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弄的,摔了?”
散学归来,刚进院,程颂就看到黎兄拿着个小木杵正在敲打木碗里的草叶子。旁边站着画砚、于超和于家龙凤胎,两个小娃娃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像刚哭完。
于超端着右手,手背靠近中指位置看着有些发红。程颂靠近看了看,以为孩子手磕了,但看着不像有多严重,怎么弟弟妹妹还哭了?
“于超被蜜蜂蛰伤了,黎秀才在给他捣药。”
画砚的小脸也有些发白,虽然现在看着没多大事,但刚刚被蛰的时候于超大喊了一声,说蛰的那一下特别疼。后来再问他就说没事儿,画砚也分不清他是真不疼了还是忍着呢。
“蜜蜂蛰了?蜜蜂还是马蜂?蜂针呢?”
抓起于超的小手腕,程颂重新凑近了仔细检查着伤口。
被蜂蛰了可大可小,多数人痒肿几天就没事儿了,可少数人会对蜂毒过敏,如果救治不及时会有致命风险。
在现代,这是常识。在大琞,在大琞怎么解释他还真不清楚。
“蜂针已经取出了,扎得不深,我给他捣些地丁涂上,应是几天就好,颂弟无需担心。”
见程颂紧锁着眉头,黎仁诚停下捣药,给他解释。
“地丁……”
程颂嘟囔道,他弄不清这东西是不是有用,心里开始起急。
现在没有过敏的说法,他不敢直说被蜜蜂蛰了可能起疹子、呼吸困难,严重了人就死了。也许于超对蜂毒不过敏呢,别再把孩子吓坏了。
“那辛苦黎兄了,我先去换下衣服。”
说完又低头嘱咐于超:
“就这么呆着,疼痒也别挠。”
怕画砚跟自己进屋,程颂让他去多打些清水来,用流水给给于超冲洗伤口,看画砚跑去取水了才赶紧回了屋。
进屋关好门,见院中几人没注意自己,程颂迅速覆住手腕上的印记,穿回家抄了块肥皂。
这肥皂是家政阿姨买的,除了洗手,洗内衣也让他用这个,说杀菌好使。从小这么用,程颂已经习惯了,反倒用不惯洗手液。
蜜蜂蛰伤紧急处理的方式是先用清水冲,再用肥皂水或者食醋冲洗。不过比起醋,他总是更相信肥皂。
一大块拿出去太显眼,他垫着衣袖用手扣下来一个肥皂小角,剩下的随手塞进了书柜中。
“少爷不是换衣服去了?”
怎么还穿着书生袍子,画砚不解。
“忘了,一会儿再换。”
少爷说要用流水冲洗,画砚端了水还取了瓢。程颂先把自己手洗净,又用肥皂水给于超洗了右手,反复洗了三次。
“这是何物啊少爷?”
见程颂拿出一小块黄色的,有点像蜜蜡的东西给于超洗手,那东西遇水又变成了很多白色泡沫。别说画砚和于家兄妹,黎仁诚都是满眼的好奇。
“是种药膏,可以清洁伤口。”
洗过三遍,程颂手里这点肥皂基本化没了。没了证物也不怕画砚追着问,再问少爷还能编。
“噢……”
见少爷仔细给于超洗手,画砚没再揪着缠问,勉强接受了药膏的说辞。
看画砚眨着眼一脸茫然,黎仁诚就知道这又是颂弟头一回拿出来的新鲜东西。
次数多了,他也开始习惯了,不论是没见过的事物还是没听过的说法,程颂不主动解释的,就不再追问了。
等黎仁诚给于超涂好药草,程颂叮嘱他若是身上痒尤其嗓子痒、起了疹子一定要告诉自己,也不让他干活儿了,挑了个大桃塞到孩子手里。
“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别做工了,等手好了再说。”
“少爷我没事,手不疼,挑杏晒杏都能干。”
于超急得站了起来,抓住程颂衣袖说道。
“这只手上有药,我用左手一样能干的。”
蜜蜂蛰了哪有不疼的,小手都红了,接下来几天肯定得肿起来。
程颂当然知道于超着急什么,直接给孩子放了带薪假。
“你这算工伤,休息也有工钱,也能来院子吃饭,等养好了再干。放心,丢不了这份工。”
得了程颂的话,于超踏实了些,可干坐着看别人干活儿,心里还是不安。
龙凤胎挑了几块杏干让哥哥吃,于超也吃不下去,握着根木棍蔫蔫地在地上划拉。
看着孩子越来越肿的小手,程颂还是不放心,干脆带着三兄妹一起去了于家,对于氏说学田没大夫,怕孩子夜间难受,想带于超去县里住一宿。
只是被蜜蜂蛰了下,于氏虽然心疼孩子,也一直推说不用了。蛰伤肿几天就能好,这都涂上草药了,哪用去城里看大夫。
不过程颂坚持,说孩子太小,万一夜里发起烧来进不了城就麻烦了。
刚才院里的帮工已经笑过他了,说小东家又开始思虑过度了。
程颂不怕他们笑,别说佃农村,就是长宁县城也未必有多少人了解蛰伤的风险,被笑一下也没什么所谓。
说不过程颂,于氏只得同意让儿子和程颂去县里住一宿,掏出钱袋想要拿诊金。
“不用,这是工伤,作坊给钱看病。”
“工,工伤?”
