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走向跟我的想象好像有点出入。
简而言之，在托马斯踏出庄园大门的那一刹，我就仿佛是被主人拴着绳还遗忘了的狗，距离太远绳子猛地绷紧，极佳的弹性在那一刻深切地叫我体会了什么叫做弹性势能。
以及，灵魂真的是没有重量的。
我飞出去了。
字面意义上的。
这辈子没想过还能体验一把横向无绳蹦极，谢谢你不知姓的托马斯先生。
风呜呜刮过我的脸，我在这短暂的几秒飞行中试图思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感觉自己逐渐被本土化了这对吗？真不愧是哥谭啊。
面前二度闪过托马斯那张俊脸时我已经麻木了，直到男人的眸子里露出点冰冷兴味，戴上了枭鸟的面具。
我奇怪为什么他的脸是横过来的，然后才是线索被串联起来时的毛骨悚然。
“……韦恩，先生？”
“嗯哼？”
哦他心情不错。
我都已经死了他应该不能再杀我一次了吧？
……
我闭上眼睛开始祈祷这是一场荒诞的梦，并默默把所有知道的神的名字全念了一遍。
睁眼，还是那个枭鸟面具，只不过这次不是横着了干脆倒立了。
好奇怪啊是什么美漫传统吗？
日漫反派环绕主角说话，美漫这边要上下颠倒吗？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很出众。
初中班级上全是混的，搞霸凌的，还有拉帮结派的。我夹缝生存逃去了当地最好的高中，然后从此走上了更凄惨的一条路。
你会发现哪怕是好的高中也不妨碍里面的人早就烂完了。
我没蹦，我觉得这足以说明我的抗压能力有多强。
然而现在我发现我还是太脆弱了，钝感力也救不了我。
看DC的舍友曾跟我讲过，天崩开局不外乎落地哥谭，抬头一看是球三。我问她球三是什么，她说你暂且别管那么多，总而言之看见猫头鹰就跑。
我现在可以开始嚎大哥别杀我了吗？
就像之前我说过的，人一旦陷入极度恐惧就会开始胡思乱想，在我左右脑自由搏击了一段时间后我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哦所以我看托马斯一会儿横着一会儿竖着不是他的问题，是我。
我是鬼我在飘啊。
我决定面对现实，不再逃避。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真漂亮，里面的……好吧这男人看狗一样的眼神也辣得要命。
“托马斯·韦恩。”
没有回复，理所当然，我这句话是试探也是确认，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我现在还能停留在他面前一是他没办法解决我，二是他的确对我有那么点探究欲。
他摘下了面具，好像随手扣上的那一下不过是为了给我点提示。
“托马斯……？”我看不懂他的表情，但他周身的气场没有初见时凌厉，就小心翼翼地仰起脸唤道。
他没有看向我，嘴角的弧度却变了。
我当即噤若寒蝉，小声道歉。
“我不是故意要跟着您的韦恩先生……您也看到了，我不能离您太远的，会被拽过来的。”我语速很快地把自己的理由说了，好不容易倒腾出来喘口气的机会就被甩了一嘴车尾气。
哦他走了。
等等？
脑子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身体还没有做好准备，于是当我的头发在呼啸而过的风中飘扬并抽在自己脸上时，我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耳鸣过后一切不适消失，我坐在了托马斯身旁，非常规矩的坐姿，非常乖巧的表情，脑门上顶了个老熟人。
不就是被人拿枪指着吗，习惯了，小事。
托马斯应该不至于在车里开枪。
想通这点后我便放松了不少，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老老实实坐着没动：“韦恩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无动于衷。
“我也不知道送我来的人是谁……我只记得他们说要把我们献给大人物……”我也没介意他的沉默，自己的思绪在脑海当中掀起阵阵涟漪。
回顾来到他这里的一路上，眼前闪回似的划过众多画面，最后定格在了那件黑纱裙上。
我缓慢地低下头，看见胸口蝴蝶结上的烫金猫头鹰。我僵硬地抬起头，撞进那双没什么情绪的冰蓝色眼眸。
是这样啊。
我是被献祭给猫头鹰的那个。
“你不怕我。”
我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却无法理解他的话语。
“我怎么可能不怕你？”
“桃乐丝，你要是怕我，这会儿就该缩在椅子边缘而不是顶着我的枪口跟我讲话。”他不紧不慢地嗤笑开来，抵在我脑袋上的枪被他收了回去，甚至非常明显地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我听到我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不像话的轻重音和含糊的尾调，哪一样都会叫人觉得被冒犯了。偏生是他这么说了，冒犯就成了褒奖和一种安全的证明。
至少现在，我不会再次死掉。
——
小姑娘很特殊，特殊而不自知。
托马斯下意识想到活该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死后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又开始好奇她还能糊涂成什么样。
结果她不说话了。
他瞥过去一眼，也不知道这丫头想到什么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所有肢体语言和眼神都在向托马斯透露着一件事——她亲近他。
该说她胆子小吗？她敢上来就喊托马斯。说她胆子大？没见谁死了都还能窝囊得怕死第二次的，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死第二次。
枪根本起不了威胁的作用，他们都清楚，但她依然会害怕。
这就成了他的筹码。
她胸口的那个猫头鹰印记比她的脸更先进入托马斯的视野。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没有选择使用更激进的办法让她魂飞魄散。桃乐丝自身的行为也尚且处在他能够容忍的阈值之内，不算非常紧急，他便打算先去应付了终极人和超女王再来处理她。
——
跟托马斯身处同一空间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折磨。
托舍友的福，每次有美蝙她都会尖叫着怼到我的脸上让我细品。布鲁斯韦恩的颜毋庸置疑，权威。小托马斯韦恩身为他的哥哥，可以说是另一个方向的极端了。
他身上的气势真的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长相是偏温润的，抹去阴鸷和杀机带来的浓墨重彩，他的侵略性反倒不如布鲁斯韦恩，但那并不意味着他的容貌不会引人注目。
兄弟俩都是天生的镁光灯宠儿。
不过夜枭的强权摆在那里，大概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抛开这位哥谭暴君的恐怖手段单看他的脸吧。
别的不说，我已经习惯了托马斯身上浑然天成的威势了，都会有的时候屏住呼吸，更别提那些被他用冷漠目光注视着，或者敌视的对象了。
恐惧是人类最先学会的情感。
我向来畏惧托马斯这样的存在，他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磁石。本能的恐惧之下是剧烈鼓噪的心跳，紧随其后是心脏揪紧后的放松，那一刻，那样一张脸闯进视野，谁又能说得清步步紧逼的心跳究竟是警告还是情动。
怎么不算是一种吊桥效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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