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发觉,她好像真的把顾清欢惹生气了。
她原本没有察觉到,因为不管她问什么,顾清欢都还是会回答,不会让她冷场。
可小兰偷摸找过来问她:“你是不是惹少爷生气了?我怎么感觉他心情不好?”
“我冤枉啊!”白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哪有那本事能够惹这位大少爷生气啊?
可紧接着,就连徐管家都来找她了,瞪了她半天,冷声说:“去跟少爷认错。”
不是,我干什么了就让我去认错?
白茶想来想去,只想到顾清欢骂她那句骗子。
再碰上顾清欢,她走上前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顾清欢把头扭过去:“我没有。”
白茶转身看向身后的徐管家和小兰,“你们看,他都说了他没生气。”
听到她说的话,顾清欢自己推着轮椅走了。
徐管家吹胡子瞪眼也跟着他离开。
小兰震惊地看着白茶。
“少爷都把口是心非写在脸上了,就差没明着说让你去哄他,你这都看不出来?!”
白茶狐疑地扭过头,看了眼顾清欢离开的背影。
“你想多了吧,他是那个意思吗?”
小兰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扶额走了。
经他们这么一说,白茶就算想不注意都难。
观察了顾清欢几天,才发现他好像真的不太对劲。
虽然没有明说自己不高兴,而且她说什么顾清欢偶尔也会接,不会让她冷场,可白茶依稀也感觉到了,顾清欢在生气。
具体表现就是,顾清欢不会主动跟她说话了,而且不管说什么,头也不抬,看都不看她一下。
之前顾清欢讲话的时候,老喜欢拉她袖子或者衣摆,现在都不拉了。
而且也不往她跟前凑了,一看见她就转身背对着她走掉,跟小孩子闹别扭似的。
有点幼稚,还……有点可爱。
白茶有心想和他说说那天的事,因为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骗他什么了。
可顾清欢似乎是气上头了,根本就不给她交流的机会。
一直到顾夫人邀请商家母女来家里做客,白茶都没找到机会跟顾清欢说清楚。
白茶身为外人,自觉避开这种场合,在外面的院子里看看花看看草。
晃悠了一圈,白茶来到前院,看到树下的顾清欢和商淼淼。
顾清欢坐在轮椅上,商淼淼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微微晃荡着小腿。
白茶心里不太舒服。
那个秋千原先是没有的,是她有次说,感觉树下缺了什么东西,第二天顾清欢就让人在那儿按了个秋千。
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上面消磨时间。
白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秋千不是她的,那树也不是她种的,就连商淼淼脚下的那块地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在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商淼淼从秋千上下来,站到了顾清欢旁边。
白茶站的远,听不到他们再说什么。
在看到商淼淼缓缓弯下腰去时,白茶瞬间转过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临近傍晚,商家母女才离开了别墅。
顾夫人高高兴兴地把人送出去。
人一走,顾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看了眼顾清欢面无表情的脸,白茶又转回去看着愁容满面的顾夫人。
“怎么了?不是聊得很好吗?”
顾夫人看了顾清欢一眼,欲言又止,又叹了一口气。
顾清欢什么也没说,推着轮椅回了房间。
“怎么回事啊?”白茶没忍住问,“我刚看少爷和那位商小姐聊的挺好的啊。”
顾夫人眼眶微红,眼角还带着些湿润,“人小姑娘挺好的,是我们清欢福薄,要怪就只能怪他命不好。”
“不是,怎么就命不好了?少爷人多好啊!”
顾夫人哀叹说:“人再好有什么用,腿不好还不是要被人嫌弃。”
白茶不可置信地问:“她嫌弃少爷腿不好站不起来?”
顾夫人无奈点头。
白茶一下子炸了。
“不是,她算什么东西啊她!少爷没嫌弃她就不错了,她还在这儿挑上了!”
“我们少爷只不过是轮椅坐着玩玩,又不是一辈子站不起来!她矮的那么认真,她好意思么她!我都没说她站起来还没桌子高呢,她还敢嫌弃少爷腿不好!”
