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洋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去局子里捞人的一天。
“打架斗殴，还涉嫌聚众□□。”
这几个字顺着电磁波狠狠扎进温洋的耳膜，直抵心脏。
真行……
呵！
可真行！
听到那两句话，温洋感觉自己肺泡子都不够呼吸的，眼前一阵眩晕，脑干缺了血似的嗡嗡的。
打架斗殴，一想到这四个字，他脑子里炸开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担忧，而是荒谬至极的愤怒。
妈的，平时打打我就算了，拳头落我身上，我他妈认了！现在出息了！敢在外头打别人了！别人能像老子这样打不还手，由着你撒野？
这蠢货脑子里塞的是稻草吗？也不用那蠢脑袋想想，除了我温洋，还有哪个冤大头会这么惯着你？
还有……聚众□□……
温洋感觉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就说他在商K上班迟早要变成个鸭子！可当他真成了个鸭子，温洋又觉得是这么的不可理喻又难以接受！
身体里的火气烧得他胸腔都在颤抖，连带着抓方向盘的手都绷得死紧。
二环高架堵得跟便秘似的。他往左猛甩方向盘，直接拐进了公交车专用道。一脚地板油，引擎困兽般咆哮，车子像疯狗一样弹射了出去。
占用公交车道，扣两分，罚二百，违法次数累计，摄像头拍到几次罚几次。回头这罚款连本带利全算那欠债鬼头上，让他哭去！
“好聚好散。”
温洋清楚地记得他说的这句话，现在回想起来还硌得心口生疼。
可如今又算怎么个事？
为什么出了事警察联系的会是自己？
“吱嘎！”
车刹停在派出所门口，温洋甩门下车，风风火火进了派出所。却感觉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虚又飘。
他牙齿咬着烟，看见局子里叉腿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烦得想把烟屁股吐他脸上。
可当对方抬起脸，那眼角红肿的眼睛望向他时，他又突然没了脾气。
……
操……
自己这辈子，算是栽他手里了……
事情还要说回几个字月前。
那天是五月二十号。温洋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是和前男友的三个月纪念日。
三个月了，两人终于打算进行深入交流。
他坐在床头，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盒未开封的伟/哥，抠了一颗出来。当浴室的水声消失时，他就着水吞了进去。
蓝色药丸像枚炮弹，“砰！”击穿了他作为一个攻的最后的尊严。
林霖腰间裹着浴巾走出来，径直跨坐在他腿上，指尖轻抬起温洋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氛围很暧昧，**也正浓，然而在即将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手机很不识趣地响了。
“你好，是温洋吗？这里是梧桐里派出所。”
在那么一瞬间，温洋脑子“嗡”地一炸，以为自己搞颜色被抓了现行。
但下一秒，理智回笼。
两个男人之间搞事儿，虽然不合世俗伦理，但也没有法律明令禁止，更没规定走男人后门需要向警察叔叔报备。
难不成是店里出什么事儿了？！
这念头一起，温洋脑子里又是“嗡”地一炸。
他拍了下林霖的腰示意他下去。低声撂下了句“我出去一趟”，就匆匆出了门。
出了门才知道，是逃逸的肇事者自首了。
今儿也是出门没翻黄历。
早上他骑单车去店里，就打个哈欠的功夫，被一辆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摩托车撞了个结结实实。
肇事者连车速都没减，“对不起”都没撂下一句便桃之夭夭，待他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连车屁股都看不到了。
一想到这，温洋就恨得牙痒痒。
他低头看了眼毫无兴致的小温洋，烦躁地咂了下嘴。
算了，还是先去派出所吧。
下了出租车，温洋忍着脚上的钝痛，一瘸一拐地跛进了派出所。
在调解室，他看到了肇事者。那人背对而立，似乎在和警察闲聊。
温洋顿时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
他是个相当记仇的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从不轻易原谅人。
肇事逃逸这事儿让他相当冒火。如果肇事者被他亲自逮住，他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报复。
哼！算这小子走运，知道来自首！
“同志，你坐。”警察招呼着。“老罗！把小……肇事者带过来。”
温洋恨恨地看过去，目光扫过对方清瘦的身体，最后落在那张脸上。
顿时心里动了一下。
男人的目光跟温洋撞在一起，然后落到温洋包裹着纱布的脚，旋即无情地移开。
