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离了?”
“离了”
车内除了女人的声音,音响里还伴随着婴儿啼哭的声音,李穗宜手握方向盘目光疲惫的看了一眼上方的指示牌淡然开口。
“说走就走,够狠心啊”
“有时间再约,不过这几年怕是不行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看着婴儿车上的孩子坦然笑道“确实,上哪去了?还在不在昇岭?”
“不在了,走到哪算哪吧”
“哎哟真羡慕啊,我这才刚二胎,什么时候我也能来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说话的是姜琳,是李穗宜业主群里偶然认识的宝妈,也是李穗宜在昇岭唯一认识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我这不叫旅行”
姜琳沉默了几秒“不回昇岭了?”
“不算回了,以后就是过来昇岭陪孩子”
李穗宜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停在了江州,她先是找了个酒店住了几天,向附近的学校递了几分简历之后就准备在这个地方待一段时间。
李穗宜是师范毕业的,但她自毕业后就没有再上过班,对于会不会有学校会录用她,李穗宜也感到十分局促焦虑。
直到开学前一个星期,她成功收到了江州中学发来的offer,李穗宜在附近的小区租了套一室一厅,买了几盆兰花在阳台上养着,将一切都准备好之后看着屋内摆设,整洁有序,安静的让李穗宜觉得心安。
凌晨十二点,李穗宜捧着书即将入睡的时候,被一通电话整的清醒,拿起手机一看是张明赫打过来的,她已将备注改为全名。
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嘈杂的人声,张明赫的声音有些迷糊不清,但能听清大概说些什么。
“老婆,我喝醉了,来接我回家吧”
李穗宜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论是在外面工作,还是应酬,张明赫刚开始会叫李穗宜开车去接他回家,后来几年都是秘书或者助理将他接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偶尔李穗宜也会问他几点回家,慢慢的也会问他要不要去接他,可后来她不再问了,他们也开始分房睡,几点回家李穗宜甚至不知道,早上她醒得早,起来做早餐送孩子上学,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家了,等她哄完孩子再睡有时候连他几点回家的都不知道。
如果家里能安静一点,如果张明赫能早一点回家,如果他能稍微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一想,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没有如果。
李穗宜攥紧手机沉默了很长时间,电话那头的声音始终不停,有朋友在一旁拉着他让他少喝一点,也有朋友在一旁的欢笑声,她知道,没有她张明赫也能平安回家,所以在她准备要讲电话挂断的时候,张明赫又开口了。
“老婆,我想你”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张明赫不在表达对另一半的情感,李穗宜也已经不记得了,在她最彷徨无措,最无助惶恐的时候,换来的是张明赫的三个字对不起,之后就没有任何对于她情绪上的抚慰和耐心。
“早点回家吧”李穗宜没有说多余的话,也没有戳破他那不适合现状的称呼。
“没有你哪来的家”张明赫声音颤抖在电话那头大吼叫道。
李穗宜瞳孔微颤,不打算再说下去,就将电话给挂了,不再听他酒后之言。
将书放下后,李穗宜也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在想着乐明和乐宜,这两个孩子连名字都是从爸妈名字里取出来的,无疑是怀揣着爱出生长大的,如今却因为她的自私而在一个不完整的家长大。
可李穗宜也想为自己而活,她无法做到一直无私的奉献,在那个曾经她以为幸福的家庭里,慢慢的开始变味了,心也在慢慢的凋零。
离开那个家的时候,记得陈丽华,她的婆婆说的那些话。
“一个女人都三十岁了,出去能干什么?”
“孩子老公都在这里,你能上哪里去?明赫对你还不够好,你还想要怎么样?”
“他年轻还能再找,你呢?再找能找到比我儿子还优秀的男人吗?那时候你还能生吗?”
这些话在她离开那个家的时候一直环绕在她的耳边,这么多年她也已经无力再和陈丽华吵了,换来的也只有张明赫的不解,不过就是她和他们母子之间的博弈,就当作是她太敏感了,李穗宜就是单纯的想离开这样令她窒息的日子。
...
学校开学了,新生活也步入了正轨,她无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想想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大学做了四年兼职,毕业即北上当上了全职宝妈,直到三十岁才有第一份正式工作。
想到自己再也不需要为了给孩子们买衣服都要做半天的心理准备去给张明赫打电话报备要钱的必要,更不用受陈丽华的冷嘲热讽,想想李穗宜就无比期待自己的新生活。
这天是礼拜六,李穗宜身在游泳馆正换好衣服将毛巾搭在肩上准备出去游泳,手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她看了看备注,是张明赫打来的电话,偶尔乐宜会缠着张明赫给她打电话,所以张明赫的电话她基本都会接。
“穗宜”
电话那头是张明赫的声音,李穗宜顿住脚步站在换衣间,她将手机拿开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这个点张明赫几乎不会给她打电话。
“有事吗?”李穗宜轻声开口。
“没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李穗宜沉默了。
就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开口了。
“你有后悔离婚吗?”
