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军雌身形猛地一个趔趄,骤然抬起头!面孔扭曲如恶鬼,涎液从嘴角垂落,一双血色的竖瞳里只剩下最原始的疯狂与暴虐!
就是现在!
秧色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如同极寒的冰潮,狠狠撞向那喷发的意识火山!军雌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撞得踉跄后退!秧色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形如电疾扑而上,探手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枚备用的高强抑制环,精准无比地朝着军雌左腕扣去!
然而,异变陡生!
军雌背后的骨翼“哗啦”一声猛地收拢,瞬间变形、固化,化作两柄边缘锋锐的玄铁巨刃!下一刹那,左翼那死神镰刀般的翅尖已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朝着秧色的腰腹横斩而来!
秧色眼神一厉,右手腕猛地抬起,衣袖之下,一个结构精巧的贴身机括已然显露冰冷的一角——
就在他即将用精神力催动机括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撕裂空间,以远超视觉捕捉的速度闪现,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秧色身前!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将他猛地箍入一个坚硬而温暖的怀抱,同时,一双深邃如墨、边缘却流转着暗金纹路的巨大骨翅瞬间自背后怒张、合拢,将他牢牢地、密不透风地护在了绝对安全的翼护之下!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炸开!是那斩落的骨翼翅尖被这双墨色骨翅硬生生格挡弹开!碰撞处甚至迸溅出了刺眼的火花!
来者借着格挡的反作用力,抱着秧色迅猛旋身,同时一记重腿,狠狠踹在伍元洞将军的胸口!
那一脚力道极大,只见伍元洞将军的身体如炮弹般向后倒飞,“砰!!!”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整栋大楼都在这骇人的撞击中剧烈震颤,簌簌尘埃纷纷落下。
军雌的身体软软沿着墙壁滑落,胸口赫然一个深陷的凹坑。秧色无暇细想,一记肘击撞向身后紧箍的手臂。来者闷哼一声,松开了怀抱和包裹的骨翼。秧色疾步上前,“咔嗒”一声,将抑制环牢牢扣在军雌无力垂落的手腕上!手环绿光一闪,成功启动!秧色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转向身后的虫。
雷樾。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此刻的他,面上如同凝结了万载寒冰,但那冰层之下,分明是翻涌如岩浆的滔天怒火。
“雷樾生气原来是这个样子。”秧色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这个念头。随即,他收敛心神,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雷樾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他刚踏入疗养院便听到警报,赶到时,眼前一幕让他几乎以为自己陷入了幻觉!那只总是温润沉静的小雄子,竟赤手空拳地扑向发狂的伍少将!
就在那一刻,那死神镰刀般的骨翼高高扬起,直劈向雄子单薄的身躯!等他惊觉时,自己那唯有在战场上才展开的“风雷翼”,已然本能地张开,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雄子死死护在了怀中。
并且,他转身将自己的前任顶头上司狠狠踹飞。
而此刻,这个刚刚险些被腰斩的雄子,竟云淡风轻地……向他颔首致谢!
