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人在亮亮花艺的屋顶上，妖气风暴爆发的位置边，面朝市中心的方向站着。
他脚下是市场里办活动的前广场，下面的人头像一只一只的黑色蚂蚁，伴着乐队的音乐慢慢舞动身体。
临近秋天，早晚气温降低，空气里隐约可见白色的雾气。
白若柳带着迟拓跃上屋顶，稳稳落在长大人身边，便听自他嘴里传出感叹声：“无论妖界的妖火怎么燃烧，终究比不上人界辉煌。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妖界也有妖界的好。”白若柳板着张脸，恶狠狠地冲长大人道：“老头，别伤春悲秋了，找小迟什么事？”
长大人回过头，也不计较白若柳的无礼：“是你们应该有事找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迟拓：“小迟，你说呢？”
被看破了吗？还是……他算到了？
迟拓拉拉白若柳，往前一步：“我确实有事想要请教您。”
他隐去一些具体的细节，遮遮掩掩地说了陈静羽在他的精神境内存在的事。然后诚恳地问：“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从我的精神境里出来，拥有自己的身体。”
长大人捋着胡须听迟拓说完，笑骂了一句“小滑头”。
“你救不了她。”他说：“能和你共生，已经是她目前最好的结局。大部分妖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选择吞噬。”
长大人没有细说，迟拓却通过白若柳皱起的眉头，本能地觉得“吞噬”不是一个好词。
“小白，不要皱眉。”长大人弹指，一团细小的妖气撞击在白若柳的眉间：“在需要的时候选择吞噬，是成熟妖的才能做的决定。”
“如果你能有这种决心，你会很快跨过那道天堑。”
白若柳的头仰得高高的：“不吞噬，我照样可以成为排名大妖。”
“所以现在还没有成为排名大妖，是你不想吗？”长大人问。
好潮流的老头。
迟拓没忍住，噗嗤出声。便见白若柳恼羞成怒地瞪了长大人一眼：“你这老头，会不会好好说话。”
长大人笑而不语，转头看向迟拓，示意他继续说。
迟拓措辞片刻，继续道：“鸟妖15423出事前，我在妖市的鸟妖驿站，听见小妖和一个兜帽妖说起‘鸟王’。兜帽妖表现得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打听这件事。”
他起初还以为兜帽该是这个神秘妖的标志。直到初探城市建设公园那日，在白若柳为他施法遮掩身份之后，他在自己身上见到了类似兜帽妖的打扮，这个标志便失去了意义。
“兜帽妖？还有一个小鸟妖？”长大人来了兴趣，询问道：“有什么特点吗？”
迟拓想了想，不确定地道：“他把所有身体部位都遮住，带走小妖时候也没有用手。”
长大人转着眼睛思量片刻，叫过白若柳嘱咐道：“你下去，把这件事交给小猫去办。顺便把药煮了。”
什么药？
迟拓竖起耳朵听着。他本有些不好意思，但见白若柳是一脸坦然地疑惑，自己也放开了。
“瞧我，最要紧的事说忘了。”长大人一拍脑袋：“这件事还与你有关。”
他指着脚下的雾气，云淡风轻地说：“今天妖界出了点小乱子，一不留神扩散到人界，还影响了你们的活动。”
“我从妖界带了副联觉药，喝了它，我就能借你的身体用用，好解决下面的问题。”
“行……”迟拓话刚出口，身边便窜出个着急的狗头。
“这是大事！”白若柳急到：“人类的身体很脆弱，长时间受妖气影响会有大问题。你刚刚有空说伤春悲秋的废话，不如先说这个。”
“你如何确保那是废话？”长大人问白若柳。
白若柳一时语噎。
长大人笑着挥动手指，将他送下屋顶：“小白，你现在的任务是煮药。”
说完，长大人看向迟拓：“你呢？小迟，你认为我说的是废话吗？”
迟拓迟疑地摇头：“我感觉您话里有话。”
长大人笑了。嘴角尖尖，咧到耳根。
“相较于妖而言，人类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妖，唯有踏过排名大妖与普通大妖的分界线，才能触摸到精神境的边缘。但人类，自开蒙之日起，便在精神境中打转。”
“自第一个发现并使用精神境的妖祖开始，妖类为了更快掌握精神境的力量，一直都在学习和模仿人类。但无论怎么努力，妖类都有抑制不住的兽性。”
长大人看着脚下用头蹭花盆的兽形倪波，叹息道：“我借用你的身体，你也能更好地看清楚，我使用精神境力量的方式。”
“多谢您教导我。”迟拓面露感恩。
但长大人只是沉默着摇头，许久之后才开口：“我当不起‘教导’这个词，这只能算是引路。”
说话间，白若柳从屋下跃了上来。也不看长大人，只对着迟拓道：“药好了，我带你下去。”
他说着就拉着迟拓走到屋顶边缘处，迟拓忙回头去看长大人，就见长大人站在风里，轻飘飘地问：“小白，你和鸟王，谁更厉害。”
白若柳头也不回，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臭脸：“在四区，不到两败俱伤不会有结果。但在十三区，他绝对打不过我。”
长大人点点头，脚尖一点从屋顶飘下。空气里只剩下他虚无缥缈的声音：“吞噬的事你要早做决定。不只有一个妖在打钥匙的主意。”
白若柳的手忽就一紧。
-
