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开了个门。
暴雨一刻不停地落下,朦胧雾气遮眼,我看不清巷口的情形。直升机在头顶盘旋,轰鸣着,依然盖不过咆哮的雷鸣。
浸湿后紧贴身体的衣服或许不是最困扰我的,面前死了一地,血还在顺着雨水往四周蔓延的惨状才是。
说真的,我只是开了个门。
后背紧贴在冰冷的石砖上,我的手死死捂住嘴,还是拦不住从口中冒出的惊喘。
嘈杂的声音反而成为勉强拉住我理智的最后稻草,我颤抖着想要跨过那堆尸体,下一秒,惨白的探照灯直勾勾打在了我的脸上,就好像有什么人朝着那里重重来了一拳,当场给我砸得头晕脑胀,呼吸急促眼前发黑。
杂乱的脚步声,什么人讲了什么话,那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很简单,我直接当场昏厥。
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把自己前半生翻了个遍,小到偷偷玩手机,大到睡过头忘记上课,愣是没想出来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最后我的思绪定格在了那扇门上。
谁能想到某一天会被自己房间的门背刺呢,虽然从小到大哆啦A梦和乱七八糟的穿越小说没少看,但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到自己身上。
哦对,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我穿到哪来了?
再次睁开眼,我无比希望自己已经躺回了柔软的床铺。然而当我感受到后背的酸痛时我就意识到了侥幸心理的不可取。
我没动,躺在原地装尸体,目光乱瞟环顾四周,将此间恶劣的环境尽收眼底,寒意丝丝缕缕缠上身体。衣服还湿着,就看眼下也知道那群把我带来这里的人不可能好心到给我换衣服,我也抗拒那种被人当作牲畜随意扒了衣服又套上的可能。
关我的地方是个笼子,鸟笼,很大。不知道什么金属做的总之不会是不锈钢,锈味冲鼻叫人反胃,再配上那笼子快报废的惨状简直是催吐神器。我身边还有不少蜷着身子拼了命往阴影里缩的,有男有女。
没一会儿有人骂骂咧咧走了进来,我闭上眼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讲英文。有点稀奇,虽然我的英文还不错,但没有到记忆错乱把它当母语的情况。现在这样能直接在脑子里反应出那些话的意思只有一种可能……
金属碰撞的巨响换来几声惊叫,我也被吓得一抖,下意识睁开了眼就对上那男人狰狞的脸。
“没错,就你,出来,你叫什么?”他手里握着枪,显然刚刚就是拿枪砸的笼子。我没想过和人起正面冲突,低眉顺眼地从笼子被打开的门里钻出去:“桃乐丝。”正心惊胆战地走过去,忽然就被人从身后撞的一个踉跄,抬头的瞬间枪响混着血肉崩溃的声音刺入耳膜,尚且温热的粘稠液体溅了我一脸。
身体本能快过理智和思维,耳鸣将所有外界声音转化为虚无。
我吐了。
然而正是这一低头,我看到了那个脑袋开花的人。
我吐得更厉害了。
血泊映照出我的脸,那是一张欧美特性很强的脸,明艳漂亮容易让人过目不忘。
那当然不是我自己的脸,我也不是紫眸金发。
“别吐了!再吐你就跟地上那个一个下场!”
我猛地干呕几声,连忙直起了身子表示自己不吐了。
“想跑的都是这个结果,你们听明白了吗?想活命就自己去争,让你们这群废物活着本来就是浪费资源,不如拿去给上面那些取乐。”
我又开始犯恶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这一点,那人没再继续让我拳头发痒的资本主义言论,用枪抵着我的脑门让我跟着他走。
说英文,血色事件多,随便拿枪,搞这种贸易链。
实不相瞒我的刻板印象作祟开始给我报那个嘤嘤叫的名了。
走出鸟笼所在的房间后是一条黑不拉几的长廊,引路的那人随手摁了什么,就见墙壁凹下去一块他拿了盏灯出来。
我俩一路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敞亮房间,落地窗外是冰冷的建筑群,玻璃反射着刺目阳光,但哪怕只是那一眼之后就拉上了窗帘,我还是看清了远方鹤立鸡群顶着个大写字母W的大厦。
好眼熟。
这应该是地标建筑了吧?
