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人!
更准确点来说,吊在半空中的是詹时璀。
他早该知道,这个白衣仙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但很显然对方的心眼不止这一点。段云津此时一颗心都在情况不明的詹时璀身上,完全没注意自己的境况。所以当危月燕凌空而来的时候,段云津几乎躲避不及,他下意识地往一侧躲去,全然忘了自己正在狭窄的石板上。
“啊!!!!”
危月燕猛地撞过来,段云津两眼一黑,失去平衡,正巧这个天杀的石板缩小到离谱,段云津就这样在前后夹击中狠狠往下坠去。
但出乎段云津的意料,他并没有直接掉下去。
先前觉得模模糊糊将整个区域隔绝开的东西,其实是卡在正中间的一整块坚冰。
还好还好,自己没被下面的冰锥万箭穿心。
段云津刚刚放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他就敏锐地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看那岩壁上的划痕,他似乎把整个冰层往下压了一大截!
意思就是,詹时璀离冰锥更近了一步。
开什么玩笑,自己这么一点儿体格就可以呈现出泰山压顶的功效了吗!
段云津非常痛苦地意识到,这块冰面真的是个脆脆鲨。自己只要站在上面,它就会缓慢地往下滑,如果是先前那样砸下来,会直接往下落一截。
詹时璀的嘴好像在动,但是段云津看不懂。
他不懂詹时璀在说什么。
段云津:“对不起啊詹时璀。”
他真心实意地抱歉,然后爬起来往岩壁的绳梯走去。
那白衣仙就是吃饱了撑的,专程来让他俩不好过。段云津又尝试了很多次,除了让詹时璀离万箭穿心更近一些外没有别的作用。
他有点着急。
不对,他非常着急。
又一次倒在了冰面上,段云津看见詹时璀好像正在试着蜷缩身体。
作为一个优秀的伴读,他真的罪该万死。
“詹时璀你别着急啊,没事的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收复这只该死的燕子。”
“然后把它拿到你面前让你看!”
再一次站上冰冷的石板,看着那把利剑,他平白生出一种恍惚感,好像自己正在进行一场世上绝无仅有的博弈,他身上背负着许多东西,定是要一往无前才行。
哎,下次千万不能往随随便便的洞里钻了。
段云津深吸一口气。
第一步,连续踩上五块石板,正好能掐上最近的距离跳到危月燕的背上。
段云津从第二块石板上摔下,重重砸在冰面上,他下意识地用手肘去抵挡巨大的冲击力,冰冷的刺痛顺着脆弱的皮肤与骨头传递到全身各处。
段云津没能站上第三块石板。他一直用跳跃来攀登,但是二三之间的高度差实在太大,他无论如何也上不去,还让自己的脑袋跟那石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段云津很轻易地站上了第四块石板,但是站上和站住还是有区别的,这石板不知在犯什么病,回缩的速度快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还没站稳就被送上了地面。
这次摔倒不一样,这次摔倒他看见詹时璀正在努力地抬起双脚。
这个姿势其实是很奇怪的,詹时璀作为皇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刻。
段云津眼睛一下子红了。
詹时璀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
然后嘴唇动了动。
——回去后吃烤鸡?
在做成某一件事的全过程中,动力往往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不同于其他各种或主观或客观的条件,动力更能直接地驱动、催化成功。
段云津就是这样的,他的动力可能就是这一句话吧。
他得出去,然后回去后吃烤鸡呢。
一、二、三、四——五!
第十三次尝试,段云津站在了第五块石板上。
现在,他距离詹时璀已经很远——他变高了,詹时璀已经触到冰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五块石板没有收缩。
此时此刻,石壁上空空如也,唯有这块如远海独舟一般的石板。
和段云津。
他要在这里与危月燕决斗了。
决斗第一步,通过语言降低对手的防备。
段云津:“还记得我吗我们说过两句话的。”
段云津:“记得的话就点点头。”
危月燕还真点了点头。
然后立刻俯冲下来。
段云津下意识要躲,但由于前面的石板经验,他的身体最先反应过来乱动就是摔下去,硬是停住了动作。
很快,他就发现,危月燕看上去虽然很想给他来个致命一击,但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每次快刺向他时都会被刻意转变方向。
所以,最后它只是在这个洞穴毫无章法地乱飞。
段云津深吸气,等待危月燕靠近自己的那个瞬间。就像从第四块石板跳上第五块一样,只要他的速度够快落点够准——可是他只有一次机会。
危月燕又一次飞到了他的面前。
可是他不敢。
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呢?
再多准备一点时间吧。
——再多一点时间吧!
詹时璀可没有时间!
