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偷看的！”紧张之下陆予珩口不择言。
他指指旁边的小路，示意道，“我只是路过。”
沈念走近窗边，学他的样子两手扒在窗沿上，问，“你要进来看吗？”
陆予珩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平心而论其实陆予珩没有一点艺术细胞。家里几百万买的油画他摘下来挂自己喜欢的球星，一票难求的戏剧表演他歪着头从头睡到尾。这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被艺术的光辉射中，伟大的缪斯第一次将裙裾的薄纱垂至他面庞。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跳舞的人长得太好看。
在这个男生大多灰头土脸的高中时代里，眼前人有一种独特的俊秀与清爽。陆予珩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一边张着嘴巴欣赏惊讶，一边在心里思索之前怎么没在学校见过这人。
要见过的话他不该没有印象才对。
跳完一曲陆予珩“啪啪啪”鼓掌，“跳得好！”
沈念停下来微微喘气。他已经连着跳了很久，脸上有一层薄汗，眼角颊边微微泛红，更衬得明眸皓齿俊丽无双。
陆予珩不自觉咽了口口水，问，“你怎么在这儿跳舞？”
“这里清净。”
那确实。这是校南角一个废弃的教室，因为比较偏远，平日里没几个人来。沈念反问他，“那你是怎么路过的？”
“我嘛……”陆予珩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最后索性还是招了，“我来这边翻墙逃课。顺着这再走几步，树后面那堵墙前几天塌了一小半，好翻。”
沈念大概也没想到，站在原地呆呆看他。
“你是艺体特长班的吗？叫什么名字，以前没见过你。”大概是意识到这样一连串的问话不太礼貌，陆予珩又补充道，“我叫陆予珩，高二（4）的。”
沈念点头，“我才转学过来，沈念，高二（16）。”
*
陆予珩最终放弃了他的翻墙计划回到教室，这堂是体育课，教室里稀稀拉拉没几个人。
他前桌的兄弟见他进来连忙转头，“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予珩摇头，“没去。”
他坐下后又想起刚才的人，叫过前桌问，“认不认识十六班一个叫沈念的人？”
“当然认识。”前桌叫杜度，长得又瘦又机灵，平生最爱建立消息网收集八卦，“那个小明星嘛，大家都聊好几天了。”
“什么小明星？”陆予珩纳闷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关注这些。据说签了公司的，长得那叫一个好看，表白墙上都捞好几轮了。”
“谁没事看那弱智表白墙。”陆予珩嘟囔道。
他嘴上骂着弱智，身体却诚实地找杜度要来学校表白墙的号，然后翻到求捞沈念的投稿——几乎都是些偷拍的照片，吃饭的喝水的摸校园小猫的，陆予珩看得毛骨悚然，一点也不给人家留**！
他问杜度，“这些图片怎么保存啊？”
杜度用复杂的眼神看他，“保存不了，你可以找班上女生要，她们应该有。”
好吧。陆予珩把这件事暗暗记下。
*
第二天没有体育课，陆予珩琢磨着在午休时间再次来到校南边，果不其然又看见了沈念。
沈念依然在练舞。这次他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今天跳的舞和昨天好像不是一种类型。昨天偏柔和一些，今天则更有律动感和力量感。陆予珩也不了解，只是站在旁边欣赏，觉得跳得真好。
当明星就是不一样。陆予珩这辈子都想象不出自己在别人面前泰然自若跳舞的场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压根不会跳舞。但沈念就非常自然，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似乎还在结束时对他眨了眨眼睛。
陆予珩连忙鼓掌。
他看见沈念拿起地下的水喝，“你每天都来这练舞吗？”
沈念擦擦嘴角水珠，点点头。
陆予珩肃然起敬，“怪不得他们说你是明星。”
“我不是。”沈念摇摇头，“我只是个练习生。我们每个月要考核，所以只能抓紧平时练一练。”
“那你肯定会是第一名。”陆予珩很坚定。
沈念被他逗笑了，弯着眼睛很开心的样子，“谢谢你的祝福。”
*
他们坐在破败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几张椅子上，陆予珩看沈念小口小口吃一个盒饭。他探过头去看一眼，皱眉问，“这么一点真的能吃饱吗？”
沈念点点头，“要控制体重。”
陆予珩认真地打量他，觉得明星确实也不是一般人当的。沈念从侧面看上去薄薄一片，但又不至于瘦得让人难受，而是正好维持在修长的范围内，手长腿长的赏心悦目。
“其他人知道你在这里练舞吗？”陆予珩挠挠头，“我的意思是，你好像很受欢迎。”
沈念好像很惊讶，眼睛眨巴眨巴地像仓鼠，“没有吧。”
“我刚来不久……还没交到几个朋友，谈不上受欢迎。”
“那是他们胆子小。”陆予珩了然，内心涌出一股骄傲，“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每天来看你练舞吗？”