“雷中校,您怎么在这里?”秧色正蹲下身,快速检查着地上昏迷军雌安保的伤势,下意识问道。但话刚出口,他便懊悔地抿紧了唇。
踏足此地的虫,无非工作或探病……
“那个……我的意思是,”他试图补救,声音放缓了些,“您要探望的那位,若后续有任何需要,我可以……优先关照。”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好,算是回报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救命之恩”。
对面的雷樾胸膛剧烈起伏数次,才堪将那骇人的怒意强压下去。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蹲在地上,手上忙碌不停却不忘悄然示好的小雄子,最终只是轻轻摇头:“不必。刚刚……已经探望过了。”
军雌们皆是昏迷,虽断肢惨烈,但精神力丝毫无损,伤口已在自行愈合。看来伍元洞将军即便在精神力暴乱、意识沉沦的绝境中,依然恪守着底线,未曾痛下杀手。
秧色紧绷的神经终于一松,长长吁出一口气,起身按下了走廊墙壁上刺目的红色报警按钮。尖锐的“滴滴”声戛然而止。
他走到雷樾身前,扬起微笑:“看来暂时没我们的事了。稽查队预计一分钟后赶到。” 他顿了顿,“不如先跟我去实验室?我有份谢礼想送你。”
雷樾了然。秧色是想让他避开即将到来的稽查队。伍将军在帝国拥趸众多,若被那些崇拜者知晓是自己一脚将其踹至胸骨凹陷,星网上的口诛笔伐怕是顷刻即至。何况他还是自己的就旧上级,老领导,当然,眼前这小雄子应该不知。
雷樾沉默地颔首,与秧色并肩离开了血腥弥漫的二楼。
几分钟后,雷樾坐在了秧色的实验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味,似苦还甜,难以名状,却意外地令人心神安宁。沉浸在这独特的气息中,雷樾感觉连日紧绷的神经都缓缓松弛下来。
他看着雄子熟练地将形态各异的干枯根茎、果实乃至花朵,按特定比例投入药罐熬煮;又将某种不知名动物的坚硬外壳仔细研磨成细腻粉末。雄子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工作,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种专注而沉静的美感。
“这是红家的古法制药?你是他家的学徒?”雷樾忍不住问道。如今帝国药剂主流皆是化学合成,这种萃取自然生灵的制药方式几近绝迹,硕果仅存的几家里,红家堪称魁首。
雄子正将一大块根茎放入蒸笼,闻言狡黠一笑,下巴微扬点了点他身后。雷樾回头,只见工作台边缘的卡槽里,静静躺着一张工作牌——“首席研究员:秧色”。
首席?! 雷樾眼中掠过讶异。
不多时。雷樾看着秧色递过来的小铁盒,有些怔愣。盒子仅两指宽,一指长,五颗浑圆的红色小药丸在其中滴溜溜地打着转。
“今天,多谢您了。”小雄子双眼亮晶晶的,将盒子又往前送了送,“新型修复剂,尚未量产,但效果绝对可靠,且保证无任何副作用。”
雷樾双手接过了药盒,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盒盖,忽然开口:“我知道疗养院后方的雪山里,这个时节藏着一处绝景。”
“想……去看看吗?”
雪山! 秧色心头猛地一跳。他往返疗养院几十次,足迹却从未踏出这片森严的建筑群。后那座沉默而巍峨的雪山,于他而言,始终是神秘而诱人的存在。想去!
雷樾捕捉到秧色眼中一闪而逝的雀跃,点了点头,带着秧色径直走到走廊围栏边。未等秧色反应,一只手臂已稳稳揽住他的腰。只听“唰啦”一声锐响!一双漆黑如墨、泛着金属冷光的巨大骨翼悍然展开!
秧色只觉眼前景物骤然模糊、拔高! 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过,下一秒,他已被带离坚实的地面,稳稳悬停于半空之中!
秧色兴奋得满脸通红。
当他牙牙学语,了解到虫族雄性与雌性的差异后,曾经懊悔自己怎么不是只军雌!
人形机械般的身体,关键是有一双可以翱翔的骨翼!虽然骨翼主要功能在在于战斗拼杀,不若鹰隼飞得高远,但让小小的秧色羡慕不已,小时候经常抱着哥哥们的骨翼流下羡慕的口水(一度让哥哥们心惊肉跳)。
雷樾带着他向雪山深处飞去,速度平缓。灰白色的疗养院渐次缩小,最终隐没在茫茫雪色之后。天地间渐渐只剩下纯净无垠的白。忽然,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拍抚在秧色的脸颊上。
是雪花!
纷纷扬扬的雪幕从天而降,仿若一个铺天盖地地的织网,将空中依偎在一起的两只虫牢牢网住。
腰间坚实而稳固的力道让秧色心安。他不禁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态,恍惚间,又变回了那个被军雌哥哥和爸爸们带上高空,咯咯笑个不停、无忧无虑的宝贝。
他转头看向带着自己飞翔的军雌,军雌坚毅而冷峻,仿佛静谧的雪山。感受到他的视线,雷樾转头,深邃的目光落在秧色的脸上,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将手掌挡在秧色的额前,隔开纷飞的雪花。秧色透过指缝的间隙,依旧直直地看向雷樾那漆黑的眼瞳。
好漂亮的眼睛……黑润如墨玉琉璃,眸底似有脉脉情愫,又似深不见底的隧道,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秧色鬼使神差般伸出左手,指尖轻轻抚上那双仿佛能蛊惑心神的眼眸。
雷樾身形纹丝未动,连身后骨翼扇动的频率都未曾有丝毫紊乱。
下一秒,秧色猛地缩回自己的“咸猪手”,心跳如鼓,脸上也泛起一阵火辣,他垂下眼来,看向身下连绵的雪山,心里唾弃自己的见色起意,非君子之风!
