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欣回去的时候快十一点了,正拿好睡衣想赶紧洗漱完睡觉,大门又被敲响了。
邻居阿姨披着睡衣,一脸困倦和不耐:“小江啊,302又吵起来了,你快调解一下,这么晚了家里老人被吵醒,心脏容易出问题的啊。”
江棠欣在街道办工作,这里又是她负责的区域,只要小区里有谁家闹矛盾了,江棠欣就不能下班。
老小区的隔音不好,隔了三层依旧能听到302的争吵。
江棠欣不是没听见,但她选择性耳聋。只是现在被群众找上门,她就不好再装傻了。
“林阿姨您回去休息吧,我去劝劝。”
江棠欣一口气跑了六楼站在302的门口正要敲门,就听到了年轻男人咆哮。
“我说了我不去证券公司!每天九点就要盯盘,盯到下午三点半,中午就只能休两个小时,一个星期只放两天,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三五万,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
江·007·月薪三五千·棠欣:“……”
江棠欣很想说要不咱俩换换,但在将真心话当玩笑话讲出来前,她先摁了好几分钟的门铃。
来开门的是笑得很温柔慈祥的王阿姨,她看到江棠欣穿的不是睡衣,随口就寒暄:“小江啊,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不是说你们公务员都是早九晚五每天看看报纸喝喝茶的吗?”
江棠欣:啊?我吗?
公务员也是分岗位的,像她这种基层的小办事员,要是能每天准点下班都要笑死。
江城的物价很高,但基层的工资很一般,江棠欣每个月扣完五险一金到手只有四千二,但好在她负责的区域就是老城区,虽然老旧了点,但房租相对低,且通勤时间短,自己做饭能将每个月的开支压到三千以内,她不走亲戚不随份子,连人情往来的开销都没有,加上年终奖和公积金,一年能攒下三万块钱呢!
三万块钱啊……
江棠欣累得笑都扯不出来,正要说话,就被王阿姨拉了进去。
中年男人暴怒的声音响起:“老子累了一辈子,家底都要被你败光了
这些黄金是我和你.妈最后的保障了,你要是敢碰一下我打不死你!”
“什么你的!这是我的!上面写了我的名字了!”
总共32根金条,上面写着“殷毅辉一周岁生日快乐”,一共32根金条,从1岁,到32岁,每一根100克。
殷毅辉扑上去就要抢,却被殷父推开。
“你不是爱炒股吗?你去证券公司上班啊!我和你妈卖了房子凑到一千万才给你拿到一个面试机会,你不去也得去!要不然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胡子拉碴的殷毅辉穿着lv的T恤短裤,满眼红血丝地朝着自己老爹怒吼:“你为什么宁愿把钱送给外人也不愿意托举我?!”
江棠欣听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3200克的黄金,这是最大的托举和爱护了,殷毅辉的父母虽然是大老板,但过得很朴素,一年都花不了100克黄金,他们不愿意卖,显然是想让儿子以后不至于吃不上饭流落街头。
“一千万给我不行吗?现在正是抄底的好时机,我不亏的时候还是很赚的啊!”
殷毅辉抱着头痛苦不已:“为什么你们都不支持我!你们的控制欲能不能别这么强?!”
王阿姨老泪纵横:“毅辉啊,去上班吧,家里真的供不起你炒股了啊!”
江棠欣看去,正好看到电脑上的当日收益数字。
-23346.13、-73743.24、-236125.36
三个显示器,A股、港股、美股,全在冒绿光,而且还是日收益,最可怕的是美盘的绿光还在跳动。
殷毅辉为了证明自己,愣是在三个屏幕中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点红光。
5114.35
如果忽略29天的亏损,那这确实挺赚的,一天赚了她一个月的工资呢!
江棠欣用极其夸张的语气道:“好厉害啊!哥你本金多少啊?我听说证券公司厉害的操盘手一天能掌控几个亿的资金流向,这是真的吗?”
正在感觉被原生家庭拖累的殷毅辉一愣,然后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能。
有一千万给他抄底确实不错,但如果有可能,翻手为涨停,覆手为跌停,涨跌就在他一念之间的满足感,似乎要来得更刺激。
他立刻拍板:“好!我明天就去证券公司上班!”
中年夫妻立刻大松了一口气,江棠欣脸色不变,反而用更崇拜甚至有点讨好的语气道:“哥,你就是我最强的人脉了,以后有什么内幕消息,你透露给我点呗,我跟着哥你喝点汤就行了。”
江棠欣极力吹捧着,如果不是地心引力,殷毅辉这会已经要登月了。
“小事!哥带你赚大钱!”