沈念被逗笑了，他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当然可以。”
*
陆予珩醒过来。
他习惯性想捞一捞旁边的人，却捞了个空。被子蒙着头凝滞三秒无奈接受现实，然后弹起身，到处寻觅沈念的身影。
果不其然沈念已经走了。
陆予珩睡觉时极其不规矩，与霸道总裁的人设相差太大，所以每次和沈念一起睡，他都会努力提早醒来，避免沈念一觉醒来发现被紧紧抱在怀里，导致之前塑造的形象狠狠破灭。
因而自己一般比沈念更早出门，陆予珩想起今天应该是因为有见面会，所以沈念需要早早赶过去。
果然，之前网上认识的同担刚好给他发了消息。
草莓是今日心选：姐妹，看你ip在A市，今天的见面会要去吗？
陆予珩砸钱归砸钱，一般不怎么参与网上社交，这个“草莓是今日心选”是他几年前认识的。彼时的陆予珩还是个连演唱会门票都不知道在哪里买的小白，是这人热情地指导他，所以两个人一直没断联系。
陆予珩这个号是买来的，一切都是继承的原号主，所以他就这么顶着个叫“念沈啵啵糖”的萌萌ID高冷回复：不去。今天有工作。
这句话半真半假。有工作是真的，陆予珩虽然表面和内在一样的不务正业，但既然答应了他爸要继承公司，就一定会好好做。但这次见面会的地点就在他公司附近，陆予珩还是准备顺道去看一眼。
他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聚光灯下的沈念和平时是不一样的。镜头对准的他，落落大方的他，千万个人仰望着期待着的他。当站在台下和周围人一起看向沈念时，陆予珩总会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个场景，窗户豁开的舞台一角，枝丫切割作跳跃的灯光，他在光影里起舞，像梦一样可望不可触。
*
如果说先前只是“知道”出圈火了，而今才是真真正正地有了“感觉”。场馆外人潮汹涌，拿手幅的举应援的，安保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陆予珩把帽檐向下压压，觉得自己这黑衣口罩的装扮也不是很有必要——这么多人，也没谁看得到他。
以前沈念还是个不知名十八线糊糊的时候，这种活动来的粉丝也就那么几个。小姑娘们又拿应援又发东西，累得满头汗也总笑嘻嘻的。她们大多追了沈念很久，从他选秀到成团，从他解散到演戏，来来回回的人有，但坚持不走的总是这些。
“草莓是今日心选”是从沈念公开追到现在的，以前分享的还是校园风光，这几年已经换成了职场风云。在得到陆予珩的否定答复后说那可惜了，又少一个面基的机会。她早早给这一天规划出时间，如今说不定也在现场。
旁边有几个女生窃窃私语，目光不时扫向陆予珩，有大胆的向他打招呼，问“你也是明星吗？”，陆予珩就拉下口罩摇摇头，说自己只是紫外线过敏。
前方活动已经开始，陆予珩也懒得往前挤了，他只想远远看沈念一眼，一眼就行。沈念拿着话筒认真回答着问题，不知说了什么引起台下一阵尖叫。人声太嘈杂陆予珩没听清。
陆予珩长得高，在人堆里鹤立鸡群，其实特别显眼。他觉得自己该转身走了，万一被沈念认出来就不好了——虽然他没把握沈念能认出自己。
就在这时，旁边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有女生喊着“变态”指向逃窜的人！说时迟那时快，陆予珩身体反应大于思考地踹了要跑的男人一脚，然后利落地控住他手腕并高声喊，“安保呢！”
安保就在不远处，迅速就赶了过来。
周围察觉到动静都看向这边，沈念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陆予珩心头一紧，连忙将男人移交给安保，然后按着帽檐要走。
似乎有人向沈念解释了情况。沈念正巧拿着话筒，于是向他喊道，“先生等一下！”
陆予珩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念皱眉，隐约觉得刚才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他也顾不得多想，号召工作人员处理现场的混乱去了。
*
一直走到看不见场馆的地方陆予珩才停下来，步伐停了心脏却仍扑通扑通。一边内心庆幸爸妈小时候为了耗掉他过于旺盛的精力请人教过好一段时间的散打，一边又担忧万一沈念福至心灵发现是自己怎么办。到时候怎么解释呢？散步？路过？太想你了所以特意去看看？这个不行，完全崩人设了。
苦恼的同时期待沈念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问你刚刚是不是在附近，然后按套路来一些原来你还爱着我的戏码。可惜等得工作都处理完了，太阳由东升到西落了，他们俩的聊天框还是一片沉寂。
陆予珩一气之下决定多加会儿班。
秘书王小月在旁边估摸小老板又受了什么刺激，发现想都不想就知道肯定又是情场失意。也算找到老板和传统总裁的一丝相似之处了吧，她欣慰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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