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休闷热得令人窒息,教室的空调却开得极冷,仿佛两个季节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交锋。荷叶把颤抖的手指深深缩进袖口,指节用力抵住胃部那片顽固的、隐隐作痛的冰凉。冷气从头顶的出风口嘶嘶地吐出来,带着金属的寒意,他却感觉后颈的汗珠正一颗颗滚落,濡湿了衣领——身体在冰火两重天里煎熬,这种矛盾又痛苦的体验,是肾阴虚最明显的症状,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住。
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侧面的光线,带来一丝微妙的压迫感。荷叶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眩晕感让他眼前发花。陈槐安背着光,轮廓被窗外的强光勾勒得格外清晰,发梢还挂着刚从便利店带回来的细小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一滴,洇在衬衫领口。他手里拿着两杯饮料,冰凉的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荷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杯吸引了——那杯壁外缘没有冷凝水,反而氤氲着淡淡的热气,是温热的乌龙茶。在这酷暑里,这杯温热的茶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体贴。
“看你一直按着胃。”陈槐安的声音不高,带着午后特有的微哑,像羽毛轻轻搔刮过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他极其自然地把那杯温热的乌龙茶推到荷叶面前,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荷叶冰凉的指尖,那短暂的触碰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冷饮刺激黏膜,胃会更难受。”他的目光落在荷叶紧捂胃部的手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杯壁传递来的温热让荷叶指尖猛地一颤。他这才惊觉自己的手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杯中的茶水因此晃出细小的涟漪。恰在此时,一阵强冷的空调风掀起他过于宽大的衬衫袖口,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淡白色的、仿佛被时光抚平的旧疤。
一股莫名的酸涩突然堵住了喉咙。明明是盛夏,他的指尖却冰凉得像刚从深井里捞出来。桌上摊开的课本被持续不断的冷风吹得纸页微微颤动,哗哗作响,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无处依凭的叶子。
当他第三次试图用冰冷僵硬的手指翻过那页顽固的书页时,左手忽然被一片干燥的、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的温暖覆盖。陈槐安宽大的掌心稳稳地贴住他冰凉的手背,力道带着点不由分说的意味,温热的指腹带着安抚的意味,却更像有目的的探索,轻轻摩挲着他凸起的、硌人的腕骨,指腹甚至在那道旧疤的边缘极其缓慢地、带着安抚意味地画了个圈。这个动作做得太过自然流畅,仿佛只是呼吸般的本能,却带着一种亲昵的占有感。
“末梢循环障碍?”陈槐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几乎成了气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磁性,眼睛却仍专注地盯着摊开的课本,但那指腹摩挲的节奏却泄露着专注。
荷叶下意识地想缩手,那陌生的暖意和指尖的撩拨让他心尖都在发颤,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最终只是指尖像受惊的蝶翼般蜷缩了一下,并没有抽回。他低头看着自己交叠在陈槐安掌下的手,指甲边缘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陈槐安的视线终于从书本上移开,落在他冻得发青的手指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深得像潭水,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心疼,还有一丝…被这脆弱美感吸引的沉迷?
