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花妖为什么要见我?
空气忽然变得稀薄,连风的速度都变慢了。
这段时间里做过的一切分析,写过的一切判断,在这一刻,全部一起涌进迟拓的脑子里,挤得他的神识一片混乱,思绪却无比清晰。
迟拓甚至觉得,在大脑疯狂转动之时,他的意识也随之被抽离身体,漂浮于头顶之上,冷静俯视着各怀心思的三个人。
他看见站在身前的白若柳浑身紧绷的肌肉,但他压抑着自己,不冲上去打到花妖说实话。
他看到站在对面的帝王花妖,面带微笑,身体却虚弱得仿佛站不住。
他还看到了自己。
迟拓的脸上看不见丝毫的表情。他平静地看着一切,似乎早有预料。
这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你要见我,是想告诉我什么?”
迟拓知道,等候在这里的帝王花妖,将会告诉他们这个案件的真相。
但帝王花妖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说:“再等一等,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
什么事?
他转回身,顺着帝王花妖的眼神望去。
周嘉祥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在看见帝王花妖之后,气冲冲地抬手指着他:“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冲上来,厉声怒吼:“你杀了静羽,还想去害小童!你一口一个叫她母亲,所以就要杀了她,还害她死了都不得安宁吗!”
“噗嗤。”
不知道是谁笑出声,但应该不是白若柳。
迟拓看向帝王花妖,帝王花妖依旧目光柔和的看向远方。
原来是我笑了。
迟拓就像失去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一般,刻薄地冲着周嘉祥说:“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忘树立自己的爱妻人设呢?”
周嘉祥没有回答他,但他看向迟拓的眼神里满是惊愕,就像看到一个会说话的怪物。
下一秒,细长条的叶片,擦着迟拓的耳朵窜出,捆住周嘉祥,将他带到半空。
“唰!”
白若柳拔刀出鞘,高高跃起,直追周嘉祥而去。
他双手紧握刀把,一刀就将周嘉祥的木乃伊绑带劈开,拎着他的皮带甩到迟拓脚边。
破碎的叶片窸窸窣窣落了一地,落在迟拓的鼻尖上,落在周嘉祥的身上,最后卷成一条纤细的根系绳索捆住他。
白若柳自空中转身,直奔帝王花妖而去。但帝王花妖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他表现得过于冷静,使得白若柳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后撤几步,贴近迟拓的方向,替他挡住帝王花妖灼热的视线。
手腕上的菟十七妹传来丝丝凉意,让迟拓有一种从万米高空落回地上的实感。
菟十七妹细细的声音通过藤蔓传来:“托尼老师,这里有两个大妖的精神在对抗。你的妖力不稳固,很容易被影响神志。你记得,千万不要多思。”
原来是这样。
迟拓微微点头,对上侧过头的白若柳关切的目光。
“我很好,菟十七妹教了我怎么做。”迟拓指指前方的帝王花妖,低声对白若柳说:“关键时刻,不要为我分心。”
他地声音也不小,本来也没打算避开谁。但他本以为帝王花妖会生气,谁知帝王花妖反而冲他甜甜一笑,解释道:“没关系的,您不必在意我。我在这里,只是想要多看看您。”
“我很怕我以后,再也没有见您的机会。”
“包括您想要知道的,我全都会告诉您。”
帝王花妖席地而坐,朗声说:“想来您也没有被这个男的骗住,他一定会暗示您,是我杀了母亲。”
“但你没有。”迟拓斩钉截铁地说。
帝王花妖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语气里有些兴奋:“原来您猜出来了。我确实没有杀她,她是被这个男的害死的。”
“你放屁!”周嘉祥突然失去了一贯的翩翩仪态,对着帝王花妖破口大骂:“你害死了静羽,还想倒打一耙吗!”
“聒噪!”
