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难得放晴。巫祁并未急着去攻城,而是让将士们好吃好喝地放松了两日。至于那些投诚的将士,巫祁并未重用,也并未赶尽杀绝。
正值除夕,一派喜气洋洋之景。何期原以为易慎会大肆宣扬他替自己挡下一炮,在众人面前,在巫祁面前故意说起此事,求得众人尊敬,可易慎并未这样做。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样的事,或者说,他不屑宣扬此事。
何期找到易慎,问:“当时,你为何要替我挡下那一炮。”
易慎道:“你的炮麟已挡不住那一炮。”
光看炮麟外观,也知炮麟挡不住那一炮。
何期又道:“你明知那是我的炮麟,为何还要挡?”
易慎瞥他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地反问道:“你的炮麟就不用挡了?”
“你明知道我心悦巫祁,为何还要救我?”
易慎这时才知何期别扭在那里,他道:“无论是谁,能救则救。你是否心悦她和我是否救你,并不冲突。”
“可我们前些日子刚有不愉快。”
易慎只道:“人命关天。”
见何期不语,易慎也未多说,称自己还要给巫祁换药,颔首离开。
巫祁身上的伤好多了,无论是手心的伤,还是腿上的伤。易慎日日夜夜照看这些伤,不是包扎就是涂药,腿上那样严重的伤到最后都未留疤。
他们这些人在澜冰城过了一个年。
也是这时,巫祁和易慎收到了家书。
祁孔和巫山云早已回都,听闻魏将军死了,巫祁为将出征,两人心中放心不下,又怕一封家书飞过来后令巫祁心中难过,因此一直忍着,默默关注着战况,连一封家书都不敢送。一向不信神佛的祁孔竟诚心跪拜神佛,愿吃斋五年护巫祁安稳,求得平安符。直到战胜的捷报传至都城,祁孔才忍着泪写下这封家书,连同平安符和压岁钱一同寄过来了。
巫祁看着这封家书,一时眼热。先前,她一直刻意地不去想念父母,好似,这时不想念,死时也不会思念。她都忘了,她离都时,父母还未回都。她已经许久未见到自己的父母。
易慎将她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脸,道:“新年,不哭。”
巫祁问:“伯父伯母给你写了什么?”
易慎道:“二哥写的。”
巫祁猜测道:“俱真哥写的?难不成蓁蓁出生了!?”
易慎略一点头,将信递给巫祁,巫祁接过看了一眼,皱眉道:“什么?魏司在街上撞倒了蕊生姐,蕊生姐小产了!?”
也不知魏司那人犯什么病,知易幄小心宋令姝,还一连跟了足足一月,挑了个易幄离开的片刻功夫,一撞,撞得宋令姝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易幄一回身见到这场景,血都要冷得凝固了,也顾不上埋怨谁了,即刻抱起宋令姝回府了。
宋令姝疼得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府医说是早产,幸好一切早已准备妥当,才保住了母女的性命。
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易幄将自己的手心都掐流血了。蓁蓁啼哭的一刹那,他的眼泪也落下了,他慌忙抓住府医,道:“我夫人呢!?她如何了?”
府医道:“夫人很好,只是昏睡过去了。”
蓁蓁早降世了些日子,身子很不好,四五个府医和三四个乳娘照料着,世家的长辈们也时不时地便要来看一看。知父母年老,易幄便将蓁蓁扔给了兄长易逍和嫂嫂林空。
易逍和林空早已约定好此生不生儿也不育女,双方父母也懒得管他们两人。乍一接到蓁蓁,易逍都不知该用多少力气,生怕力气用大些,便会弄疼怀中的女婴。
林空在一旁道:“好好好!我帮你照看!你只管照料好蕊生便好!!”
易幄道:“谢谢兄长和嫂嫂。”
林空道:“不谢不谢,俱真啊,不必在意。”
临走前,易幄清清楚楚地听见林空踹了易逍一脚,怒道:“易敬卿,有你这样抱孩子的吗!?你都快弄哭蓁蓁了!!”
易逍道:“饮溪别生气,我不会抱孩子,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空道:“算了算了!”
易幄摇了摇头,见妻子还在睡着,便轻吻了吻妻子的嘴角,而后带了些人踏进魏府。魏府门口的侍卫也随了魏司的性子,不仅出言不逊,还要拔剑杀人,被易幄一剑杀了。
他坐在屋中,命人给他沏了一杯茶,淡淡品了品,哼笑一声,骂道:“什么破茶,给我砸。”
于是,一行人将魏府砸得稀巴烂,也不管什么古董珍宝,更是不理那些名品字画,只要能砸的,便全砸了,尤其是魏司的院子,简直是被砸的看都无法看,没一处下脚的地方。
易幄道:“若我妻女出事了,魏司,我亲自取你狗命。”
言罢,他拂袖离开,回府陪妻子去了。
巫祁收起信,啧啧称奇,拍手叫好,道:“魏司真不是个人,他就是成心的,不过,俱真哥竟真将魏府给砸了!?”