江棠欣被塞了两大兜的水果,夫妻俩的热情实在是太让她难以招架。
“我拿一个桃子就好,其他真不用了,我拿不动。”
王阿姨注意到江棠欣的脸色惨白,又看到她的胳膊被捆着,这才没有硬塞,只是很贴心地帮她洗了桃子。
没吃晚饭的江棠欣一边啃着桃子,一边慢慢往回走,中间还停了几次靠着墙喘气。
“肩膀好酸啊……我就客气那么一说,不是真咒自己啊。”江棠欣下意识地想要去摸白天受伤的地方,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痛的地方和白天伤的地方有些差别。
江棠欣慢慢挪回家,只是刚到门口,日程提醒的闹铃响了起来,提醒江棠欣该交房租了。
“叮铃铃——”
江棠欣一个人住,37平的老破小足够她日常生活居住,但江城的物价房价都高,即便是老破小,房租依旧便宜不到哪里去。
江棠欣手一顿,点开备注“房东(交房租)”的联系人将接下来三个月的房租一共3900转了过去,随后截图将转账消息发给了“房东(李阿姨)”。
【房东(李阿姨):小江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呀?你们年轻人不要仗着年纪小瞎熬夜,很伤身的呀!】
房主在国外留学,江棠欣每次都在约定交房租的当天转过去,真正负责出租杂务的李阿姨则是房主的母亲,她就一个儿子,这些年陆陆续续地将名下的房产转到了儿子名下,每个月几十套大大小小的房租组成了房主在外留学的生活费。
李阿姨是个很和善且注重养生的房东,这个点会看手机,大概是起夜上厕所,叮嘱完江棠欣早点睡,就没消息了,大概是躺下睡了。
江棠欣盯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在沙发上躺着休息了一回,才起来去洗澡。
“哗哗哗……”
用来洗澡的热水有点烫,让她忍不住被烫得眼睛疼。
江棠欣抹了一把脸,水雾朦胧间,她从镜子里恍惚看到自己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江棠欣抹掉脸上的水,想要凑近看清点,却不想这个动作牵扯到了白天的伤,一阵剧痛却差点将她击溃。
江棠欣怕摔倒加重伤势,害怕半路晕倒被救时是果体状态社死,硬是撑着用浴巾将自己裹起来,走回了床前,才瘫软在被子上疼得左右打滚。
“完了,不会真撞出什么病吧……”
熬过剧痛后,江棠欣怕死的本能又涌上来了,各种车祸后看起来好好的人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却被人发现死亡,一尸检却发现是内脏碎裂的可怕新闻在她脑子里不断盘旋。
白天被王吉祥那一撞撞得虽然半个身体都在痛,但撞到的地方是后背,也没有什么脑震荡的症状,睡一觉就再也醒不来这种小概率事件,医生都说了没什么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吧?
江棠欣习惯了任何事情都由自己默默消化,但疲惫和疼痛涌上来,恰逢这会又是各种负面情绪翻涌的emo期,让她忍不住有些难受。
“恶心的闝虫有什么好高高在上的,吃老婆还吃出优越感来了,不就是一个劳力士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嘴巴上说的很是不屑,但江棠欣不可避免地生气了点仇富和嫉妒的心理。
虽然怀疑过那个表是个假表,但经过鉴定,那块劳力士就是真的。
以王吉祥的收入,绝对买不起这个价位的劳力士,那么这块表的来源就是个非常值得深挖的点。
“这种人竟然也能赚这么多钱,谁知道他是怎么来的?!被抓紧去判个十年八年就老实了!”
“等我有钱了,我就买一座山的金表,纯金的!”
虽然大脑还是气愤的,但困意涌上来,江棠欣还是选择了盖上被子睡觉。
“32根金条算什么,等我有钱了,我给自己买板料,1000克一根的板料,堆成山!”
“没有父母撑腰托举又怎么样,我靠自己照样能过得很好……有钱又代表不了一切……”
迷迷糊糊之间,江棠欣感觉自己的眼皮像是被滚烫的胶水糊住了。
心里脑子里想着全是金表金条,江棠欣也做了个全是金山银山的梦。
夏日正午能称得上是毒辣的太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了进来,一两丝细细的光线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金光闪闪,那么一点光反射出来的光线几乎能把人眼睛闪花。
“叮铃铃——”
“叮铃铃——”
闹钟响了又响,被疲惫击碎的江棠欣总算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完蛋要迟到了了!”江棠欣被迟到失去200全勤奖吓得头脑瞬间清醒,但眼睛还没适应光线,大片大片的金色在水波中晃荡出耀眼的光华,将她的眼睛闪得刺痛无比。
江棠欣捂着双眼:“啊我的钱包!”
水漫上来把地板泡烂了,不仅要赔钱给房东,还要赔钱给楼下邻居。
但存款甚至要背上天文债务的恐惧榨出了她的潜能,让她拿出了高中时下课往食堂的速度,赶去浴室想要关上水龙头,然而让她震惊的是——三个水龙头,一个出水的都没有。
“来不及了!”连思考和拿抹布的时间也没有,抖着被子就去准备处理地板上漫出来的水。
当江棠欣的注意力放到地上,才发现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脚踝。
这、这、这是泡了多久啊!