哈？！就算自己骑到了机动车道上，就算自己左拐右拐不走直线，可被撞的人是自己吧，脚指头都他妈压肿了，结果他还不爽上了？
大概是察觉到温洋红温，那人这才薄唇轻启：“抱歉，我当时有急事，赶着去医院。”
“赶着去医院？”温洋内心忿忿，忍着戳对方脑门儿的冲动，“你赶着去医院怎么不顺便把我捎去医院？把我扔路边，自己跑医院？安排得还挺明白？”
对方的声音依旧平稳，毫无辩解的迫切：“骑车载人违法。”
“我你m……”温洋瞥了眼旁边的警察，硬生生把脏话嚼碎，咽了回去。“说你守法你撞人逃逸，说你法外狂徒你又知道骑车载人违法。你违个法还挑三拣四上了？”
经过调解，肇事者姜瑜支付受害者温洋医药费和修车费。
“谢谢警察同志伸张正义，主持公道。”温洋挨个和警察同志握手道谢，最后把手伸到肇事者跟前，低声笑道：“也谢谢肇事司机良心发现，迷途知返。”
对方像是没听见他的揶揄，见他伸出手来，便也跟着伸出手来。
那是只沟壑纵横的粗糙如抹布的手，裂痕深处还嵌着深色污垢。
长得白白净净，没想到是个干粗活的。温洋嫌恶地收回手，嘀咕道：“……算了算了。”
走出派出所时，天上已经起了风，卷起的沙尘像是找不到土地的种子。
远处闷雷滚动，一场大雨悬在头顶。
那枚炮弹在身体里沉寂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彻底爆炸。
燥热像坨加了酵母菌的面团，膨胀到极限，几乎要撑破皮囊。
无处宣泄的**，像小时候拎着一袋零食不知道该跟谁分享。
温洋烦得想踢垃圾桶。
“我当时不知道压你脚了，”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抱歉。”
温洋回头，看着坐在摩托车上的清瘦男人。
两条长腿撑在地上，大风灌进他宽松的领口袖管，扯着他的衣裤，能看到清晰又白皙的锁骨。
可恶，好会勾引人。
温洋咽了口唾沫，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竭力克制着自己暴烈的情绪。
他冷酷地哼笑一声：“抱歉？呵！抱歉有屁用，我脚要残废了看我弄不死你。”
接受调解可不代表谅解，纯粹是他没工夫三番两次往派出所跑。
他的脸黑如锅底，浑身散发着“有事没事都他妈别来招惹我”的气息。
可那姜瑜却跟没看见似的，还迎难而上地开口：“你怎么回去？”
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温洋心口烧旺的火猛地涌向出口。
“关你球事。”温洋从鼻子了哼了一声。
“真他妈有意思，问了又怎样？你要载我回去？突破法律的底线，满足你侧漏的伪善？你要真有心，撞了人就不该跑！懂吗？还有你那破摩托车，”他嗤笑一声，“配让我坐？不遮风不挡雨的，我都不稀得说。”
骂了半天没得到回应。
温洋回头，见姜瑜依旧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冷静得像是温洋在无理取闹。
“骂完了？”
温洋：“……啊？”
“那我走了。”
姜瑜不再看他，轰了两下油门，很快消失在街角。
“……”像是一拳打在空气里。温洋没忍住骂了句爹。
操！
岂有此理！
他什么态度？！
雷声越来越近，风也越来越嚣张。
温洋的烦躁攀至顶峰，这该死的药效来得太不合时宜。他握紧拳头揣进裤兜，在帐篷上面撑起一片天幕。
老石什么时候才到？他真的快要炸了。
他焦躁地望向路口，却见那辆摩托车又折了回来，“嘎吱”一声刹停在他面前。
车主一言不发，动作利落地翻身下车，掀开了坐垫。
温洋心头一凛。
该不是被骂了后，这人后知后觉，越想越来气，回头找自己算账来了吧？
哼！自己现在可是两只手三条腿，胜算大大的！
就在温洋以为对方要掏出一把榔头给自己来两下的时候，却看见姜瑜从坐垫箱里拽出一件雨披，手臂一扬，精准落进温洋怀里。
没等温洋反应过来，姜瑜已经长腿跨上摩托车，又头也不回地骑走了。
温洋抱着那件红色雨披，一脸懵逼地站在派出所门口。
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雨披在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劣质的塑料味，浓烈得像多年以前某个夏日午后，少年突然成熟时的味道。
老石刚停稳车，就见自家老板拔腿往派出所里走，以为是没看到自己，赶紧打开伞下车。“老板！车在这儿！”
“我他妈去趟卫生间，别跟来。”
林霖的电话恰好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温洋盯着屏幕，脚步倏地顿住。
他大爷的！忘了正事儿了！
攻不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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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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