。
有人为佛庙道观塑金像，捐钱祈福做功德抵消恶业。有的为善行恶，令王隽纠结惩罚的力度。
于是，王隽的犹豫又令世界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她终于怀疑自己：是自己当了太久神仙，不记得如何在人的立场思考了吗？
在把心中疑问讲给九天玄女后，她笑着回答：“孩子，我也和你做过一样的事……”
“但人间的因果岂是这么简单就能理清的？人类的性情无常，善恶念交织，就连神仙也无法干预。”
九天玄女见她失落一言不发，也叹息一声：“这仅凭一两个神仙是做不到的。”
“那再加上我呢？”王隽小声试探道。
九天玄女瞪大了眼睛，西王母和多少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凭一个仅修炼了十世的小仙？
她不忍心打击王隽，“这恐怕也难。”
“那要是大家一起来做呢？”王隽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声似的，眼中却流露期待。
九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她认真的样子，心中也不免佩服她的年轻敢言。
“这听起美好，但那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王隽不解，“这本是神仙的责任啊！”
九天玄女哑口无言，感慨叹道：“是啊，这本该是神仙的责任啊……”
可要让那些两耳不闻天外事的神仙出手，就连西王母都不敢想。
如果真如西王母所说，找到女娲的力量，或许这个世界才会有所改变吧？
只是传说再美好，也是无人知晓的梦啊。
“这些事今后再说吧……”
王隽见师尊不想再讨论这话题便提道：“师尊，徒儿有段日子没回地府了。我心中挂念，所以得回去看看。”
九天玄女点点头，“好。过些日子我再去接你，也许那时我就知道你该学些什么。”
“多谢师尊！”王隽立刻忘了求学的事儿，激动不已。“也不知道他们想我了没。”
“对了，这一趟要不要带点特产什么的呢？”
正想着，她暗暗苦恼：自己没有钱，能带什么呢？
“别从垃圾场捡就成。”
九天玄女看透她的心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枚金锭，放在她的手心。
“拿去用吧。”
王隽喜不自胜，连连道谢：“师尊大气！”
见她兴致勃勃地小跑溜了，九天玄女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即便自己再喜爱王隽，也不想教她太多法术。
因为徒儿总是像自己的。
若是被有心之人察觉这一点，自己和王隽的关系也会暴露出来。她往日得罪的人一定会将不满迁怒于王隽。
而王隽又得罪了夷无老君，若不学些本领防身，万一哪天事发，自己也难护着她。
她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这一连串的事真令她感到疲惫。
她总觉得似乎有谁操控这一切，可自己却无从下手细究。
自己身在迷局多年，也难看得透彻。也不知王隽这个“局外人”，能不能在其中周旋。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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