段云津眼一闭心一横,使出了在家耍赖哭号的力气,想象着自己是在跳石板。
不过看起来前面摔了那么多次确实还有点作用,他感觉到自己没有掉下去,反而稳稳地落在了危月燕背上。
段云津伸出手去稳定身体——他碰到皮毛的那一瞬间,脑中“轰”的一声,那晚他碰到危月燕皮毛的回忆如附骨之疽一般涌了上来,死物的冰冷让他心神不宁,几乎要再掉下去。
危月燕感受到了身上的异物,发出了巨大的嚎叫。段云津一个激灵,死死抓住。
“燕子你还挺牛的,很能活。”段云津喃喃。
他在志怪话本里读到过一种名为“驯兽师”的职业,听说他们可以驯服各种各样的野兽,让它们可以为自己所用,段云津想,岂不就是自己现在这样。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勇气,宛如刀剑一般直抵他的心脏。
段云津伸出手,死死掐住危月燕的脖颈。
然后用力一抬,强迫它对准了那柄高悬的利剑。
“小小危月燕,看我轻松拿下!”段云津大喝一声,而后缓缓松开自己控制它脖颈的双手,他小心翼翼维持着自己的平衡,迟缓、坚定地站了起来。
说来奇怪,站起身前总在担心自己摔死了怎么办,詹时璀被困死了怎么办,但真正站起来后,心里想的全是老子真他娘的帅气,想的全是又能跟詹时璀吹一年的牛。
就连危月燕也听话得可爱。
“谢了小燕子,接下来,让我们去拯救伟大的七殿下吧!”
不知道危月燕听懂没有,反正段云津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个大东西给狠狠地收服了。
作为地脉产物,危月燕的速度快到离谱,段云津强迫它向着利剑飞去,在最后一刻,他猛然起跳,牢牢握住了剑柄。
随后,和利剑一同落下。
段云津心道不妙,这个姿势这个角度,他简直就是拿着把剑要从天而降,最后刺死詹时璀啊!
这能行吗,这不行啊!
恰巧这时,冰层下的詹时璀正抬起头。段云津与他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冰层爆裂。
“你没事吧!”段云津顾不上去看剑,只记得嚷嚷詹时璀有没有好好活着。
他身下,詹时璀气若游丝:“有点累,要不你先下来?”
段云津老脸一红,自己这是把皇子当肉垫了。
下方的冰锥在冰面破碎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现在,他们平安。
“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段云津看着手里的剑,不得不说,这把剑确实漂亮,不愧是生于冰雪的剑。
但詹时璀并没有看,他现在的状态很像当初在课上看见危月燕。
段云津半天没听见回音,向詹时璀投去颇为疑惑的一眼。可能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眼神,詹时璀很快开口:“你走之后我就被白衣仙带到了冰面下。”
得,这就是根本没有听自己讲话。
“我说的是……诶白衣仙不是被锁起来了吗,他是怎么活动的?”
詹时璀:“灵魂出窍。”
白衣仙是不是真的会灵魂出窍尚且不知,段云津没能从詹时璀的表情上看到蹊跷。这个话题不了了之,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回到了白衣仙在的位置。
看见宝剑的那一刻,白衣仙的眼睛瞬间绽放出光彩。
他仰天长笑三声,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就说,今年的贡品很不错!”说罢,他的目光钉在段云津身上,“来吧,用这把剑,砍断这束缚我的锁链,还我们自由!”
这是他们在之前就“约定”好的。
但是段云津并没有按照约定进行。
开什么玩笑,谁知道这个白衣仙解开锁链后会做什么,万一他恩将仇报要把他和詹时璀都弄死在这鬼地方怎么办。再说,要是这玩意是个穷凶极恶的魔鬼,那他岂不是犯下滔天大错了!
而且……如果这把剑真能砍断困住白衣仙的锁链的话。
那他们是不是也能依靠这把剑出去呢?
段云津小心翼翼地拉近距离,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要不别管他了,我们俩直接……”
詹时璀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这个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段云津并不能一下子都识别出来,可是不一会儿它们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一句:“云津,去砍断锁链吧。”
段云津脑子里全是问号。
詹时璀莫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还是说在冰层下面冻坏了脑子?!
段云津气急败坏:“这白衣仙是正是邪都搞不清楚……”
七殿下你醒醒啊!
段云津心想,自己是不可能老老实实把白衣仙放出来的。
就算是詹时璀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可能。
“把我的锁链斩断,然后这把剑就是你的了。”白衣仙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
现在事情的发展有点超乎段云津的想象,自己手里这把东西一看就是真正的好家伙,这样锐利又漂亮的宝剑,在江湖之上定能引发一番腥风血雨——这么简单就能给了我吗?
但白衣仙真不愧是妖魔鬼怪一般的老东西,他仿佛洞穿了段云津心中所想,咧开嘴大笑两声,说这把剑叫月独照。
江湖第一剑——月独照。
“劈开锁链就是为它开刃,你若是真做到了,它就是你的。”
蛊惑的话语虫蛇一般钻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
段云津一脸严肃。
自然是要给七殿下啊!
假如两人生活在现代:
段云津:这件衣服好看买给詹时璀
詹时璀:云津应该永远先为自己着想,不能妄自菲薄……
段云津:哥我就买件衣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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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独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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