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过多的交流。毕竟刚考完试，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空气中飘浮着粉笔灰和旧书的味道，混合着窗外飘来的不知名的花香。远处操场上传来的欢呼声被距离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傅里叶变换的滤镜。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走廊尽头的老式座钟恰好敲响，钟摆的摆动在阳光下投下规律的影子。
他们默契地没有对答案，只是并肩走下旋转楼梯。陈槐安的脚步声比荷叶的快半拍，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像是某种连分数展开。百年中学的楼梯设计精妙，每一级台阶的高度与深度的比值恰好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最佳参数。
秋日的阳光像经过傅里叶变换后的频域信号，均匀地洒在校园的银杏大道上。落叶在脚下发出脆响，我数着步数，发现每七步就会踩到一片完全金黄的叶子。
“去外滩看看吧。”陈槐安提议，手指向东南方，“听说那里的建筑群很好看。”
荷叶笑了，他知道陈槐安这是想要跟他出去约会。
地铁车厢里，站在门边，透过玻璃观察隧道壁上飞速后退的电缆。为了选择更快的交通方式，偶尔还是要挤一挤地铁的，好在这个时间点人不多。
南京东路站涌出的人流如同流体力学中的湍流现象。
逆着人流前进，陈槐安的肩膀偶尔擦过荷叶的手臂，触感像两个相邻的素数般既亲近又保持微妙距离。
外滩的江风将陈槐安的衬衫吹得紧贴后背，勾勒出肩胛骨的锐角。
荷叶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好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陈同学？荷同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章教授拎着公文包站在五米开外，灰白头发被江风吹得蓬乱。“果然是你们。”
教授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久仰。上次市赛的表现还令我印象深刻。正好，我要去邮政博物馆取资料，要不要一起？那里有全上海最漂亮的螺旋楼梯——从拓扑学角度看是个非平凡的纤维丛。”
陈槐安悄悄拉起荷叶的手，步子不紧不慢的跟着章教授走。
邮政博物馆的大理石地面镶嵌着黄铜线条，构成巨大的世界地图。教授带我们走向中央大厅：“注意看这些邮路标记，每条都是大圆航线的最优逼近。”
陈槐安蹲下身，手指悬在地图上空画着曲线：“这是不是相当于在球面上求解最短路径？”
“聪明！”教授从包里抽出平板电脑，调出三维模型，“19世纪的邮轮航线规划，本质上是个流形上的变分问题。”
螺旋楼梯确实如教授所言精妙绝伦。他们一前一后向上走，铁艺栏杆的投影在墙上形成连续的莫比乌斯带。“数数看，”章教授在他们身后轻声说，“每旋转270°上升一层，这是三叶结的几何实现。”
顶层展厅陈列着各个年代的邮戳机，教授指着一台1920年的法国机器：“看这个齿轮组，齿数都是互质的——为了防止周期性磨损集中在某几个齿上。”
“就像哈希算法避免碰撞。”他迅速回应，指尖虚点着齿轮的啮合处。阳光透过穹顶玻璃洒下来，在我们之间形成一道光幕，尘埃在其中做布朗运动。
“来，”教授带他们到一面展示墙前，“这是上海最早的邮政编码分区图。”墙上的马赛克壁画用六种颜色区分区域，相邻区域绝不同色。
“四色定理的实践应用。”荷叶感叹。
教授笑着点头：“但实际用了六色，因为要考虑行政边界的人文因素。”他指着虹口与闸北的交界处，“这里就像数学证明中必须考虑的例外情况。”
闭馆音乐响起时，我们站在博物馆门前的台阶上。暮色中的苏州河泛着粼光，游船驶过时激起的水波相互干涉，形成复杂的衍射图样。
“饿了吗？”章教授看了看表，“晚上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
“谢谢教授，不用了。我们晚上已经预定好了。”陈槐安谢绝了教授的好意。
章教授也不意外，笑着跟他们挥手道别。
夜色渐深，上海的灯火如星河倾泻。
白瓷盘里盛着两片半透明鲑鱼，鱼皮下脂肪纹路像未融的春冰，旁边点缀着三粒鱼子酱，在烛火下泛着潮湿的光。
服务生戴着白手套端来面包，说是用阿尔卑斯山玫瑰盐和法国苔麸粉烘焙的，切面透着蛛网般的气孔。
主菜是带血的和牛，躺在黑石板上滋滋作响，脂肪渗出的油珠滚到盘沿，凝成琥珀色的半圆。甜点上来时，侍酒师正好倒完最后一滴无酒精饮料，杯壁挂着蜜色的泪。
黄浦江的水纹在暮色里渐渐稠了，游轮拖着发光的尾迹，像钝刀剖开绸缎。对岸的霓虹次第亮起，东方明珠的球体浮在雾里，泛着不真实的粉紫色。
渡轮鸣笛声里，卖发光气球的小贩钻过人群，那些透明球体悬在头顶，像一串被线拴住的月亮。
吃完晚饭，两人打了一辆车，坐回酒店。
一路上，陈槐安偏头看着窗外，景色迷人。荷叶头晕加上有点困，闭着眼睛小憩了一会儿。
他们住的酒店在外滩附近，房间带一个小阳台，正对着黄浦江。江风微凉，远处的东方明珠闪烁着变幻的光
陈槐安靠在栏杆上，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上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荷叶靠近他：“在想什么呢？陈老师？”
陈槐安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
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迷人深情的眼睛，让荷叶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却对上了他直勾勾的眼神。
陈槐安的眼睛里倒映着他。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递过来时指尖微微发烫。
荷叶将展开，是一封英文信：
My Dear Heye：
On December 24th, when I confessed my feelings to you, I was so nervous because I wasn’t sure how you felt about me. But you said "yes" without hesitation, and that made me happier than I’d ever been.