下一刻,荷叶还没反应过来,陈槐安已经抬手解开了自己衬衫领口的第三颗纽扣。微敞的领口下,露出一小片紧实温热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他不由分说地拉着荷叶冰凉的手,直接贴在自己锁骨下方那片紧实的胸膛上——那里的皮肤光滑而富有弹性,温度灼人,像一块上好的暖玉。皮肤下,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下传来,像擂动的小鼓,带着滚烫的生命力穿透冰冷的指尖,直抵心尖,震得荷叶指尖发麻,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胸腔随着呼吸的微微起伏。
“我体热,给你暖。”陈槐安说这话时,睫毛都没颤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只是**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正好,你可以当暖手宝用……别浪费。”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荷叶的手能更舒服地贴合那片热源,掌心微微用力,将那只冰凉的手更紧地按在自己心口,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跳刻印上去。
“你的手比空调出风口还凉。”陈槐安的掌心干燥温暖,像一枚小小的太阳。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包裹住荷叶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和掌控欲,细致地揉捏摩挲着他泛白僵硬的指节,指腹偶尔划过敏感的指缝,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我外婆说,手凉的人,心里都藏着没化开的雪。”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更像是在耳语情话。
“胡说什么呢……”荷叶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脸颊,耳尖瞬间红得滴血,连带着细白的颈侧也染上了一层粉色。他慌忙低头假装喝茶掩饰,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在羞赧中透出一丝不自知的媚态。茶水入口温润,带着乌龙特有的微苦回甘。当他目光不经意扫过杯底时,却蓦然怔住——杯底沉着两颗小小的冰糖,正随着茶水的晃动慢慢融化,释放着恰到好处的清甜。他喝茶喜欢加一颗冰糖这种微小习惯,他也记得…这种被细致入微关注的感觉,比茶水的温度更烫人。
窗外聒噪的蝉鸣声浪般涌进来。荷叶的指尖清晰地感受着对方皮肤下奔涌的血液,那鲜活而强大的热度烫得他眼眶莫名发热,鼻尖微酸。陈槐安身上那股源源不断的、带着生命力的体温,正霸道地顺着他的指尖,汹涌地流向四肢百骸,仿佛要融化他骨髓深处积压的寒冰,也点燃了某些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乱的东西。
“你……”荷叶的声音轻得几乎被空调风声盖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微妙的试探,“你不好奇吗?我…我为什么这样?”他指的是自己这破败畏寒的身体,目光却像受惊的小鹿,飞快地掠过陈槐安近在咫尺的唇。
陈槐安正低头,用空着的那只手,耐心地帮他把刚才被风吹开的衬衫领口纽扣一颗颗系好。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荷叶颈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电流般的酥麻。闻言,他系纽扣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抬起眼,目光沉甸甸地、带着某种侵略性的温柔,直接锁住了荷叶躲闪的眼神。
他极其自然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碰了碰荷叶锁骨下方刚刚被暖热的位置,那触碰轻得像羽毛,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这里,”他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沿着荷叶清晰的肋骨轮廓,极其精准地滑到胃部上方,“每次呼吸都比正常人浅0.3秒,像怕惊动什么。”指尖继续下移,停在荷叶冰凉的胃部,指腹隔着薄薄的衣料,极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按揉了一下痉挛的中心点,“这里,饭后三十分钟左右会开始规律性地轻微痉挛,像被冷风吹皱的湖面。”最后,他的手指滑回荷叶的手腕,指腹稳稳地压在那细弱的、搏动微弱的腕动脉上,拇指却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暗示意味地摩挲着那寸敏感的皮肤,“还有这里,皮肤的温度,永远低于血液循环该有的正常值,像初春化雪时节的溪水……让人想把它捂热。”
“嘀嗒——”