“做活儿期间,在作坊受的伤,就叫工伤。”
这算什么工伤,天气热了学田这边蜜蜂不少,村里经常有人被蛰,和做工有什么关系。
于氏还想说,被程颂拦下了,说他们要搭养济院的骡车进城,不能耽误了。
作坊里的帮工虽然嘴上笑话程颂,但见小东家对孩子的一点小伤都如此重视,心头都是热的。
“这会儿日头还毒,喝了再走。”
吴婶子端来几碗酸梅汤,都是在井里镇过的,凉快。
程颂去哪画砚就要去哪,黎仁诚不放心程颂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被他咋呼的似有病危风险,决定也跟着去。
梁家兄弟也要去,但秀才院不能空着,没等程颂去周家找表哥,黎仁平说他晚上过来住。
“也好,你住黎兄房间或是我屋里都行,饿了厨房里有吃的。”
“小郎君放心。”
城里最大的药铺是主街上的德安堂,还有位头发花白的镇馆大夫。
看了于超的伤口和涂过的草药,老大夫说没什么事,要是夜里起了疹子,可以再来开几副化瘀解毒的药。
怕对伤口不好,晚饭几个人只吃了清淡的素菜汤面。住宿选了长宁最大的客栈,程颂要了最贵的套间。
洗漱过后几个孩子睡里间,他和黎仁诚睡外间。
这次是真有了与黎兄同榻而眠的机会,程颂却是没有其它心思了,只盼着于超别对蜂毒过敏。
“黎兄,我想去趟云州。”
左右睡不着,程颂和黎仁诚说起了打算。
“何时去云州?”
黎仁诚没问原因。
他早就看出对方身上似是藏着秘密,但程颂为人真诚坦荡,所作所为更是以仁善为本。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相信和支持程颂的每一个决定。
见黎兄原因都不问,就一副打算相陪前往的架势,程颂忧虑的心情终于有了好转,不自觉就扬了嘴角,眼底藏满了开心泡泡。
“近日吧,不瞒黎兄,除了杏干豆腐这些,小弟还会不少吃食的做法。等秋日辣椒西红柿再熟了,能制的酱也更多,但这些东西做好了仅靠长宁肯定吃不下。虽然有方四爷的销路,但他的商船冬日无法走货,而不少吃食都是最好趁天冷才好向远地售卖,多寻几条销路很有必要。”
其实程颂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之前没这么着急。
如今两个作坊每日消耗的银钱都不少,但靠着章家的分成、卖给衙门和谭家的杏干挣的银子,还有每日零卖出去的饴糖辣豆干收入,目前程颂并没有资金方面的压力。
之所以突然决定去云州,确实是受了今天于超被蛰伤的刺激。
这一下既蛰在了孩子手上,也扎进了程颂心里。他忽然意识到,即便挣够了让自己带着画砚躺平生活的银子,也还有很多不愁吃喝之外的问题会发生,而这些问题,凭他如今的能力很可能应对不好甚至根本无法应对。
比如不管什么时候孩子生病受伤了,都能被送去看大夫,比如村里的娃娃能认识更多字,懂更多道理和常识,比如他想让土地里长出更多的粮食,再比如拿出肥皂的时候可以不用借药膏做幌子……
一连串突然冒出来的愿望撑的程小颂无比焦虑。刚刚在骡车上努力平复了一路,他终于冷静地接受了现实。
所有愿望的实现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完成,而要想让每个脚印都清晰稳健、踩不到坑里,首先要做的,也是目前他最有可能做到的,就是尽力多挣钱!
经济是基础,真理啊。
次日一早,于超的右手肿得更严重了,但除了手痒,他身上没起疹子也没有其它类似过敏的症状,让程颂放心了不少。
吃过早饭,他们又去了德安堂,老大夫看过后就说没大事,让他继续涂草药,过几天就好了。
一大早主街上很是热闹,画砚几人站在药铺门口,看街对面两个摊主为了点小事从口角发展到了拳脚。
“队长,我们还不走吗?”
梁文个子太小,看不了热闹,仰着脖子问画砚。
“再等等,少爷非让那老大夫开几副祛毒的药,也不怕于超吃不下去。”
回去路过县学,程颂去找直学请了十天假。黎兄以前去云州是步行,往返一次路上要消耗两三天。
他们租骡车过去半日就到了,但程颂这次去可是揣足了创业雄心,打算好好考察一下府城的市场,不是三两日就能摸清的,难得去了他想多逛几天。
酱油这个月就能开坛,腐乳的发酵也差不多了。这两样都是不易**的,四季都能走货,缺的就是长宁以外的销路。
程颂对自己做的几样东西很有信心,只要建好渠道,发家致富定不会是白日痴梦!
少爷,怎么今日咱们提前更新了?
今天周四,那笨蛋作者又没申请到榜单,找地方躺平去了。
啊?她是不是连错字都没好好挑,让读者看不好故事可不行!
挑了,就是不知挑得全不全,她不会用工具检查,只会瞪眼找。
那她要躺多久,可别耽误了明日的更新。
没事,都吃两根冰棍了,估计快清醒了。
作者:清醒了,感谢大家看文!
真,小剧场:
画砚举着小胳膊来找程颂。
“少爷,我被蚊子叮了。”
“我看看,还行,就是普通蚊子,我去问问黎兄哪里能找到药草,也给你涂点。”
画砚眨眨眼,压低了声音还有点扭捏道:
“那个,少爷,那个药膏能给我用吗?”
“嗯???你,你怎么知道还有药膏?”
“我看到了,就在书柜里。”
“……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早上打扫屋子的时候啊,那么一大块呢!少爷都没放好,我找了油纸包好,放到书柜里面了,从外面看不到!”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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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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