李穗宜迈开脚步走在镜子前,身后有人在整理东西,她扫了一眼后脸色平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秒之后她淡然一笑。
“实在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一切重新来过,你还会不会....”
张明赫还没说完,就被李穗宜开口打断了。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我们之间的结果你也看见了,一切都过去了”
没有等张明赫下一句,李穗宜就将电话给挂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换衣室就剩她一人,李穗宜四周扫了一眼后便往外走去。
逐渐靠近泳池方向,馆内人不少,泳池里也有近几十人,身披白色毛巾的李穗宜正在热身准备下水,她正目视着不远处水里的一道身影,见那原本协调流畅的划水动作突然被打断,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瞬间失去平衡。
李穗宜心里猛地一沉,四周扫了一眼,场内没人注意到池里有人抽筋,她去拿了个浮具便跳下水往那道在水里挣扎即将呛水的身影游去,在接近时,李穗宜在女孩挣扎的后背大声坚定地告诉她“放松身体,不要紧张”,她用一只手穿过其腋下,托住其下巴,使其头部露出水面,口鼻朝上,用另一只手和腿采用侧泳的方式将其游拖向岸边。
上岸后李穗宜立即帮她轻轻拉伸抽筋的肌肉,帮其扳脚趾,勾脚尖“伸直膝盖”
对方听话照做后,没几分钟紧绷的肌肉便缓和下来了,只是还在大口呼吸着将气给顺回来,女孩抬头看向李穗宜以认真的神情询问着“怎么样?好点了没”
“还是疼”女孩指着自己的右腿一脸痛苦道。
李穗宜抓着她的右脚耐心扳着脚趾“疼疼疼”阮淮只闭着一只眼看着李穗宜的头顶哀嚎道,然而她脸上丝毫不见苦色,李穗宜扳完后力道放柔捏了捏女孩的小腿转头看着她“现在怎么样?”
阮淮猛然点头笑道“好多了谢谢,怎么称呼你呀姐姐?”
李穗宜扬起嘴角松了口气笑着说“不客气,我叫李穗宜,你呢?”
“阮淮”
李穗宜点头轻轻拍了拍阮淮的腿道“下水前一定要做好热身准备,不然很危险,知道了吗?”李穗宜看着眼前的女孩,总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阮淮眼珠子转了转眼尾弯弯地开口“知道啦,姐姐,还好有你,不然我今天可就小命不保了”阮淮挤着眉垂眸说道。
“注意休息,我下去游几圈”李穗宜将毛巾搭在她身上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穗宜刚起身还未离开便被阮淮拉住了手,李穗宜低头看着阮淮那一副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表情缓缓开口“姐姐,可不可以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你救了我,我请你吃个饭吧!”
“当然可以,不过吃饭就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以后注意做好热身再下水”李穗宜边说边拿出手机,扫了阮淮的二维码加上好友后将对方的名字粘贴上备注后看向阮淮的眼睛。
对上李穗宜的眼神,阮淮立即肯定地点着头道“好,以后姐姐来监督我,咱们交个朋友以后一起约喝水怎么样?”说完后便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喝水?”
“对啊”阮淮指着李穗宜身后的泳池笑道“喝水”
李穗宜被这句话逗得忍不住笑了,双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应了阮淮之后,便和她打了个招呼下去喝水去了。
阮淮看着跃入泳池的李穗宜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似笑非笑地看着在水里漫游的李穗宜,看了一会儿后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李穗宜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阮淮挑了挑眉后活动着双腿站了起来,动作流畅的完全不像刚抽过筋的样子,她往前台方向走去,坐在吧台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时不时和旁边的工作人员聊着天。
李穗宜上岸后觉着口渴,正往水吧方向走去,远远就看见刚救上岸的女孩坐在吧台边上和工作人员有说有笑,她似乎想起了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女孩,是在昇岭那晚和张明赫提出离婚的那天下午,和他一起吃饭的女人。
李穗宜近视,近距离看阮淮只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越往前走便离得越近的身影倒是让她认了出来。
说内心没有半点波动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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