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依旧灼热狭窄，但爬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实习马面跟在严宇腌后面，时不时因为紧张而磕碰到管道壁，发出哐当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严宇腌沉默地爬行着，脑海里依旧反复回放着那三分钟死亡直播的每一个细节。
白色手套。冰冷眼睛。刮擦声。金属铭牌。废弃物处理中心。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似乎即将被串起，但总感觉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动机。凶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为何选择这个女生？为何偏偏是地狱锅炉房？那彼岸花又代表着什么？
还有……那双眼睛。麻木，冰冷，没有任何属于活物的感情，甚至不像大多数怨灵那般充满疯狂的恶意。那是一种更空洞、更程序化的……冰冷。
想到“程序化”，他下意识地又尝试去感应体内那丝微弱的权限连接。
依旧不稳定，时断时续，像接触不良的老旧电线。通过这断断续续的连接，他能模糊感知到地府系统的混乱状况似乎并没有好转，反而因为锅炉房的这次险些爆炸而更加岌岌可危。无数错误报告像雪片一样在底层疯狂刷屏。
【错误：灵魂回收队列溢出…【警告：冥界能量等级临界…】【警告：炼狱收容场减弱…】
等等。
就在他试图过滤这些无用的警报时，一条极其隐蔽的、标记为【系统内核-优先级低】的日志，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条日志的生成时间，恰好就在他刚才动用权限、结合血泪怨念强行开启泄压阀之后不久。
日志内容很短，却让他爬行的动作猛地一滞。
【【通知：当前许可证-安全证书已过期。】【原因：检测到异常能量信号（整合了高度集中的未解业力怨恨）。】【效果：暂时限制核心管理功能的使用。】自动系统信任级别降低。【所需行动：在最近的灵魂认证节点重新验证身份并清除业力异常。】
严宇腌：“？？？”
License Expired？身份证过期？！ 因为检测到异常能量签名（高浓度未消业力怨念整合）？！ 所以权限被临时限制了？！系统信任度降低了？！
这破系统居然还有这种安全机制？！平时摸鱼打卡没事，一用了点“非常规”能源就直接当病毒处理了？！
【弹幕（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崩溃，即使手机没电，一些强大的怨念似乎也能跨界传递信息）：“哈哈哈哈！阎王爷账号被封了！”】 【弹幕：“系统提示：检测到用户使用外挂，封号处理！”】 【弹幕：《关于我好不容易充上电结果发现号没了这件事》”】 【弹幕：“让你吸收血泪！玩脱了吧！”】 【弹幕：“这就好比警察抓贼结果发现自己警官证过期了一样搞笑！”】
严宇腌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憋过气去。
他好不容易险死还生，阻止了锅炉爆炸，找到了关键线索，甚至不惜吸收了血泪这种危险玩意，结果转头就被系统背刺了？！
权限限制？这还怎么查？难道要他拿着那枚纽扣去废弃物处理中心，跟人家说：“你好，我怀疑你们的一个司机是凶手，虽然我现在权限被限制了查不了你资料，但你能配合一下吗？”
人家不把他当神经病打出来才怪！
“严老大？怎么了？”后面的实习马面察觉到他不动了，紧张地问道。
“……没事。”严宇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强迫自己继续往前爬，“只是发现咱们的‘办案经费’被冻结了。”
“啊？”马面一脸懵逼。
爬出通风管道，回到那扇卡死的巨大闸门前，严宇腌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权限被限制，意味着他连强行打开这扇门都做不到了。难道要等这玩意自己冷却下来？
实习马面看着严宇腌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从自己那件脏兮兮的工装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上面还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马”字的黑色令牌。
“严、严老大，”他怯生生地把令牌递过来，“这是……这是我的临时通行令牌，有最低限度的能量签名，不知道……能不能有点用？”
严宇腌瞥了一眼那令牌，材质低劣，能量微弱得可怜，估计也就够打开一些不重要的后勤门禁。
但……聊胜于无。
他接过令牌，尝试着将其贴近闸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应急识别区。
“嘀——”
一声有气无力的响声后，识别区亮起微弱的红光。
【识别成功：临时权限 - 实习后勤 - 马面（编号9527）】 【权限等级：极低】 【请求：开启主闸门】 【审核：拒绝。能源过载状态未解除，安全锁死。】 【替代方案：启用备用紧急出口（维护通道B）。是否确认？】
有门！
严宇腌立刻选择了确认。
“嘎吱……”
