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猛地睁开眼，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翻了个身，感受到旁边没人，心下了然又免不了失落。撑着床坐起，才发现浑身干爽，只是□□有些不适。
沈念就这么顺势靠在床头，呆呆地盯着前方出神。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没过多久电话声就响了。沈念从床头柜把手机捞过来，界面上只有大大一个“陆”字。他抿了抿嘴巴，最终还是接听。
“醒了吗？”另一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沈念轻轻“嗯”一声，回答道，“才醒。”
他想问你是什么时候走的，又觉得凭自己的身份没资格问这个，所以只是稍作停顿，好不容易挤出一个话题道，“那我明天直接去找杨导？”
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半晌后陆予珩才冷笑一声，“去吧——说好睡完给你这个角色。”
自己好像又搞砸了，沈念沮丧地想。
“记得照照镜子，别留下什么印记——”陆予珩冷声道，“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不会让别人发现的。”沈念知道他的意思，答应后把电话挂断。
*
怎么就挂了啊。电话的另一头，陆予珩看着通话界面内心纠结。
还想问他脸上有没有留印呢……
陆予珩左顾右盼见办公室没人，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个圈，越想越觉得担心。
他今早醒得早，清醒后例行欣赏沈念的脸，看着看着想起沈念之前一走了之的事，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脸颊，在心里大声质问，当时凭什么抛弃自己！可能是动静太大，沈念眼睫微动像要醒过来，吓得陆予珩连忙撤手转身装成熟睡的样子，不一会儿后发现没有动静，才悄悄起身观察沈念脸上有没有留下印记。
所以到底有没有留印啊，陆予珩纠结万分。沈念身子敏感，磕一下碰一下都得红一大片，可就算有红痕，照镜子看见应该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吧……？
右前方巨大的“砰”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陆予珩抬头见是秘书，刚想斥责她怎么不敲门，就见王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把手机屏幕直直送过来，“陆总，出大事了！”
*
“你红了啊亲爱的！”
沈念刚接电话就被这巨大音量冲得耳朵疼，把手机放远一点，怀疑道，“姐你没说梦话吧？”
电话另一边，他的经纪人冉姐自动忽略了这个质问，“看微信！”
沈念慢腾腾地点开微信，一整页的红点晃得他头晕，找到和经纪人的聊天框，点开图片，看见是一个热搜截图，榜一为词条#云栖血海落泪#。
云栖是他之前演过的一个角色的名字。
沈念退出去打开微博，看到热搜榜上好几个和自己有关，有角色的有本名的，而且基本上都在上升。
“爆得很突然所以我们下场比较晚，但现在为止舆论情况都不错。”冉姐乐滋滋道，“我就说我们家明珠不会蒙尘的吧！”
沈念随意点开一个词条，前排都是视频加上“内娱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大帅哥”的质问，转评量大得惊人。有了实感后他微微有些怔住，进入这行的谁不想红？曾经的很多个夜里，自己也想过星光璀璨万人景仰，可如今阴差阳错，第一次和“出圈”沾上关系，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过去的自己可以想象到吗？
冉姐的话把他拉了回来，相比起刚才的雀跃，她的语气明显变得凝重，“小念，其实姐这通电话主要是想给你打个预防针，爆火以后多有长黑，况且这个火的契机还比较……”冉竹努力调整措辞，“不适合展开。”
“我知道的姐。”沈念知道她的意思，自己演技怎样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又背着爱豆转演员这个一眼叫人看低的标签，随便挖一挖就有无数个嘲点，但平心而论，沈念并不在乎。
他起身整理衣服，歪头夹住手机，安慰冉竹道，“我最擅长挨骂了。”
那边一时无言，只余长长一声叹息。
*
冉竹让沈念去公司商量方案，誓要狠狠抓住这波流量彻底翻红，要挂电话前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陆总有联系你吗？”
沈念戴帽子的动作停了，“没有。他比较忙，注意不到这些小事。”
“好吧。”冉竹有些遗憾，想说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但也没真说出口。名利场的交易能有几个真心呢，冉竹微微有些心酸，只是叮嘱沈念戴好帽子口罩，不要被狗仔拍到。
屏幕熄灭后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沈念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把房卡拔了。备注为“陆”的聊天框里，那句“你看到我的热搜了吗？”却始终没有发送出去。他呼出一口浊气，拧开房门迟迟没有走出去。
几年以前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候，陆予珩说要亲眼见证他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每个瞬间，可如今舞台没了，梦也没了。连曾经最肆无忌惮的人，也只是停留在了想发又发不出去的消息里。
