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这是在哪？”杜袄从课桌上支起身体环顾四周。
惨白的白炽灯光下，一排排蓝色塑料桌椅被照得雾蒙蒙的，窗边绿植泛着黄，黑板上写满了各科的作业，挂在墙上的时钟指向6：52，大部分课桌上都已经坐了同学。
“杜袄，别睡了！马上老师要来了！快交英语作业！”带着红绳的纤细手腕敲在杜袄书桌上，杜袄迟钝抬头。
哦，是英语课代表。
“好的，给你。”杜袄从书桌里翻出试卷。
脸蛋圆嘟嘟的英语课代表拿着一沓试卷消失在来来往往的同学里，杜袄感觉她的神智有点错乱，她怎么记得英语课代表不长这样呢？
七点九分。
所有学生回到位置上，喧闹的班级渐渐安静了下来，眼看着秒针逐渐指向三十，两个身影突兀地闯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朗朗书声没有因为这个插曲停下，但杜袄心脏“突”的跳了一下。
……有点奇怪，
杜袄摸上心口，刚才那种违和感又涌了上来，她没停下念书，眼神越过立起的课本默默注视着闯进来的两个人。
是一男一女，好像很慌张的样子。
其中男的背靠在讲台上极度惊恐地盯着门外，抖如筛糠，额前的卷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杜袄动了动眼珠，这双眼睛，她也有点不适应。
“是这个班级吗？”女生喘着粗气问。
………
教室里没有“人”说话
窗户里突然出现的黑色长发女头厉声回答了她的问题，“宋士！李佳！要到早读时间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回座位上！”
哦，是他们班的同学宋士、李佳啊。杜袄想了起来，自己的脸盲症什么时候这么严重了？同班同学都认不出来。
黑长发的老师的头消失在教室窗口，她拖着一把戒尺缓慢移动进教室，奇怪的是，宋士和李佳的抖动幅度好像更大了。
老师蹲下身来，歪头平视着瘫坐在地上的两个人，杜袄听见她的声音温柔又耐心：“你们，怎么还不回座位？”
宋士的瞳孔随着老师的靠近急速扩大，踉踉跄跄被逼到角落后从喉咙里挤出尖叫：“我不知道！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老师微微抖动手腕，将手里的戒尺象征性轻轻敲在他头上，然后……
“砰！”他的头颅碎了！杜袄的视力非常好，好到她能清楚的看到戒尺在头皮上挤压、深陷，最后脑袋不堪重负横向爆开的全过程。
红红白白的东西糊了满地，血腥味飘满了整间教室。
…………？？？这不对吧？
撕！就在杜袄怀疑时，右手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借着书的遮掩扒开右手校服，就见一行小字在皮肉上生成：“遵守规则！保护人类同学！——棉片”
小字很快消失，杜袄总算找到了到现在为止最不合理之处，这伤口愈合太快了，就算刻痕再浅，也是见血的伤痕，眨眼间就好也太超出正常范围了。
棉片是杜袄小时候写日记的常用称呼，她很喜欢棉花，总是暖融融地承接住所有东西。杜袄感觉浑浊的大脑恢复了几分清明，但她还是想不起来很多事。
讲台上老师正尽职尽责地敲打着宋士每一块身体，血肉飞溅，杜袄的校裤都被溅上了温热的血点，她从书桌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决定暂时相信胳膊上的话。
地上的宋士被敲成了糊糊，老师终于停手。
李佳视线不断在教室里徘徊，杜袄和她眼睛对上，突然想了起来，这是她班长啊！是从高一到高三给她抄了无数次作业的班长啊！
老师的黑色低跟皮鞋踩上地上的肉泥，它身体前倾靠近李佳，诅咒般的话语再次围绕：“你的座位在哪？”
浓烈的血腥气环绕在鼻尖，李佳控制住不断打战的牙关，尽力忽略老师正紧盯着她的浑浊双眼，不断在后面书桌上扫视。
在哪？在哪？一定有线索！！！这是规则怪谈，一定有线索！！！！但是她找不到！找不到！！
就在李佳渐渐绝望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斜里伸出来托在她腰上，撑住了她的身体。
杜袄一使劲，将李佳双脚离地打横抱起，越过地上的肉泥倚靠在身后的课桌上，接着，转身，老师那双眼白极大的眼珠和她来了个贴面。