顾夫人:“……”
人姑娘倒也没矮的那么夸张。
顾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跟他们说清欢在做复健,很快就能站起来了,只不过以后可能会留点后遗症,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犯病就站不起来了,他们就……”
后面的话顾夫人没有说完,可能是说的太伤心,顾夫人不知道从哪儿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角。
“这些情况我总得跟人家说清楚,要是说的不明不白,那不是骗婚嘛,顾家怎么能做这种缺德事,可是说清楚了,人家却又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什么!”白茶一撸袖子,恨不得追上去跟那些人理论一番。
“少爷性格好脾气好!个子高长得帅!精通八国语言啥都能干的那么出色,就算是天仙下凡都配得上!她算个什么东西还嫌弃上了!”
顾清欢这么好的人,就连封墨年都怕自己争不过他。
凭什么因为现在暂时的伤病,就被人这么嫌弃。
白茶心中不忿,跟顾夫人一通骂骂咧咧。
似乎是被这件事影响,顾清欢一直没从房间出来,就连晚饭也没吃。
餐桌上,顾夫人忍不住直叹气。
“清欢这孩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这次肯定是被打击到了。”
白茶安慰说:“没事没事,这个不行那就换一个,是商家那个自己没眼光没福气,配不上少爷,您认识的人那么多,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姑娘。”
顾夫人忧心地说:“再找倒是好说,可我担心要是再被人这么嫌弃,清欢会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白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顾清欢到了餐桌旁。
顾夫人似乎是想安慰他,可刚开口说了句昨天的事,就被他打断了。
“妈,以后别再费心了,我以后谁也不会见。”
“这怎么行!”
白茶噌一下站起来,比顾夫人反应还大。
“就这一次说明不了什么的,你再多见几个人,肯定会有好女孩愿意接受你的。”
怎么能谁也不见呢?这样还怎么忘了简湘啊!
那最后不还是落得个郁郁寡欢,半生不幸的下场嘛?
顾清欢盯着她看了半晌,轻声吐出一句:“我是什么物品吗?”
白茶愣了:“……什么?”
“要她们在我的家世和身体缺陷之间权衡利弊,最后再决定值不值得,能不能和我交往……在你们看来,我就是个该被他们拿去反复和别人对比,在等待被他们选择的物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茶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你配得上更好的!”
顾清欢低下头,声音飘忽不定。
“什么是更好的?这个标准由谁来定?究竟谁是最好的?最适合我的是谁,这个难道不该是由我来决定吗?”
白茶沉默了。
顾清欢仰头看着她,说话声音又柔又轻,却又清晰响亮。
“白茶,你凭什么要求她们不能嫌弃我?凭什么替我去决定哪个是最好的?”
嗓音一顿,他低声说:“就连你自己,也接受不了我,不能忍受我现在坐在轮椅上。”
“我没有!”白茶震惊又急切地解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说什么没有,”顾清欢轻笑一声,仿佛是在自嘲,“你明明就不喜欢我,不想待在我身边,总想着离开我,就连做朋友都是我强求来的。”
说完,顾清欢又低低接了一句,“都和简湘一样,都不愿意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白茶急了,说话不过脑子般一句接着一句蹦出来。
“我只是觉得你配得上最好的!不想让你将就着选个差不多的!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不想跟你做朋友!我根本也没想过离开你啊!!”
顾清欢垂下眼,不愿意再看她。
“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违心说喜欢我的话,我腿不好,医生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个正常人一样,你嫌弃我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听不得他这么自厌自弃,白茶急得蹲在他前面,双手捧住他的脸。
“谁跟你说我嫌弃你讨厌你了?哪个人在你面前挑拨离间呢!!看我不捶死他!我真的没有不喜欢你!我是真心觉得你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
顾清欢脸颊被她捧在手心里,被迫看着她,眼睫轻轻颤了颤。
“那你喜欢我吗?”
白茶噎住了。
顾清欢仿佛抓到漏洞般,低声控诉:“你果然在骗我,说什么配得上最好的,其实就是嫌弃我接受不了我,想把我推给别人。你就连选择权都不给我,都没有问过我觉得谁最好,就这么急着想把我推开。”
“我真的没有!”白茶急得手指都竖起来,“我发誓!我真的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不用骗我了,我知道……”顾清欢还要说。
“停!”白茶急急拦住他,“那你告诉我,你觉得怎样的女生是最好的!”
顾清欢刚要开口,白茶紧跟着补了一句:“湘湘除外。”
顾清欢抿了抿唇,小声说:“你。”
“什么?”
“你这样的。”
你这样的女生,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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