*
冉竹是个效率极高的工作狂，到了公司后直接上PPT和沈念细细分析这次爆火的原因。说幸运当然是幸运，但细纠起来也在意料之中。这是部小成本剧，但因为本身是由小说改编，所以自带一些热度。沈念在其中扮演外冷内热的痴情男主，在原著里有“六界第一美男”之称，虽然老土，但沈念确实靠脸撑起来了。血海落泪算全剧一个大**，当初拍的时候下了大力气，拍完后导演连连赞叹，满意至极，原话是“有你这张脸，站在那儿就是活生生的云栖”。沈念也没有应下，他知道自己演技不好，冉竹找本子时都找的难度低或者和他本身贴合的角色，这场戏算难得的状态好，但也达不到“诠释角色”的地步。
最开始是一个视频在某平台爆火，接着剪辑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公司再顺势一推，热度也就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多他以前演的配角也被挖出来，现在正处于扩散巅峰。
屏幕上这部剧的片段来回播放，一眼望不尽的血海，翻腾着汹涌着的冤魂，画面中央的人身着白衣，衣摆被染上大片大片血色，洁与晦的对比显得触目惊心。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然后血泪沿着脸颊滑下，滴落的瞬间与茫茫天地相应。
“这次要牢牢抓住这波热度营业。”冉竹敲了敲PPT，仰着下巴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第一步就是今晚的营业直播。”
今晚有个剧组的直播，几个主演连麦聊聊天玩玩小游戏，主要目的是宣剧。本来不算太重要，但这两天突然大爆，各方人员对这场直播的关注度也提高了很多，刚刚剧组方才联系经纪人修改了流程。
“我们乘胜追击。”冉竹让助理叫来化妆师给他准备妆发，誓要靠这张无可置疑的脸狠狠再添上一把火，扫到眼周时关切道，“怎么还有黑眼圈，昨晚没休息好吗？”
想起昨晚做的事，沈念不得不“嗯”一声糊弄过去，冉竹可能也转而想到什么，识相地没有再问了。
*
“陆总，陆总？”王秘原名王小月，名牌大学王牌专业毕业，毕业后一脚迈进公司，以为就此进入枪林弹雨的商战世界，没想到主要任务是劝老板不要沉迷追星。她看一眼时间，知道老板大概率又在戴着耳机看视频，于是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陆予珩抬起头，恋恋不舍地摘下耳机，问她什么事。
自从今早看过热搜以后，陆予珩就一直处于一个极度亢奋的状态，旁人的话听也不听，要不是万不得已，打工人实在不想招惹。可钱难挣屎难吃，想到这里，王小月努力挤出完美微笑，提醒老板今晚有应酬。
陆予珩眨巴眨巴眼睛，“我早没叫你推掉吗？”
“您叫了。”王小月微笑道，“我也早说过推不掉。”
亏我回家复盘了三百遍你当时有没有戴耳机听没听见我说话。。。
“那让我爸去吧。”小陆总当机立断，“反正他闲得发慌。”
家族企业就是好啊。毋庸置疑的皇太子就是好啊。王小月在心里为自己泪两滴，眼睁睁看见太子熟练进入直播界面开始狂刷礼物，花里胡哨的特效糊满整个屏幕。
有钱人就是好啊。。
*
“沈念の老公”为你送来摩天大厦×99
“沈念の老公”为你送来摩天大厦×99
沈念才调整好角度，瞥见直播间的动静，连忙出声提醒，“谢谢大家的礼物，也请不要再刷了。”
说完以后屏幕总算安静了很多。这个ID他已经眼熟了，每次进入直播间就狂刷最贵的礼物，沈念一提醒又立马停下，但下一次直播还是继续，基本场场不落。即使沈念说过好几次，礼物的收益落不到自己头上，这人还是不改，砸钱跟砸泥巴一样，好像只是专门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大家好啊！”沈念笑着打了个招呼。
弹幕上百花齐放，喊老公的喊宝宝的喊哥哥的，直播间人数暴风般升高，差点把沈念自己卡了出去。“沈念の老公”顶着一个因为砸钱多而获得的无敌炫酷特效飘过：老婆亲亲！！！
沈念抿抿嘴，很快就适应下来，边随口闲聊边试着连线剧组其他人。冉竹让他贴着角色营业，但他演戏本来就缺根筋，强装只会显得别扭。幸好这个角色前期最大的人设是高冷无情，而沈念正好话少，也算沾了个边。
“最近在做什么？最近没什么事，过两天倒是有个行程。”终于连上其他人。为了彰显对这次直播的重视，剧组方还特意配了个主持人。
几个人意思着寒暄寒暄，然后开始走流程。中途主持人很刻意地cue了沈念，说他最近播出的造型很出圈，要不要给观众点福利。
“好啊。”沈念答应。
然后主持人在弹幕里挑了一会儿，“‘跳兔子舞’，我知道这个舞唉，最近好像很火，要不就做这个？”
沈念一下子愣住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新粉涌入了。先前互动的都是一起走了很久的老粉，自从那场事故以后，大家便对“跳舞”这个词讳莫如深，像某种禁忌一般，从来都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
临时拉来的主持人大概也没做过什么了解。弹幕的风向已经不对了，直播间其他人，略知一二的脸色凝重，打着哈哈要为他解围。一无所知的面有疑惑。主持人已经察觉到不对，但也僵立着不知道该怎么收回自己说出的话。
沈念准备硬着头皮接下。他向来不是个愿意让别人为难的人。
就在这时直播间又显出一条花里胡哨的特效评论，“沈念の老公：唱歌吧，就《榕树下》。”
怎么会是这首歌。沈念动作一停，心里泛起阵阵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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