旁边墙壁上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金属板突然向内缩进，然后滑向一侧，露出一个更加狭窄、但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通道。
“走。”严宇腌率先钻了进去。实习马面赶紧跟上。
这条通道比通风管道好了不少，虽然依旧昏暗，但至少没有灼热和黑烟。走了大概几分钟，前方出现了向上的楼梯。
爬上楼梯，推开一扇沉重的防火门，略带阴冷但清新的空气涌入肺中。他们回到了酆都大学的地面一层，一个偏僻的器械存放间。
暂时安全了。
严宇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终于有机会再次拿出那部黑屏的手机。他尝试按下电源键。
屏幕毫无反应。彻底没电了。
没有手机，没有权限，电量耗尽，身份过期。
真是完美开局。
“严老大，我们现在去哪？去找崔主任报告吗？”实习马面小声问道。
严宇腌摇了摇头。找老崔？报告什么？报告自己权限没了？报告锅炉房有具无头女尸？老崔除了能把事情捅到十殿阎罗那增加混乱之外，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现在对谁都不敢完全信任。
凶手能在地府核心区域来去自如，行事诡异，绝非普通角色。谁知道还有没有同伙？
当务之急，是给手机充电，恢复最低限度的权限，至少要把那个“身份过期”的问题解决掉。
充电……需要能量。精纯的阴性能量或者功德点。
功德点他是别想了，账户估计也跟着权限一起被冻结了。
阴性能量……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个杂物间，最后落在外面的校园。
轮回井崩溃，怨气弥漫，整个酆都大学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游离的、狂暴的阴性能量和怨灵。
只是，吸收这些能量，风险极大，极易被怨念反噬，更何况他现在本身就被系统标记为“异常”。
但……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看了一眼身边瑟瑟发抖、指望不上的实习马面，又想了想那双冰冷的眼睛和即将可能出现的“下一个”受害者。
“在这里等着。”严宇腌对马面吩咐了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器械室的门，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昏暗，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模糊的鬼影在游荡，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灰雾和怨毒的低语。
他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盘膝坐下，将黑屏的手机放在面前。
然后，他闭上眼睛，尝试运转那套与他灵魂绑定、却几乎没怎么正经修炼过的阎王心法，极其小心地、如同抽丝剥茧般，引导着周围空气中相对不那么狂暴的一丝阴性能量，缓缓地向手机汇聚。
过程缓慢而艰难。他对这种精细操作本就生疏，加上系统不信任，能量传导效率极低。
就在他全神贯注尝试充电时——
【弹幕（浓郁的怨气似乎形成了临时的、扭曲的通讯频道）：“看！他在偷偷吸能！”】 【弹幕：“落魄阎王在线乞讨能量？”】 【弹幕：“小心点吸啊！别把怨灵也吸进去了！”】 【弹幕：“警告！警告！检测到非法充电行为！请立即停止！”】（模仿系统语气） 【弹幕：“哈哈哈，像极了月底没流量又找不到WiFi的我！”】
严宇腌额头青筋跳了跳，强行无视掉这些阴间弹幕。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墙壁上，一张残破的、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布告栏纸张，无风自动，缓缓飘落下来，正好盖在了他的手机上。
纸张背面，似乎用某种红色的、像是朱砂又像是干涸血液的颜料，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充电桩：往西三百米，小树林，老地方。】
严宇腌猛地睁开眼，盯着那行字。
老地方？什么老地方？谁留下的？
【弹幕：“？？？神秘小纸条？”】 【弹幕：“充电桩？还有这种好东西？”】 【弹幕：“陷阱！绝对是陷阱！”】 【弹幕：“去不去？赌一波？”】
严宇腌盯着那纸条，又看了看毫无反应的手机，再感受了一下自己那慢得令人发指的充电效率。
沉默了几秒钟。
他伸出手，捡起那张纸条，揣进口袋。
然后站起身，对器械室里探头探脑的马面招了招手。
“走。”
“去小树林。”
“找个‘充电桩’。”
【弹幕？】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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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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