雷樾依旧沉默,专心的向前飞着,只有秧色知道,那只揽在自己腰上的手掌,掌心炽热,可溶霜雪。
过了一会,雷樾蓦地在空中悬停,锐利的目光向下仔细逡巡。
“到了吗?”秧色问。
“嗯。”雷樾收回视线,看向秧色,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下一瞬! 他臂膀骤然发力,将秧色整个揽入怀中!漆黑的骨翼猛地扇动两下,如鹰隼般向着下方雪山深处疾速俯冲而下!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秧色!耳边只余呼啸的疾风!他本能地闭上双眼,双臂紧紧环住身边军雌坚实的腰背。
须臾,风声骤歇,徐徐清风拂面,带来阵阵清冽的芬芳。脚底也稳稳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秧色睁开眼,随即彻底怔住——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与周遭严寒截然不同的生机盎然的峡谷!谷底溪流清澈见底,草木葱茏欲滴。灌木丛中矗立着一棵棵约四五米高的树木,此刻,树冠上正盛开着大片大片如梦似幻的宝蓝色花朵!那一簇簇、一团团,开得如此繁盛,汇聚成一片紫色花海,清风拂过,花枝轻颤,宛若蓝色波涛。
天啦,是一大片纳融花树!
秧色头望去,两侧高耸的雪峰壁立千仞,野尽头,仅余一线纯净的湛蓝天空。
真美!
秧色走到一棵纳融花树下,仔细端详,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哈哈哈!” 秧色大笑起来,他兴奋地褪下身上的白色长衣,铺在脚下,紧接着便双手抱住树干,用力摇晃起来——
“哗啦啦——!” 霎时间,蓝色的花雨倾泻而下!秧色的发顶、肩头,连同周围的地面,顷刻便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幽香的花毯!
秧色一边奋力摇晃,一边回头招呼似乎已石化的雷中校。
“愣着干嘛呢!赶紧帮忙啊!”秧色兴高采烈地喊道。
“啊?”雷樾半张着嘴,表情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把地上的花都捡起来放到衣服上!”秧色指挥道,随即又忍不住大笑,“大丰收啊!哈哈哈哈!”
雷樾步履沉重地走了过来,用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和匪夷所思的复杂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秧色好几秒。
秧色歪了歪头,一脸茫然。
雷樾默默收回目光,认命般地弯下腰,开始将散落一地的宝蓝色小花聚拢,放到那件铺开的白色长衣上。
接下来,雷樾就看到这只平时冷静自持的小雄子如同一只撒欢的小兽在峡谷内穿梭,摇晃树杆,时不时发出“好吃”的呢喃。
过了一会,雷樾已将那件白衣变成了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花香的大包裹。秧色从小溪边洗净双手回来,站在雷樾面前,笑容煦如春日。他抬手指了指头顶那一线已悄然转为灰蓝的天空。
提议道:“我们回去吧。”
雷樾点了点头,将沉甸甸的花包牢牢绑缚在背后,一手再次稳稳的揽住了秧色的腰。秧色侧头,对他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好喜欢这里。”他说,“谢谢你!”
雷樾深深地看了眼这张俊逸恬静的脸,心中说:“这个‘喜欢’……可跟我预想中的‘喜欢’,可差了太多。”
墨色的骨翼再次展开,雷樾带着这只永远在他“意料之外”的雄子腾空而起,离开了这片已经有些“狼藉”(落了一地的花瓣)的雪山峡谷。
怀中的雄子频频回首,目光流连。
“也算是……”雷樾心中暗道,“达成目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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