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楚以疲乏为理由将床前众人劝退之后,又把原主的贴身丫鬟小雅叫到了床边。
以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只能勉强坐起靠在床头,小雅站在一旁准备听从差遣,谁料自家主子居然朝着床沿拍了拍道:“来,快坐下。”饶是小雅再三推脱都难以拒绝。
不得不说这小丫鬟还是涉世未深,单纯的很,温嘉楚三两下就将府里的现状调查清楚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温家的嫡小姐,上有一个哥哥温宇宁,天生愚笨单纯,言行举止停留在孩童时期,温嘉楚猜,八成是智力有问题;下有一个庶妹,名唤温盈蓉,温嘉楚今年正好十五岁,温盈蓉比她小三个月,是温志秉的妾室李姨娘所生。
了解完大致情况,温嘉楚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小声问道:“我们府里,有没有一个叫钟祁的下人?”
小雅疑惑道:“钟祁?小姐是说那个脏兮兮又没教养,犬彘不如的蜣螂吗?”
“犬彘不如?蜣、蜣螂?”轮到温嘉楚疑惑了,“你们平日里就这么说钟祁的?”怪不得他恨温家。
小雅天真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姐你难道忘了,这是你先说的,还让下边的人见他一次,就骂他一次犬彘不如。”
温嘉楚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白的吓人,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没能呼吸过来,小雅看着自家主子三魂六魄尽失的模样,赶忙起身往外走叫大夫。
一大家子人闻声而来,又聚集一屋,这次还好些,少了庶妹温盈蓉,不至于让温嘉楚唯无福消受的亲情感到窒息。
温嘉楚被迫喝了一大碗苦药后屋内的人才算清空,稍微卧床休息了会,她打算去找钟祁。
从小雅口中问出的信息,她大概已经知晓,原来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大小姐平日里是怎么欺压钟祁的了。
原来钟祁能从黑市出来,居然还有温嘉楚的功劳。原著里作者没写那么清楚,只说钟祁离开黑市是为了更好进行自己的计划,没想到这温家的大小姐会是他的“救命恩人”,在黑市里买了几朵异域的花,为了能养活这些花便买了个有异域血统的下人……而这个人就是钟祁。
温嘉楚不知其中是否有钟祁的刻意迎合接近,他那样心思缜密、城府颇深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借风驶船?
*
钟祁在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
这是温嘉楚定下的规矩,只要她底下的人犯了错,先打后跪,最少三天。
而钟祁犯的不过是小错,只因给玉仙花浇水比平日里多了些,便被打了二十杖,虽不至皮开肉绽,但也疼的头皮发麻。
温嘉楚不止一次对他下如此狠手了,那个娇纵的大小姐,只要有逆她意的事发生,苦的便是身边人。
此时作为罪魁祸首的温嘉楚正在赶来的路上。
明月高悬,暖风停枝,后院里的桃花开的繁盛。
沿着月下游廊往前走,还未走近,温嘉楚便瞧见了那一抹孤零零的身影。
是钟祁!是她罚的他……
温嘉楚立时顿足,放缓了脚步。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钟祁,不久前他才刚杀过她一次,虽然是套着冬林的皮囊,但这不正好能够说明,钟祁这人狠心的程度,连身边人都不放过。
温嘉楚脑海里浮现出那晚钟祁井边抛尸的举动,决绝的可怕,又联想到原主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也不由得冒出个猜想——钟祁对整个温家的恨意源头,是否来自于温嘉楚?也就是现在的她。
“小姐!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小雅慌慌忙忙提灯追上,另一只手里还抱着水蓝色披风,望着不远处温嘉楚,心里担忧:小姐是有多厌恶那粗鄙的蛮族人才会不顾身子都要跑来惩罚他。
等到小雅追上后,温嘉楚才慢吞吞地走向钟祁。
此时的钟祁尚且不是书中杀人不眨眼的反派,只见他穿一身沾满血污的白衣跪在花坛前,垂首敛目,披散着的头发全都撂在右肩上,额前掉下的几缕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
温嘉楚停住脚步,停在了他面前,隔着一段距离,她捞起小雅捧着的披风给自己披上,捏紧拳头挡在嘴边,压低眉眼,故作深沉咳了几声。
“钟祁……你……”
谁料话还未说完,跪着的人倒是先发声:“小姐有何吩咐?”又要怎么惩罚折磨他?
