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自己的日子过得挺随性的，随性就随性在没人管他，但因为此人还比较臭美，每天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的，也没人会看出来。
但是房间里就不一样了。
千重那屋很少有人进去，就算有人进去他也会事先收拾一下，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是突发奇想让詹时璀住进去的，自然没有时间去拾掇那摇摇欲坠的整洁。
所以千重晚上踏进屋门时，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了。
“啊不好意思我——”
他后撤一步退出屋子。
不对啊，这就是他的地方。
詹时璀正安静地坐在桌前看书，他被这动静惊醒，抬眼看去，就看见千重跟中邪似的在门框处几进几出原地踏步。
詹时璀：“你怎么了？”
千重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一下。
千重：“嗯，没事儿。”
他只是一下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房间。
其实两下也没认出来。
谁能想到这位太子殿下还是个勤俭持家款啊！
千重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笑容，他颇有些不好意思：“你自己亲自动手打扫卫生啊？”
好在詹时璀停顿了一下后，说是他找了人。
千重长吁了一口气，这要是太子殿下亲自动手，可真要了他的命。
晚上，千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有朝一日居然会睡不着觉。
千重左思右想，最终归结于自己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个人。
千重发出鬼魂似的气音：“太子殿下——”
“你睡着了吗——”
他没觉得詹时璀会回答，所以再听到那声“我在”时被吓了一大跳。
夜色里，詹时璀的眼睛忽隐忽现。
千重直接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爬到了詹时璀床边。
他脸正对着詹时璀的脑袋：“太子殿下——”
詹时璀坐起身。
来了仙人笑就要按照仙人笑的规矩办事，管你是谁，固定时间点该干啥就干啥。
所以天还没亮，千重就带着詹时璀到了练功场。
千重：“看来皇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盛长渡耳力惊人，隔老远也能听见这边的动静：“怎么？”
千重：“我看这位太子殿下昨晚睡不着，今早还一下就醒。”
他打了个哈欠：“这一看就是在宫里也没怎么睡过好觉。”
今天整个仙人笑都来得很早——无他，今日是试胆大会首日。
试胆大会，顾名思义，考验胆量。
这是仙人笑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仙人笑所有的弟子都要参加，只有试胆大会胜出者，才可以离开仙人笑这座山，去往更远的江湖。
千重来仙人笑这么久，从来没有被允许参加过试胆大会，每次谈到这个话题，盛长渡只会说：“你？被人当地脉产物刷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他“蛰伏”数年，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千重整个人激动得有点难以用语言形容。
“殿下，只要咱们都过了这个试胆大会，就可以一起去行走江湖了！”
詹时璀露出一个微笑。
仙人笑的试胆大会分为三个阶段，共耗时两天一夜。
第一个白天，是打擂台。
往年是弟子们抽签去当擂主，但今年不知为何突然就不一样了，擂主变成了各个山头的“师父”们。
对，只要你“麾下有人”，你就得去当擂主。
虽然诸君都属于有勇有谋、一腔热血的“江湖人”，但是也不乏盛长渡这样有事干事没事睡觉得过且过者。
所以盛长渡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尤其是在听见千重对詹时璀说“你抽签一定要抽到盛长渡啊，他只想休息肯定会放水的”时候，心情更差。
盛长渡：“千重滚远点，太子殿下也别选我。”
千重笑得很开心，可是詹时璀居然在认真地点头？这也太听话了，不愧是皇宫里的好孩子！
千重嚷嚷：“詹时璀你可不能听他说呀，就得选他！”
詹时璀都二十了不能还听盛长渡的话吧！
詹时璀当然不会听。他本来就没打算参加什么试胆大会，来仙人笑也不是“当弟子”的。原本已经想好了这两天要办什么，结果发现段云津——不，是千重——一心一意只有试胆大会。
那他就得换条路走。
仙人笑现任掌门之一、试胆大会必须出场的坐镇人之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代言人、仙人笑吉祥物一般的存在——扬灵本人悠悠转醒。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其实扬灵已经很久没有在仙人笑待着了，他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江湖侠士，这次故地重游，全为了试胆大会。
带着这种诡异的心情，他将自己收拾妥当。
然后在试胆大会的现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扬灵看着下方的人，挑起一边眉毛：“哟，这不是靖平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一个眼刀打得闭上了嘴。
扬灵莫名其妙：“易珏，你干嘛。”
被称作易珏的人是仙人笑正儿八经的话事人。跟掌门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同，易珏在某种程度上是代表了大景朝堂的。