帝王花妖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厉,碍于白若柳,他只能甩出叶片,堵住周嘉祥的嘴。
“唔唔!”周嘉祥犹在地上扭动着挣扎。
迟拓不得不蹲下身,使劲按住他,小声威胁到:“不要再试图激怒花妖。”
周嘉祥挣扎的动静这才小了一点。
“多谢您。”帝王花妖叹息:“想要有一个安静地谈话环境真不容易。”
他继续说:“母亲的死亡,源自于这个男人的打压。他用爱的名义,把前途大好的母亲束缚在家中,让她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不停牺牲自己。”
“今年以来,他又觉得母亲继续做一个全职太太,不符合他的身份,容易让他在舆论场上受到诟病。所以他逼迫母亲出门,继续去工作,维持才女的名头。这样才能更好的为他的身份添砖加瓦。”
“母亲本来是快乐的。她以为自己为家庭献出一切之后,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日复一日花瓶生活让她失去的创作的一切手段。她想不出来,她也画不出来。”
“母亲她哭了。”
几颗泪珠从帝王花妖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她把自己关起来,日复一日看着以前的作品,最后她把它们全烧了,埋在了花园里。”
“他发现了,但他说,”帝王花妖突然转头看着周嘉祥,眼里是慢慢的恨意:“为什么要把花园的草地破坏,这让他怎么邀请人到家里烧烤。”
“然后母亲选择了死亡。”
“她是自|杀。”迟拓说。
帝王花妖点头,后又摇头:“母亲求我借给她力量。其实她不用求我的,她的所有的要求我都会满足。所以我把我一半的力量输入她的体内。我以为她是想要杀了这个男的,可她带我出去散步,又把我丢在路边。”
“我猜到了她的打算,她却用我教她的手段,把我关在了别墅外。我回不了家,只能看着她最终还是选择放过这个男的,然后自|杀。”
“所以我们去调查的那天,你是跟着我们进的别墅?”白若柳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执行员有压制所有妖的封印的能力,我只能靠你们。”帝王花妖看向迟拓的眼里满是歉意:“我的本意并不是伤害您,我只是想带走母亲的尸体,不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个伤心处。”
“但母亲体内,我留给她的一半妖力被污染了,它们感受到了我体内的妖力,与它们是同源。它们想要吞噬我。”
“而我为了进入别墅,在您的身体最深处,种下了我的妖力。所以它们错把您当成了我,这才让您陷入危险当中。”
帝王花妖毫无攻击的意图,只是不停地对着迟拓道歉。
“如果你说的全是实话,那这个案子就很清楚了。”迟拓站起身,拍拍白若柳的肩,轻声说:“把刀收起来。”
白若柳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刀。
迟拓又问:“按照管理局以往的案例,这个案件该怎么判决?”
“花妖提供妖力,影响人界,致一人受伤,一人死亡。会被剥夺妖力70年,罚同等年限义务劳作,并且终身不得离开妖界。”他冷冷瞥了一眼周嘉祥,咬着牙说:“这个人类,不受妖界管理局的管束,会移交给相关部门。这个案件的结果真讨厌。”
白若柳烦躁地抓头,迟拓握住他的手,安抚似地拍拍。又看向帝王花妖:“执行员说的你都听到了,你愿不愿意束手就擒。”
帝王花妖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当然愿意啦!您说的一切,我都会听从。”
“但在这之前,”他看着迟拓,哀求到:“我还有一个愿望,您可不可以满足我。”
“您能不能抱抱我?”
迟拓点头,张开双臂。
帝王花妖从地上爬起,雀跃着扑进迟拓的怀中,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那样。
他把头靠在迟拓的颈侧,呢喃道:“您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就和我猜想的一样。”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迟拓几乎要听不见。
帝王花妖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很抱歉,我又利用了您。”
“啪。”
菟十七妹变成的手环突然炸开,掉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帝王花根茎顺着迟拓的脚延伸到他的脖颈上,将他与花妖紧紧栓在一起。
帝王花妖一只手掐着迟拓的脖子,一只手按住他的肩,慢慢挪动到他的身后,用他做盾牌挡住白若柳。
“退后!”
帝王花妖咧嘴笑着,大声喊:“我说过,借给母亲的妖力被污染过,那是因为我也被污染了!”
“你们执行员最清楚,被污染过的妖,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
白若柳的刀已经拔出,任他动作再快,反应再迅速,可迟拓还在帝王花妖的手上,他不敢用迟拓的命去赌,他与帝王花妖谁的速度更快。
刀鞘掉落在草丛中,白若柳咬牙切齿,一点一点后退,远离帝王花妖和迟拓。
“你不会杀我。”迟拓说话不受限制。他咽了口吐沫,喉咙里也一切正常。
“是的。”花妖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您把我卖出去的时候,我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我起初是有一些恨您,为什么不留下我。我也恨我自己,如果我当时已经会说话,我就可以留在您的身边。”
“但母亲她真的很好,她给了我无数的爱。我觉醒的时候,突然爆发的妖气风暴刮伤了她。但她只是摸着我的头,说我不是故意的,所以她原谅我了。”
“那时我很庆幸,您把我送到了她的身边。她太寂寞了,我能陪着她,也是我的幸福。但她并不幸福,她的婚姻与家庭,带给她无尽的痛苦。”
“我查过人界的法律,这个男的的所作所为,并不会让他受到应有的责罚。他会用母亲的死亡,完善他完美男人的标签。”
“但你不该再劫持我,也不该挟持周嘉祥。”迟拓轻声说:“陈静羽不想看见你这样。如果你收手,你或许可以带着她的尸体,在妖界度过你的一生。”
“但母亲再也不会对我笑了。”帝王花妖抽泣着:“他是造成母亲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我怎么能放过他!”
帝王花妖说着,抬起头,贴着迟拓的脸颊,委屈道:“而且,您为什么要帮他说话。我在母亲身旁变成妖,所以认她为母。但我是在您的身边第一次产生意识……”
他厉声质问:“您也是我的母亲!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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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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