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吼反倒把旁边的两人给吓了一小跳，此时正齐齐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
“这、这不是在做梦啊！”
江自明一听，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他直截了当地开口：“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在做梦？”
李岁澜一怔，好运街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告诉别人，她打了个哈哈笑着：“因为我平时喜欢做梦嘛，所以就……见笑了。”
“那笑脸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笑脸，你说小白脸蛋儿啊，它没跟我说过什么，难道这也跟它有关系？”
“这死东西，肯定又在搞什么事情，一天天的，它也真是够闲的。”
“嗯？”李岁澜静静伫立，那张小脸上满是疑惑，眉毛微微蹙起，似两片被微风轻拂而纠结的柳叶，“你们对小白脸蛋儿有什么不满吗？”
“不是不满，是相当不爽。”郑逍云温和一笑，可眼睛却是极其怨毒地望着遥远的天际。
“它挺好的啊，你们为什么会不爽呢？”
江自明一想起笑脸做的事情，就忍不住火冒三丈。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并非笑脸，而是另一位受害者，他也只能硬生生憋着火气，咬牙切齿地开口：“挺好的？它怎么好了？”
郑逍云反应平静，蹲在李岁澜的身边，一副人畜无害的温顺模样，“小妹妹，你说笑脸很好，那它具体做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话让你产生了这种想法呢？”
经过刚才一番对话，李岁澜也确定了面前的两位就是1、2号，而关于小白脸蛋儿的事情她也不需要隐瞒，于是将自己从遇到它起的事情一桩一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
两人静静聆听着，表情也从最初的淡然渐渐染上疑惑。随着李岁澜的继续，江自明的眉头悄然聚拢，似是两片乌云在天空中不断靠近、堆叠。
“李岁澜，”江自明语气沉重，眼底生出几分同情。
“嗯？”李岁澜仰起头，脸上是明朗笑颜。
“你知道拨乱反正是什么意思吗？”
笑脸在向李岁澜介绍时只说了这几个字，其他的一概不提。江自明不得不怀疑，笑脸就是在故意诱导她，等到最后时，李岁澜才是最崩溃的。
“知道啊，课本上学过的。”面对江自明的追问，她只是轻轻耸了耸肩，眼神里满是毫不在意，好像这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郑逍云静静站在一旁，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是吗？那你挺好学的。”江自明应和着，干巴地笑了两声。
[叮！玩家触发游戏任务——睡觉。]
几人面面相觑，几双眼睛有来有回地瞪着，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一片混沌之中。
笑脸见差不多了，眉毛微扬着，地上的三人被一阵风裹挟着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李岁澜躺在床上，眼神放空又凝滞，像是一口枯井，藏着洞悉一切的惊涛骇浪，表面却波澜不惊，默默吞咽着真相带来的苦涩。
郑逍云一回去，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给江自明发消息：
[李岁澜在撒谎。]
[她知道拨乱反正！]
[不管是她自己聪明猜出来的也好，还是笑脸的暗示也好，李岁澜一定知道拨乱反正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江自明回复：[那她岂不是一直都在装？她是想骗过笑脸吗？]
[不，她在假装很快乐，或者说她在假装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太熟悉了，郑逍云对李岁澜的眼神太熟悉了。父母刚离开他的那段日子，他也在一个人默默学着之前的样子——去上学、吃饭、睡觉……他的生活中彻底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他却还是笑着，他想尽力模仿父母在时的笑容。
郑逍云之前还为此努力了好久，一个人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照着之前留下的照片调整嘴角的弧度，竭力挤出笑容，却怎么都掩盖不了眼底的落寞，笑容里也满是生涩与牵强。
江自明放下手机，回想起李岁澜那灿烂到近乎耀眼的笑容，满心都是温暖。可如今，那笑容背后竟全是伪装，酸涩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也忍不住泛起潮热，心里默默祈祷她以后能有属于自己的真正快乐。
……
6月4日。
经过了五天书山题海的苦熬，学生们终于盼到了周五。从迈进校门的那一刻起，嗅到的不止有试卷上的油墨味，还带着甜丝丝的花香，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江自明！你周五有事吗，我们一起打篮球去啊！”
陆万晨今天穿得格外惹眼，一件亮眼的绿色运动服，充满活力，像是春天新发的枝芽。领口随意散着，细碎刘海下是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浑身都散散发着属于少年的明朗。
江自明淡淡地瞟了一眼：“不去。”
“走啊，好不容易熬到放假了，一起去放松一下呗。”陆万晨的手又伸了过来，热情地挽着江自明的肩。
“我有我自己的放松方式。”
“哎，那你去干嘛？方便的话，带我一个呗。”
江自明心下不禁疑惑，这陆万晨以前也没这么粘人吧，而且居然会扔下自己最爱的篮球，跑去跟一个陌生的同学玩。不过想想也没什么问题，陆万晨这人很随意，想做什么也全凭自己的心情。
“不太方便。”
“那就算了吧。”陆万晨明亮的眼眸暗了几分，难掩脸上的失落。
“叮铃铃——”