易珏：“在这里提叛国者，你的脑袋还想要吗？”
扬灵：“这里就你有这个权力，怎么你要砍？”
他说这话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意思，易珏再怎么砍也不会砍到他头上。
不过他没得意多久，因为又一个真的能砍他头的人来了。
扬灵：“……”
詹时璀：“……”
扬灵：“你没事吧？”
詹时璀：“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要了的话。”
扬灵狂躁大喊：“不就是不动声色地放水吗，你等着，我肯定让你过！”
詹时璀给了对方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谁说我要你帮我过了？”
扬灵很想问一句那不然呢？
但是不行，面前这人已经不是很久以前势孤力薄的七皇子了，人现在是有名有姓的太子殿下。
扬灵：“那您要？”
詹时璀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给段云津一个需要他努力才能打败的人。”
“把我安排到和你打。”
“然后让我输。”
千重觉得真是皇天有眼，自己倒霉了好几年，终于在今天迎来了厚积薄发之时——他就说这天潢贵胄的太子还是不一样，就是自带福气！
盛长渡：“怎？”
千重：“好签！”
真是好签，算是这些师父里面最好打的一个——实力不弱，但是风格明显，找到对方的套路后很容易制胜——既能让自己学到东西，又有很大机会胜出。
千重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詹时璀，并借此表达一下自己对于对方到来的感激。
结果他压根没找着人。
到处都没找着。
“下一位！序号24！剑阁千重！”
“擂主，刀门无涯！”
无涯就是千重口中很厉害但能打败的人，是仙人笑下刀门中的一位师父。
无涯以善用花刀出名，出刀自成一派，喜欢打出其不意。盛长渡专门带着千重研究过，因此这场对决千重并不担心。
他看着手中的剑，剑身冷冽漂亮，从他有记忆开始这把剑就在他手边，在千重看来，这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即使他压根儿不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亲娘嘞，这上面连个剑铭都没有。
自己也不能随便乱取名字吧，总感觉起什么名字都配不上——万一这是他捡来的，原主找来了怎么办。
无涯也在看他的剑：“剑阁的？”
千重以为是在问自己，于是点了头说“是”。
无涯轻蔑一笑：“我问你的剑。”
千重：“……可能不是。”
无涯没再接话，下一个瞬间，他手中的刀宛若飞镖一般直接飞了过来，千重眉目一凛，侧身闪过之时快速逼近，利落出剑、银光凛冽。
无涯的刀飞回手中，刀背正面和剑刃相撞，刀与剑映出两张凶狠的脸，而后无涯双眸一眯，刀背反转直接将千重手中的剑挑翻！
千重连人带剑飞到了擂台边。
还行，还能站起来。
千重拍了拍身上的灰，无涯这老东西果然还是有点说法。
姜还是老的辣，这个山头的弟子打那个山头的师父几乎无从下手。就这简单一招，擂台下的人几乎就看见了这一场的结果。
盛长渡眉头紧皱。
他的确带着千重研究过仙人笑所有的擂主，和其他人比起来无涯的确算一个“好签”。
但是，他总觉得今天不太对劲。
擂台下其他弟子们的交谈全数传进了他的耳朵。
“这签运也太差了，抽到无涯。”
“是啊，无涯好打的谣言都传了好几年来，怎么还有人信找到规律就能打他。”
“哈哈哈哈，全仙人笑排名第三的笑话，研究过无涯就能打败无涯。”
盛长渡主动插话：“难道还有什么说法？”
那人不认得盛长渡，不知道他和台上那位挨打的是什么关系，于是说话相当直接：“实力悬殊这么大，怎么研究都没用。”
无涯：“小子，专门研究过我？”
接连几招千重都没接住，被重重甩到了擂台边缘，此时此刻整个人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量。
这是他第四次倒在了地上。
他猛烈地咳嗽，五脏六腑好像绞在了一起。
他闻到了血腥味儿。
他自己身上的。
千重的神经突然开始一突一突地跳。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很张扬的笑容：“是啊，怎么，还不错吧！”
无涯仰天大笑两声：“好小子！剑法不错！”
说罢，无涯手中刀如冰花，千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堪堪接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不能赢，他就走不出仙人笑。
在下一场刀风到来之前，千重凝聚起他仅剩的力量。
然后千重闭上了双眼。
在闭眼的那一瞬间，他的脑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很模糊的声音——实在是太模糊了，他真的真的听不清。
但他好像能明白这个声音想表达什么意思。
千重撑着剑站起来。
——随后丢下了手中的剑。
全场哗然。
剑客丢剑，千重想干嘛？！
如果二位生活在现代：
段云津（千重版）：房间不能随便让人进去。
詹时璀：……
段云津（千重版）：拎着清扫工具的优质高富帅除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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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问剑行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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