I like you—no, it’s more than just "like." You’ve taught me the true meaning of love. You are my courage, my strength, and I will always be your safe harbor. No matter what challenges the future holds, I want to face them all by your side.
Heye, I love you. I want to be with you, now and forever.
——— Chen Huaian
January 19, 2023, Shanghai
（翻译：亲爱的荷叶：
12月24日向你表白时，我忐忑不安，因为不确定你的心意。但你毫不犹豫的“我愿意”，让我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喜欢你，早已超越了“喜欢”本身。是你让我懂得了“爱”的含义。你是我的勇气，也是我的力量，而我永远是你栖息的港湾。无论未来风雨几何，我都要与你并肩同行。
荷叶，我爱你。愿与你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 陈槐安
2022年1月19日于上海 ）
荷叶看着信，陈槐安背下来了。
他念完后，呼吸很轻地滞了一瞬，随后笑起来。在月光下很是好看，荷叶出了神，些许晶亮徘徊在眼眶。
陈槐安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泪，从房间里拿出了准备已久的生日礼物。
一个蓝丝绒包裹的精美盒子，陈槐安将它打开，璀璨灯光下是一块耀眼的表。
那是一款百达翡丽calatrava，冷光掠过表盘的一瞬，时间仿佛被驯服。
玫瑰金的表圈以最克制的弧度收边，像一句未说完的格言。乳白银面的表盘上，纤长的柳叶针划过楔形刻度，每一秒的移动都带着机械特有的韵律感——那不是流逝，而是某种永恒的复现。蓝钢小秒针在六点钟位置无声盘旋，如同深海漩涡中心的一粒星光。
表壳仅8.1毫米的厚度驯服了重力，鳄鱼皮表带在手腕内侧留下细密的压痕，像一种私密的契约。翻至表背，将官式底盖下藏着Calibre 324机芯的镂空陀：22K金质摆陀划开空气的瞬间，能看见齿轮咬合间迸发的精密美学。
酒店阳台的栏杆上凝着夜露。陈槐安背靠黄浦江的万家灯火，手里那个蓝丝绒表盒在月光下泛着深海般的幽光。他揭开盒盖的瞬间，百达翡丽Calatrava的玫瑰金表圈正巧捕捉到东方明珠变换的霓虹，将一簇冷蓝的光折射进荷叶瞳孔。
“这是...”荷叶的呼吸凝滞了。
陈槐安执起他的手腕。鳄鱼皮表带扣上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某个数学命题终于得证。“知道为什么选这款吗？”他的指尖抚过将官式底盖的铰链，“因为它的324机芯...”
“日差-3到 2秒。”荷叶突然接话。他的脉搏正通过腕骨传递到陈槐安掌心，频率接近人类心跳的黄金分割点。“这是...机械表能达到的最优解。”
江风突然转向。对岸传来海关大楼的钟声，青铜音锤敲击出的声波在江面形成干涉条纹。陈槐安在第九下钟声响起时低头，吻落在荷叶戴着腕表的脉搏处。他的唇感受到表盘下擒纵轮传来的微小震动——那是时间最本真的韵律，也是爱情最精确的表达式。
而现在，这些星尘正在他们相贴的皮肤间交换。
两人拍了照，荷叶发了朋友圈。下面一大片朋友祝福，荷雨看见点了一个赞划了出去给荷叶发了一个红包附赠一句“生日快乐。”
出于礼貌，很快她就得到了荷叶的回复：
hy：谢谢妈
夜晚，上海纸醉金迷，外滩的灯火在黄浦江上流淌，像打翻了一地碎金。霓虹从海关大楼的尖顶倾泻而下，在江面铺开斑斓的纹路，随波浪微微颤动。对岸，陆家嘴的摩天楼群刺破夜空——东方明珠的球体泛着冷蓝的光，上海中心大厦的螺旋轮廓被LED灯带缠绕，仿佛一条发光的巨龙盘旋而上。
这是上海的夜，既新且旧。玻璃幕墙的倒影里，仍能看见石库门斑驳的砖墙；爵士酒吧的萨克斯声飘过，下一秒就被外卖电单车的喇叭切碎。金钱永不眠，而这座城市，在黄浦江的潮声中轻轻摇晃，像一艘永不靠岸的巨轮。
“生日快乐。”陈槐安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晰。他的拇指摩挲着荷叶的腕骨，那里现在戴着他精心挑选的手表。“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你过。”
对岸的霓虹倒映在江面上，随着波浪轻轻摇晃，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荷叶看着那些变幻的光影，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就像一道无解的数学题——没有标准答案，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转向陈槐安，在又一朵烟花绽放的瞬间，轻轻吻上他的唇角。这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比任何语言都要明白。当分开时，他看见陈槐安眼里盛满了星光，还有自己的倒影。
“谢谢你的礼物。”荷叶笑着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表盘，“我会好好珍惜的。”不仅是这块表，还有此时此刻，以及他们之间所有美好的回忆。
陈槐安将他拉近，额头相抵。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从他们身边掠过，却无法打扰这一刻的宁静。在这个繁华都市的某个角落，在时间的长河里，他们找到了彼此——就像两条看似永不相交的直线，终于在某个维度相遇。
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敲响十二下，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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