江棠欣几乎是眼前一黑,遭到如此打击几乎让她想要昏过去,然而一想到她昏过去就没人处理漫出来的水,房子就真的只能被泡烂了。
再一想余额宝里的数字和马上要还的花呗——
差一点就拿来当抹布的被子被仍回床上,江棠欣抄起水桶就开始舀水,手速快得几乎能幻化出虚影。
江棠欣支棱起来了!
江棠欣的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
江棠欣在房子被泡烂前成功收拾完了烂摊子。
“啊……”江棠欣瘫在地上,嘴巴里飘出了雾蒙蒙的灵魂,腰酸背痛,饥肠辘辘。
多年来的辛苦劳作存款终于得以保住,她的大脑冷却下来,才得以转动。
半米宽的“河流”从墙壁蜿蜒穿出了房间,这条河正好从原本是门的地方穿了出去,不知道到哪里才是终点。
不对劲,一百分有一万分的不对劲。
——冬天冷夏天热的9楼顶层,哪里来的河?!
江棠欣有心想要再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极限救命行动将能量条耗光,她这会儿又饿又累,一点也不想动了。
“手机,我的手机……”她努力地伸长胳膊去够自己的手机,拿手机点了一大堆的外卖,虽然还没真的吃进嘴里,不过有了这个心理暗示,疲惫的身体也似乎被补充了一点力量。
爬起来吃了几包巧克力,肚子依然饿得咕咕叫,不过比刚才却是好了很多。
江棠欣这才找回了冷静和理智去看突然出现在她家的河。
河的一端贴着房子的墙面,直线距离就是出租屋的长度,大概七米,最宽的地方有一米。
江棠欣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在“岸边”走着,确实只有六七米,但踏进河里,花了十五分钟也没能从房间走出去。就算她在水里走得慢点,那十五分钟至少也得走一千米了呀。
而且河宽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拿着绳子从一端走到另一端,一捆一百二十米的毛线她用了三捆还差着一点。
江棠欣粗略地估计了一下,河的真实长度和外面看上去的长度大概是360:1。
至于河的深度……江棠欣不太好确定。水只没到她的腰,水看起来十分清澈,却诡异的看不见河底。
“要不然,我钻下去看看?”江棠欣学过水中救援,夏天儿童失足落水的惨剧并不少见,入职的时候专门培训过。
或许是累到极点,恐惧并不是那么明显,占据了江棠欣大脑的,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动。
“好诡异的河啊,但,来都来了。”
江棠欣只犹豫了片刻,便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弯腰扎进水里朝着河底看去。
光着脚踩在河底是有些硌脚的,她但江棠欣怎么也没想到,原以为只有半米深的河流,竟然在她整个人没入后,变成了汪洋大海,她渺小的像是一粒沙子,然而眼前金灿灿亮闪闪的一切,都深深地震撼了她的眼球和大脑——
铺着的金光闪闪——是满满当当的大块小块的黄金、钻石、宝石、翡翠……
她不懂钻石、宝石、翡翠这种价格区间高得可怕的东西,但她懂黄金啊!昨日金价777,王吉祥说三十万购买三个她,约等于128.7克黄金。
愤怒吗?愤怒的。
生气吗?生气的。
但她不能愤怒,但她不能生气。
她没有可以为出头为她兜底,永远站在身后的人或物。
如果她有心疼她为她出头的父母,她可以愤怒。
如果她是个无业游民,她可以生气。
但她只有自己,根据窝囊废退让原则,她只能假装没听见。
没听见王吉祥的贬低和物化,没听见殷毅辉无病呻.吟的凡尔赛。
但现在——
江棠欣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高不见顶的金山,眼睛里克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128.7,这里有数万、数十万、甚至更多。
这一次,她不再需要假装不羡慕,假装不嫉妒,假装不愤怒。
“我有靠山了,”江棠欣趴到高耸巍峨的金黄色峰壁上,轻声呢喃,“真好,我有靠山了。”
是梦吗?如果是梦,也一定要变成现实啊!
清醒过来的江棠欣连忙敲下一块金块,游回自己的房间,翻出许久没用过的融金喷枪。
“真金真金真金,求求了,一定要是真金!”江棠欣试图冷静,然而失败了。
一觉醒来,三十几平的房子里突然多了一条扎进去就变成海底岛屿的河,有比这更不科学的事情吗?!
这科学吗?!这合理吗?!这现实吗?!
不科学吧!不合理吧!不现实吧!
都这么不科学不合理不现实了,那么河里的东西是真的也非常正常的吧!
“熔了熔了熔了!”江棠欣瞧着融化后的金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江棠欣查了一下今天的金价,比昨天跌了五块,但她又查了一下十年来的历史最低金价,然后搂着一块足球那么大的金球在地上傻乐——太重了,她抱不动,只能搂。
“叮咚——”
手机的提示音猛地响起,江棠欣被吓得浑身一颤,正在玩的叠叠乐也不小心被弄倒了,一块块黄金虽然不大,但重得不行,把地板砸得哐哐响。
抢、抢匪吗?!
江棠欣下意识把金球抱住脑子里思考着现在该怎么把门外穷凶极恶的抢匪砸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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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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