易慎道:“嗯。”
巫祁又道:“俱真哥将此事告知于我们,是想跟我们通个气,怕魏司将在他那受的气撒在我们身上。”
易慎道:“我会护你。”
巫祁顿时笑道:“那谢谢我们易慎。”
远在澜冰城,他们不知都城发生了什么,不过就家书来看,都城每日也算是精彩纷呈。巫祁夜晚要睡觉时觉得枕头有些硌人,掀开后看见枕头底下放着一个厚厚的红包,上面写着——小七,新年安康。
是易慎的字迹。
巫祁不知红包里装的什么,捏了捏,拿出里面的东西后才知红包里装的全是钱,双手竟都捧不住那些钱,一小半掉落在床上。
她呆愣愣地看向易慎,道:“这是……”
易慎头发半湿,刚沐浴完,擦着头发坐在床边,将巫祁的衣服拢好,道:“压岁钱,不是很多。”
不是很多?巫祁从那堆钱里抽出一张地契,道:“那这张地契是怎么回事!?”
易慎瞧了一眼那张地契,道:“ 你不是喜欢澜冰城的冰雕和雪吗?我便在这里买了一处府邸,不是很大。”
巫祁纳闷道:“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同为仓皇离都,易慎怎会有这么多钱?
易慎答:“澜冰城有我父亲的产业,他知我们来了澜冰城,怕我缺钱,便将几家铺子划给我了,我已将那些铺子划到你的名下。”
巫祁道:“划到我名下做什么?”
易慎答:“早晚都要给你的。”
五大世家中,易家身居首位,全然是因更富。易慎的父亲曾道:“家中三个儿子,他们能吃苦,我的夫人也吃不了苦,嫁进来的儿媳也没理由跟着我们吃苦。”是以,他靠着先皇的赏赐常年经商,产业不止在都城,怕是要横跨五湖四海了。
此人极具经商头脑,且不像巫山云一样游山玩水,云游天下。他喜赚钱,也好攒钱。
这个新年,巫祁过得甚是富有。新年一过,正月初五,她准备好火炮后,便要攻城了,也不知是城中人早已得知他们有炮麟,还是无心恋战,他们一连攻下两城。
攻第三城时,敌军亮出炮麟,然而,被炸毁了。如今鎏戈已至澜冰城,他们无需顾及火炮数量,不再畏手畏脚,打起来甚是痛快。不费几日,便攻下第三城。
攻完三城后,投降书已至。他们愿将三城拱手相让,也愿每年纳贡,更是心甘情愿地将公主送来和亲。前两项,圣上答应了,至于公主和亲一事,圣上回绝道:“朕心有所属,不必委屈公主。”
千古一战,载进史册,史官按捺心中欢喜,极尽可能地将此战描述全面。巫祁得胜回澜冰城,赢尽掌声盛名,她未骑马也未乘车,更未操纵炮麟。她走在街上,接过鲜花,笑意盈盈地跟百姓们聊天。
边走边聊之际,一男孩冲出来,盯着巫祁。他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瘦骨嶙峋,力气却大,一推竟将巫祁推了个踉跄,手中的花撒了一地。
巫祁拦住那些拔剑的将士,蹲下身,问那孩子:“你为何推我?”
那孩子道:“都是你!你害死我爹!”
围观之人只道孩子顽劣,又怕巫祁下令杀了这孩子,纷纷将这孩子往后拉,道:“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巫小将军打赢了仗,我们澜冰城以后不会有战乱。”
“可是我爹死了!我爹死在战场上了!!我只有我爹!他死了!死在战场上了!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那孩子挣开众人,擦了擦眼泪,用尽全力去推巫祁。
巫祁一个愣怔,被他推得身子不稳,摔在易慎怀里。
那孩子嚎啕大哭道:“我不要打仗!我爹死了!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死了,你们只知祝贺!!”他指责巫祁:“你为何要带兵打仗!你为何不能护我爹周全!你不是有庞然大物吗,为何会让我爹死!你良心可安?今日的鲜花是我爹用死换来的!”
说完,他伸手拍掉巫祁手中的鲜花,道:“坏!”
“够了!”宁循绪拧眉看着那孩子,“你再多言,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见那孩子还要多言,宁循绪一掌将他劈晕,接住他后对众人道:“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来人,将他带回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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