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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殉国吗?死就死吧。

崇德殿。

掌灯的小太监早就跑得没影,殿内无灯,王无财被腹中绞痛活生生疼醒,难耐间冗杂的大袖似乎挥倒了什么金属物件,滴溜溜地滚下殿去,发出一串尖叫般催命的长音。

暗无天日。

王无财下意识想去摸索台灯,可是指尖的触感截然不同于他出租小屋里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缺角课桌,未来得及分辨,指尖先摸到了月光般细碎软滑的物件,他心中一动,警觉起来:这种质感的布料可不是他这种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穷鬼能肖想的。

他龇牙咧嘴地直起身,捏着那块布一步三喘地挪到隐约透进点月光的地方,就着眼里疼出来的水雾勉强辨认着:那是一块如水的绢帛,边缘用成比例的金银丝织成似鱼似鸟的兽型海波纹,正面乍一看时还平平无奇,只当是一块手感绝佳的帕子,在月光下,那金银丝就像是活物般流淌起来,幻化出灵动诡谲的怒海狂涛。

绚丽归绚丽,王无财现在也没这个闲心欣赏,高窗长廊,哪怕外面明月高悬,这间华丽的囚屋里也只能透进萤火似的一点,他身上痛得厉害,冷汗一层层往外透,身体似高烧般细细颤抖,脑袋止不住发昏,只能找准光匍匐在地,感觉眼前发昏了就咬自己的舌头掐自己的腿,像考研做英语一的阅读分析时晕字那样硬着头皮才勉强读下绢帛上洋洋洒洒的“”之乎者也“”。

绢帛漂亮,字却潇洒地过头。文采斐然口若悬河了将近一米,概括起来又是怕他被阉贼蛊惑,又是怕他被外戚胁迫,又说起五年前的大旱,两年前的瘟疫,贵族鱼肉百姓挥霍无度,蛮族厉兵秣马虎视眈眈,兜兜转转一 大圈,末了才说,枢密使汉阳逼他迁都的事情万万不可,以临平知州王茂为首的各路兵马已经在城外驻扎,只等他明日令下,便进京救驾。

王无财冷笑一声,牵动了腹部敏感的神经,又疼得龇牙咧嘴趴在地上倒抽凉气。

他多少读过一点历史,救驾还是逼宫,偏偏还找个姓王的牵头,要是真的放进城他还活得过明天吗?今天把人放进来,明日他就该风光大葬了。

但跟着汉阳迁都也是死路一条,现在还能当个一无是处安分守己的牵线木偶,等风头一过再顺其自然地病逝,汉阳再表演个哭天抢地,最后只好在臣下的死谏下勉为其难登基。

横竖都是死,无非是早晚的区别。

这下不消看也能知晓方才滚落的物件,大抵就是绞得他腹中翻江倒海的罪魁祸首。

臣子尺素书,君王死鸩毒。

小皇帝王栎也是真没招了,他没什么宫妃,兄弟们也在前几年被母后诛杀殆尽,这几日遣散了宫人,叮嘱他们多带些金银细软,这才在空荡荡的宫殿里衣冠齐整地服毒自尽。

走得干干净净。

这座一直摇摇欲坠的宫殿终于在母亲死后坍圮到他身上。他自小就被母亲管束,心肠和耳根都软,连身边的人犯了大错都不忍苛责,宽厚仁悯有余,却没什么当事的魄力。他知道自己不是大材,所以也没必要挡着各路英雄的道,惹得别人不快,殃及池鱼不说,自己也落不得体面。

疼痛在黑暗里匍匐着蔓延,不知是不是死前还在心里挂念着善待百姓的事,他在疼痛中死去,王无财又在疼痛中醒来,万籁俱寂,连风都吹得悄无声息。

小楼今夜又东风。

王无财疼晕过去前想,真可惜啊小朋友,所托非人。

他王无财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光听名字都知道他是哪路货色。他王无财两世为人,加起来没超过三十岁,消失的爸,疯癫的妈,冷眼旁观的亲戚和乐观的他。生平所有的优点就是守规矩,规规矩矩地读书,规规矩矩地成长,二十多年的人生履历里没有过叛逆,也没有成就,一生都在随波逐流得过且过,唯一一次冲动还是高考时一时热血过头乐癫癫自以为是地投身建设医疗行业。

不过报应来得也快,书都没读完,王无财就在医院里被杀红了眼的病人家属捅了肚子人事不知了。

小皇帝有骨气给他开这个头,他王无财都没骨气接。

*

没有咽气,活着就还有醒的时候。

要不说皇帝金贵呢,抛开汉阳和王茂众人不谈,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催命鬼,连死人都不放过,一通左摇右晃地好像手动震荡仪,差点把王无财的胃酸都晃出来。

见他似乎是要睁开眼,那人恨不得拿个唢呐在他耳边嘟嘟地原地超度:“陛下!陛下!能听见吗?”

先生先生能听见吗?先生先生能听见吗?

都没评估周围环境是否安全,扣分!