空调冷凝水砸在下方窗台铁皮上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荷叶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却眼神深邃的男生。陈槐安对他身体的了解,那些细微到连他自己都未必在意的规律和痛楚,早已超越了任何冰冷的体检报告数据。这需要怎样的、长久而沉默的注视?而此刻,他话语里那种近乎狎昵的熟稔和直白的“想捂热”的宣言,更是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混合着酸涩和一种隐秘的、被渴望的悸动。
荷叶的手,那常年冰冷如玉石的手,渐渐开始记住了陈槐安掌心的温度、纹路,以及他指腹每一次带着目的性的摩挲带来的独特战栗。像一只在漫长冬眠中苏醒的小动物,本能地贪恋并记住了阳光的独特触感与气息,甚至开始渴望更多。
当陈槐安再次极其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时,荷叶没有再退缩。他微微抿唇,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羞怯的挑衅和豁出去的魅惑,主动收紧了手指,甚至用小指勾了勾陈槐安的掌心。两只年轻的手在窗外摇曳的树影里紧紧十指相扣,掌心很快变得汗津津、黏腻腻的,在闷热的空气中交换着湿热的温度,却谁都不舍得松开分毫,仿佛那是连接彼此生命热源的唯一通道,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与缠绵。
“其实…”荷叶的声音依旧很小,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温存,他微微侧过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颈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从小手就这么凉,像个冰块。”他试图用自嘲掩饰那份深藏的脆弱,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撒娇般的抱怨。
“我知道。”陈槐安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安稳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他用拇指指腹温柔地、一遍遍蹭着荷叶冰凉的手背,力道带着点狎昵的亲昵,仿佛要将自己的热度烙印上去。他的目光专注而沉静,里面却燃烧着足以融化冰雪的火焰:“所以我来了。” 他微微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荷叶的耳廓,补充道:“以后,都由我来暖。”
一阵裹挟着槐花清香的暖风恰好穿过窗缝,拂过少年的发梢衣角。几片洁白的槐花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轻盈地飘落下来,有一片调皮地粘在了荷叶微颤的睫毛上。
陈槐安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宠溺。他自然而然地抬手,指尖温柔地拂去那片花瓣,指腹却若有似无地蹭过荷叶微烫的眼睑,那触碰轻得像吻,又带着燎原的火星。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睫毛上残留的微痒触感,还有耳畔那低沉撩人的轻笑和宣言,荷叶突然清晰地感觉到,心底某个角落的坚冰“咔嚓”一声,悄然碎裂,化为温热的春水。那股从指尖蔓延到心口的暖流,驱散了盘踞已久的阴冷与烦躁,更点燃了某种隐秘的、属于夏天的燥热和渴望。这个曾经让他觉得漫长难熬的盛夏,在这一刻,被注入了某种清甜温润又令人心跳加速的力量。
陈槐安指尖拂过眼睑的触感,像火星溅落,一路烫进荷叶心底。耳畔那句“以后,都由我来暖”带着霸道的温柔,搅得他心湖翻涌。
脸颊的热度几乎盖过胃痛。荷叶垂眼,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陈槐安的手包裹着他,汗湿的掌心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度和奇异的亲密感。他指尖无意识划过对方掌纹。
“还冷吗?”陈槐安的气息拂过耳廓。
“手…好多了。”荷叶抬眼,撞进对方映着自己微红脸庞的眼底,那里漾着专注的涟漪。“……胃,还有点。”他小声补充,心口的悸动确实压下了部分寒意。
陈槐安目光沉静下来。他紧握的手未松,另一只手已精准探向荷叶胃部。温热掌心隔着薄衬衫覆上不适处。
“这里?”指腹带着穿透力的暖意,力道恰好地顺时针按揉。“放松点。”低沉的声音像安抚的网。
荷叶身体僵硬一瞬,随即在那熨帖的暖意下松懈,不由自主向后微靠,半倚进陈槐安臂弯。被对方清爽的皂角香和阳光气息笼罩,胃部的寒气竟真的开始消散。
窗外的喧嚣模糊了。世界仿佛只剩下紧贴的掌心和他带来暖意的手。
“好些了?”陈槐安低头,看到荷叶苍白的脸颊染上红晕,眉头舒展,睫毛微颤,那份放松流露的脆弱魅态动人心魄。
“嗯……”荷叶声音倦懒,眼皮发沉。他贪恋地蹭近,额头几乎抵住陈槐安肩膀,握着的手也软软卸了力。
看着他全然信赖的模样,陈槐安心尖柔软。按揉的力道更缓,另一只手的拇指依旧不厌其烦地摩挲着微凉的手背。
斑驳的阳光透过槐树枝叶洒落。在这空调环绕的角落,他们用体温构建了一个温暖的小天地。胃痛彻底退去,荷叶意识在暖意中模糊,嘴角弯起极浅的甜弧。陈槐安的温度,就是最对症的良药。那句承诺,正真切发生。这个盛夏,因他有了眷恋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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