今天的演出可真带劲！就连身为贝斯手的我都燃起来了！
万阳舒在台上不知疲倦的演奏着。
他们的演出时间早该结束，但不知怎的，没有工作人员来提醒，队长和主唱也没发话。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万阳舒不想下台。
他们在为我欢呼！这样的场面，一个地下小乐队的贝斯手，一生能有几回！
眼前白烟弥漫，像燃烧着大火的浓烟，随着呼吸进入肺部，在身体里打转。
万阳舒的手指不停拨动琴弦，脸上挂着莫名的潮红。
他几乎看不清周围的同伴。
隐隐绰绰间，似乎有个瘦高的身影握着个细长的物件爬上舞台，万阳舒莫名其妙地想要靠近他。
他提起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余光瞥见队友们也在艰难地赶过来。
对，就这样。
万阳舒迟钝的脑子开始转动：要把这个影响我们演出的人赶下去！
赶下去！
把他丢下台去！
让他被人群撕碎！
万阳舒和队友们一步一步靠近，最终停在迟拓的面前。他们伸长双臂去抓迟拓，却总还差着一点。
该怎么办？万阳舒们想不明白。
因乐队无暇继续演奏，台下的骚乱有片刻停息。
迟拓冲白若柳比了个手势，白若柳打开水龙头，带着冰凉妖气的水通过加压喷枪，狠狠冲在万阳舒们的脸上。
像把它们冻住。
万阳舒们顿住了。
迟拓干脆利落地转身，举高喷枪，不管不顾地就往台下洒水。
舞台下年轻的男女们还当是什么特别活动，举起手就是狂欢。迟拓趁机拖着水管原路返回，消失在人群里。
完事了。
长大人操纵着迟拓的身体打了个响指：“小白，小迟，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他说完，迟拓便再听不见身体里的声音。
长大人化作云雾离开。
迟拓摊开手接住几滴天上落下的雨水，耳畔响起男男女女的惊呼：
“什么时候下雨了？”
“快走快走，找个店铺避雨。”
舞台上的乐队成员们抱着乐器狂奔下台，迟拓站在亮亮花艺的帐篷下，拍拍缩成三团的菟丝子三姐妹：“出来吧，没事了。”
菟十七妹从桌下钻出，哭丧着脸：“排名大妖真恐怖。我在他面前，连呼吸都怕出错。”
倪波闻言，哈哈大笑着嘲笑菟十七妹：“怂死了十七妹！”
十七妹撇撇嘴转过头：“不想和傻子狗妖说话。”
此话一出，倪波立马不依不饶地抓着菟十七妹要去找白若柳评理，反被白若柳按着捶了一通，引得所有妖都哄笑起来，帐篷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万阳舒便是在这个时候冒雨赶来的。
他眼神闪烁，期期艾艾地从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票递给迟拓，也不敢看迟拓的眼睛，闷头就说：“学长，这是我们下场演出的票，虽然是和另外几个乐队的拼盘演出。”
他抓抓头：“十七表妹说你们都喜欢动漫音乐，这场刚好是这个主题。”
不，我们不喜欢。
迟拓的眼风扫向十七妹，就见十七妹低下头，一副鹌鹑样。
他想要拒绝，身旁却伸出一只大手：白若柳把那沓票接了过来，拿在手中数了数，夸奖道：“挺细心啊，连小迟他小西表弟的票都算进去了。”
万阳舒不好意思地道：“都是十七妹告诉我的。她很善良。”
“确实。”白若柳点头：“十七妹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白若柳扬了扬手里的票：“我们会去的。”
他连哄带骗送走万阳舒，不等迟拓来问，便低声解释道：“老头交代的。他让我多盯着这个乐队。”
“是吗？”迟拓面露疑惑。
白若柳连连点头，身后传来李老板的配音：“是的是的。”
李老板手里也拿着一叠票：“收了小帅哥的票，顺带把我这个大美女的票也收下好了。”
她不由分说把票塞到迟拓口袋里，介绍道：“南郊著名遛狗观鸟赏景一体旅游胜地——小狗山的双人套票，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人情，但抽奖没送得出去。便宜你了。”
“小狗山？”溜到一半的菟十七妹惊呼：“传说中的小狗山！”
“很出名吗？”迟拓问。
菟十七妹眼睛瞪得像铜铃，语速又急又快还含糊不清：“这是现在人网通上最火的打卡点！”
“托尼老师，别带白老大了！带我！”
白若离握紧了砂锅大的拳头。
可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几分钟！
从这周开始我就要准备培训的事情了，只能尽量隔日更。如果实在做不到，会尽可能保证一周至少一更。非常对不起大家[求求你了]，我以为我多少能存些稿的[爆哭]。不过请大家放心，本文绝对不会坑，因为我还斥巨资买了接下来三篇文的封面。如果坑了，我的钱就打水漂了，金牛座决不允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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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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