王无财苦中作乐,缺德地在心里回话:能听见,但我可以当没听见。我们专业SP就是有自己的职业素养。

他心里没个准,小皇帝送了他身体,又没送他当皇帝的记忆,他对这个莫名其妙地方的所有了解不过是昨晚那一卷绢帛,连日常生活都成问题。更不知道来人到底是盼他死还是盼他活,加上他本就因为中毒整个人像散架了似的,干脆躺尸装死。

反正他是真死过。

这种关头能来寻他的人,若是来杀他的,他麻溜点自己死也省得再挨一刀,若是有幸被丢进乱葬岗他就偷摸找个偏僻的山里头苟着,运气好的话还能等到机缘穿回去。

若不是来杀他的,那只能是要他去主持大局当劳什子的“面子皇帝”,就凭他现在的见识与墨水,作威作福万万不可能,就算不穿帮,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吃尽当皇帝的苦,甚至还可能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

这样的苦爱谁吃谁吃去吧。

所以,不必管来者是敌是友,他今日就是死这儿了!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出问题的人。他两眼一闭,即做到万事不知了。

可惜王无财也没装多久,一滴微凉的液体滴落在他全身上下唯一裸露的手背上,惊得他小指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他心里暗骂一声,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气都被你哭完了。

那人哭还不够,紧接着就开始号,活像死了自己亲爹妈。王无财被他号得脑瓜仁疼,装也装不下去,只好幽幽转醒。

装死不成,装失忆总行了吧。

王无财白着一张死人脸,一副无辜得不能再无辜的模样,说出了那句俗套至极的台词:“你是谁?”

那人吓得手一松,王无财身上是繁复冗杂的祭服,衣服上装点着无数珮玉明珠,本来就散架的身体骤然磕上去,双眸失神,直直逼出两行清泪,连痛呼都没力气,只留下一句短促的呜咽就又似晕死过去。

那人于是手忙脚乱地来扶他,只是习武之人身上和铁板无甚差别,王无财就像是被邪恶豌豆困住的可怜公主,硬生生又被撵了一遍,晕过去死过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淌花了脸。

那人一边欣喜地喊什么“陛下您没死”,一边要替他拭泪,王无财赶紧按住他的手。

现在没死,他再动下去就不好说了。

“我不记得你了。”

豆大的眼泪断线似的往下坠,王无财感知不到那种悲伤,出神地想:这要是鲛人就好了,多哭一会儿,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

王无财想不出这个将近青年身量的暗卫怎么这么能哭,定睛瞧了瞧,才发现他眉眼间还有些未脱的稚气,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多大了?”

那人似乎哭得更厉害了,颇为幽怨道:“卑职巽风,今年十五了。”

哎呦,还是孩子。

王无财不会安慰人,问完也没什么好奇心,于是好心提醒道:“我把宫人都遣散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巽风却以为王无财是怪他来得晚,扑通一声跪下来:“是卑职失职,请陛下责罚。”

王无财失笑,我马上都不是陛下了,还责罚什么。

他扶起巽风,安抚般揉了揉他的脑袋,按小皇帝生前的意思叮嘱道:“没怪你,只是天亮之后我便自顾不暇,更不知道这样的灾祸会不会殃及你们。走之前多带些金银傍身,反正留下来也只会被烧了砸了,不如分给你们。你有一身本事,跟着谁都不会屈才。”

“那陛下呢?”

王无财没回话,巽风眼眶一红,才止住的泪又要落下来,拿起佩剑递到王无财手里,反架到自己脖子上:“巽风本就是陛下的死士,断没有苟且偷生的道理。”

这还是个死心眼。

王无财赶紧把剑丢开,还要再劝,廊外已隐约传来金戈相撞的声音。

巽风一改哭哭啼啼的模样,从地上猛地跳起身,捡起剑挡在王无财身前,眼中满是戒备。

王无财心一沉,这种时候多个人就是多个拖累,他拉下脸,命令道:“巽风,你先去城外。”

见他还要反驳,王无财干脆把他往后门的窗户外推,顺手摘了身上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儿往他怀里塞,“朕还没死,这是圣旨。你要抗旨不尊吗?”

巽风像被抛下的小狗,一双圆溜溜地杏眼湿漉漉地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王无财只好软下声:“最多三日,朕自会去找你的。”

好说歹说把人骗走了。

巽风好骗,接下来的可都是久历朝堂的老狐狸。

廊外沉闷的脚步声像是仲夏雷雨天气时从云际排闼而来的闷雷,压得王无财心头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这口不上不下的郁气憋得他思绪乱飞,他死过一回,对当皇帝没什么兴致,亡国的事也没拖累无辜,至于流亡的百姓那更是和他这个从天而降的野皇帝搭不上因果。

眼下能做的无非是安静地等待再死一回,往后若是回到现世,就安安分分地读书行医,若回不去,魂飞魄散也好转世投胎也罢,都和如今的王无财没什么干系了。

小皇帝是个体面人,自己也得替他死得体面点。

这样想着,王无财原本塌下去的背复又直起来,端正跪坐,颔首挺胸,通身金贵的祭服被他整理得一丝不苟,竟然真有几分君王末路的气质。

王栎啊王栎,人争一口气,我王无财没什么能耐,只能帮你到这了。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若是上天公平,是否也能天子一死,普渡众生呢?

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天光大亮,未来的枭雄们逆光而立,可怖的影子将这个温顺的少年帝王围剿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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