他这一句话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温嘉楚至今都忘不掉喝下那杯毒茶后的濒死感。
她裹紧身上的披风,别开脸,朝跪着的钟祁挥挥手道:“快起来吧,然后回去找这府里的管家,让他帮你叫个大夫看看,拿点药,平日里多吃点饭。”
温嘉楚瞧钟祁这浑身是伤的模样,生怕人死在这院子里。
闻言,钟祁缓缓抬头,温嘉楚撇过眼去看,小病娇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奇珍异兽般,既有惊讶,也有因求生的本能反应而生出的杀戮。
钟祁依旧跪在那,纹丝不动,“小姐是要杀还是要剐不妨直说。”
“什么?”温嘉楚倒吸口凉气,不知哪里惹到他了。
没等到温嘉楚的思绪回笼,后边便传来一阵吵嚷声。
这阵吵嚷声中,当属温宇宁的嗓音最嘹亮。其次是跟在他后边的温志秉和林月。
温嘉楚伤势未愈,人却凭空消失了,这可让去看望她的家里人担心坏了,生怕她再出什么事。
温嘉楚回头看赶来的三人,讷讷开口:“爹、娘还有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三人走到她面前,齐齐用目光将她打量了一番,确认温嘉楚完好无损后通通方才舒了口气。
“女儿啊,大半夜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到这儿来作甚?”温志秉无奈望着自家女儿,又骂不得她,从小宠到大的掌上明珠,除了性情娇纵任性了些哪哪都惹人喜爱。
温嘉楚眨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头的温宇宁上前两步忽地横在她面前,他本就是个大块头,站在那简直就像庞大梁柱,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只见大块头叉着腰,仰首看着对面跪着的钟祁问道:“妹妹,你告诉哥哥,是不是这低贱的小厮欺负你!”
温嘉楚顿时瞪大眼,赶在温宇宁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先挡在了钟祁的面前,截住了温宇宁打下来的那一巴掌。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幸而温宇宁反应够快,这才没伤害到妹妹。
温嘉楚转过身,面对这四张充满疑惑的脸,她缓了口气,在脑中快速编排好了措词,侧过身,指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钟祁缓缓出声。
“以后他就是本小姐的贴身侍卫了,谁都不可以欺负他。”
四人倒吸一口凉气,而在温嘉楚身后的钟祁,盯着面前人,不由得压低了眉眼。
*
方才在庭院那一出,众人都当是温大小姐的又一次任性,她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上头两位二老拿她没办法,要个小厮留在身边做贴身侍卫,于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而言自然是不妥,但两老也拿她没办法,只嘱咐了几句便叫下人扶着温大小姐回房。
与之态度相反的是温宇宁,温嘉楚让人去扶钟祁回房,温宇宁一路跟着,吵吵嚷嚷质问了一路。
温嘉楚被遣送回房后,房门才闭上,门外的丫鬟便又把它推开了,说是温盈蓉来了。
只见这温二小姐端了一盅汤走进,笑容可亲的朝她行了一礼。
“姐姐深夜叨扰了,刚才可是去了庭院吹了凉风?”
温嘉楚诚实点点头。
温盈蓉语气可亲:“这是妹妹亲手熬的当归黄芪乌鸡汤,趁热喝了吧。”
她杏眼弯弯,整个人似水一样柔静,又是一笑,将盛着汤的托盘递来,恭恭敬敬的,不像亲姐妹,倒像是奴仆与主子的关系,温嘉楚心里闪过一丝奇怪,但想了想又觉得古代的礼节就是如此,便没在多想。
“谢谢二妹的汤,正好我也饿了,就用此做夜宵吧。”温嘉楚接过托盘,拎起勺子,舀起汤水吹了几口才往嘴里送。
带有药材香的汤水滑过喉间,暖洋洋的,身上的寒气仿佛就此被驱散殆尽,温嘉楚喝了几口她才发现,妹妹温盈蓉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她喝。
她微微一愣,温盈蓉似乎也瞧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身体可好些了?我当时在道观后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可担心坏了,都怪我要留在道观喂锦鲤,没和姐姐在一起才酿成大祸……”
温嘉楚听此惭悔连忙撂下勺子,急的她站起身:“不关你事,不关你事!说实话之前的事我都忘的差不多了,以后可能还得靠你和小雅帮我回忆。”
她没什么心眼,见到温盈蓉对她好她也没防备,把心底话交出来了。
闻言,温盈蓉映着烛火的目光微微一颤,唇角微扬,随后又压平。
*
温家的奴仆都住在自家主子院子里的偏院,钟祁也不例外。
回屋之后他就收到了温嘉楚派人送来的药,摆满发霉的木桌,满满当当。
钟祁坐在一旁,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物,脑海里浮现出方才种种……
贴身侍卫吗?呵,她又在玩什么花样?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看着桌上的药,却是岿然不动。收回目光,嗤笑一声后,他将那堆药收好,往屋外走,丢进了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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