我偷偷瞄了眼身边那人的表情,被抓了个正着后缩了缩脖子。那人没生气,但是也没什么好气儿,随手朝我挥了挥叫我去把自己洗干净了等着运输,说完他转身就走毫无留念。我寻思着可能一会儿会有人把我需要穿的衣服送过来,索性也好奇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便抬腿走进了浴室。
镜子里是个大美人。
我有点不习惯。
这具身体皮肤白皙状态良好,摸着也顺滑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也难怪,如果不是这种程度也不会被特殊对待了。
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全洗了一遍之后,我裹着浴巾推开了门,果不其然在床面上看到了铺展开的裙子。
他们要拿我们这些人去讨好上层的大人物,而我目前连这里到底是哪都没摸清楚。
换上了裙子,我看着曳地的裙摆撇撇嘴,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是被谁看上了,这么早就给烙上了标记。手指整理着肩带,指腹蓦然触碰到冰冷金属。我低头,看见胸口的蕾丝蝴蝶结上烫金的猫头鹰标志。
有点眼熟。
人不应该总忽视掉生命里频繁出现的关联印象。
同理,人也不该放任出色的联想能力胡乱飞舞。
我拉开窗帘远瞰,昨夜的暴雨和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再次于记忆深处向我袭来,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巨大的W标烙在我的眼底怎么都抹不掉。
冰凉枪口抵上我的后腰,身边是一众同样洗干净了装扮一新的各色美人。我们就这样被枪指着,推搡着甚至可以说押送着走出了这栋楼,上了车。
一路上那群握枪的人都在闲聊,只是内容叫我不明觉厉,直到一个又一个地名被报出来,我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星城,大都会,中心城……
那么这里呢?
答案呼之欲出。
我不看美漫,对于超级英雄什么的也是一知半解,但我的两个舍友一个看漫威一个看DC每天都在相爱相杀。连带着,我经常会卷入她们的争吵之间作为那个唯一真路人进行客观评价。
所以,我的确知道哥谭。
舍友不久前还刷到了个视频讨论如果自己穿越到了喜欢角色所在的世界会怎么样,我的两个舍友的脸色都僵硬了。
正因为有超级英雄在,所以超级反派也都是超级可怕的量级啊。我当时不以为意地感慨,完全没想过到最后恨不得扯着嗓子开嚎大哥别杀我的是我自己。
我有点死了。
不是晕车。
车开出去有小半个小时后,外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我没忍住往里缩了缩,撞到一个人的胳膊,那人没什么表情,用手里的枪怼着我的脑门给我往外推了推。
其他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有我在为周遭的环境感到惊慌。
又过了一阵,突然听到司机啐了一口,骂着叫所有人下车,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那样像熟透的西瓜撞上锤子似的裂开了,红色的瓜瓤和汁水溅得到处都是。
我吓懵了,手下意识就去掰车门把手。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切身实地地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做枪林弹雨。
叮叮当当全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火光四射,飞溅的又不只是火星。尖叫,怒吼,哀哭和笑声交叠在一起,如同缓慢展开的地狱图景。
我双手抱着脑袋缩在前排的椅背后,一时间分不清是心跳声更吵还是惊喘更大。
枪声停歇后我才敢一点点放下手抬起头去看车窗外的情况,城市被火海吞没,雨还在下。
车里勉强捡回一条命人都被吓得丢了魂,连滚带爬地下了车。我是最后一个从车里出来的,因为门被外面的尸体挡住了。
当我总算成功把车门撞开,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在地上后才得以清楚地看向四周。
火舌之中,身穿黑色西装手握黑色拐杖的矮小男人发出近似鸟叫的笑声。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有人真的是“嘎嘎”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