不知为何，今天的放学铃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穿透力，透过各个教室墙壁，又落进每个人的心里。欢快的音符跳跃在校园的各个角落，老师们也都颇为理解地没有拖堂，准时下课。
“哇哇哇！放假了放假了，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你还睡呢，反正我睡不着。”
“走走走，我们得快点，晚了可就没座位了。快点儿，唉！你怎么又不提前收拾书包！”
“来了来了……”
各个教室的门被“砰砰”推开，学生们一层一层地冒出，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走廊楼梯上挤满了归心似箭的身影，整个学校都沉浸在一片轻松欢快的氛围中。
江自明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去隔壁班级中找郑逍云。
这时的校园静谧又美好，两人手牵着手旁若无人地走着。他们的手紧紧相扣，两个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偶尔驻足，望着远方的天际，紧握的双手像是在宣告彼此坚定不移的选择，那是独属于他们的纯粹与心动。
“叮——叮——”
美好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破坏掉，江自明打开一看，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来的。他轻笑着开口，“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郑逍云凑近一看，是一个叫“王溢华”的人打来的，他眉心微蹙着，这个人他好像有点印象，是一家拳击馆的老板兼教练。
“喂，王教练，哦，王溢华，你有什么事儿吗？”江自明大大咧咧地开口，尽量用朋友之间的口吻来跟王溢华交谈。
王溢华在听到生硬的王教练时，眸色一沉，但当王溢华一出来时，他又展颜一笑，听着比王教练好听多了。他以为江自明只是顺嘴一说，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阿明，你今天晚上会来吗？”
“哦，快要考试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江自明不知道王溢华要说什么，但只要把它推到中考上面，准叫他挑不出一点问题。
“那你也别太累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嗯。”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但也没人挂电话，就这么僵着。郑逍云实在看不下去，手指一按，将电话给挂了。
“王溢华认识江自明，而且很熟。”郑逍云的语气不咸不淡，似乎也想不到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王溢华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我从来都没有见他对谁笑过，但他对江自明却很好。他会对他笑，会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冲上去护住他。”
那个黑压压的夜晚里，在场的4个人中有3个人都想着弄死江自明，只有王溢华一个人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地将人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靠近……
当江自明最终还是坠崖后，3个人都在疯狂地狞笑着，也只有他是真情实意地为江自明感到悲伤，在这条世界线中王溢华是唯一一个在乎江自明的人。
“那他人还挺不错的，”郑逍云之前并不了解王溢华，听着江自明的只言片语，大体上觉得王溢华应该是个好人。
“确实很好啊，可是那条世界线的他却还是惨遭毒手，我也没有救下他。”
“可你至少救下了这条世界线的他，这已经很好了。”
江自明抬起头，眼中的悲戚如同草原上的孤狼，在一片暖光中铺展，无尽的哀愁随着日光蔓延开来。
“可是拨乱反正……算了，提着就倒霉。”
……
拳击馆中。
王溢华放下手机，下意识地皱起眉，眼神里满是疑惑与失落，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江自明不对劲，他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在好几个月前，王溢华就劝过江自明，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拳击馆，希望他能安心复习，争取考出不让自己后悔的成绩。
当时的江自明满不在乎，但为了让王溢华安心，还是换了个更令人信服的说辞：“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啊，上了5天学就够累的了，这放假还得接着在家里学，那还放什么假呢？”
王溢华对他的话颇为赞同，放假就是好好休息的，江自明可以用这些时间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于是两人约定好，江自明在每周五的晚上和周天的下午会来拳击馆找王溢华练拳。
而刚刚电话里的江自明却又是另外一番说辞，王溢华摇了摇头，再加上最开始那个生疏的称呼。
一个巧合是巧合，可两个呢？他从来就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巧合，他在很小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件极巧的事情——他在半夜被一个陌生人背着跑，朦胧之间，他记清了那人的样子，那张脸也让他记了很久很久，直到江自明的出现……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江自明绝对有事！”
王溢华跟馆内其他人打了招呼后，大步迈了出去。拳击馆本就在长水街上，他估摸了下时间，江自明此时刚放学，应该能在路上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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