……这个嘴角快要咧到耳朵的老师真的很不对劲。
“你要干什么？杜袄同学？”老师嘴巴一张一和。
身后的李佳狠狠一哆嗦，杜袄压下心中的疑窦，冷静指出：“老师，您舌头呢？没舌头说不了话的。”
老师阴沉沉看了杜袄一眼，半开的嘴巴里，一条舌头慢慢从断口处长了出来，杜袄又感觉手臂一痛，她看了一眼时钟，7：15。
“你要干什……”它话还没说完，就被杜袄打断，“老师，李佳看上去好像有点不舒服，我扶她回座位。”
老师嘴角拉的更开：“好，好啊，去吧。”
杜袄发现自己视力非常好，能清楚看到最后一排课桌上的微小划痕。
只是，她扶着李佳才往她看到写着李佳名字的书的课桌走了一步，她就看到，那个书桌上所有写在书本上的名字……变了。
“怎么不走啊？”老师的戒尺一下下敲在讲台上。
李佳看不清名字，但她明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伸出手摸向杜袄肩膀，正想说不用管她了，就见杜袄按住她的手还安抚似的拍了拍，紧盯着一个座位对老师说：“老师，从教室门方向到窗户边，第四列第三排书桌上是写的李佳的名字吧。”
老师的笑容滞在脸上，嘴巴里森森尖牙上下狠狠摩擦了一下发出“刺啦”的声音，说：“是的。”
“好的，谢谢老师。”杜袄礼貌道谢，轻轻推了一把李佳：“你自己过去，能走吧。”
她想看胳膊上的字，再拖延，恐怕就要愈合了。
“可以，可以。”李佳小声道，路过已经坐下杜袄的身边还小声说：“谢谢。”
杜袄坐下来，再次借着书本的遮挡掀开校服袖子，这次是好长一段话。
“我就是你，异能：契约鬼怪，”
“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是健康成年女性的三倍，可以分身出一个触碰即收回的普通身体，不要尝试其他方面的异能！”
“每个怪谈里都是由一个诡主控制着其他小鬼怪，不要伤害这个怪谈的诡主！规则是为了防止其他怪谈入侵以及坑害人类，解密线索：档案，另：伤害一下校医（正面打不过）四个小时之内。”
规则（有一条是假的）：
【1.每个班学生固定40人，如果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发现班级人数不对，请立刻向手拿戒尺的老师报告，所有老师在任何时候有义务和权力按照人员名单维护班级正常人数】
【2.校医疯了，本学期只有一个年纪很大且四肢健全的校医，如果看到了两个及以上或者四肢不健全的校医请立刻撤离，并求助手拿戒尺的老师】
【3.本学校是文明校园，禁止携带、引发任何形式的火】
【4.在走廊和卫生间时，无论听到什么声音请千万不要回头】
【5.请在视野范围内出现不断靠近自身的黑影时立刻确认自己认知清醒，并在触碰所有视线范围内出现的水后，迅速离开所在地】
杜袄看完，细细密密的小字正好消失，这次刻字太多，伤疤愈合也留下一片血迹。
杜袄正想拿出纸巾擦掉，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她猛地回头。
老师手拿戒尺站在半米之外，瞳孔缩到极小，嘴角肌肉剧烈抖动：“干什么呢？杜袄同学，伤害身体，可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
杜袄深吸了一口气，余光扫视了一圈教室，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十个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刚才她帮李佳看座位时还有四五个位置空着，这段时间可没人进出教室。
冷汗一点点爬上手心，杜袄混沌的脑子终于清楚了。
她挤出一个微笑，趁转身视线遮挡的功夫，将手臂对准塑料桌边上的锋利突起狠狠一滑，举起手将伤口展示给老师看：“老师，我没有自残，刚不小心划到了，能去医务室吗？”
老师正站在李佳桌子旁边，李佳目光悄悄上移，她看到，老师上下牙齿狠狠磨了磨，但就是没敢再张口露出舌头，反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去吧。”
“好的，谢谢老师。”杜袄礼貌道谢，看了一眼时钟，走出教室门。
现在，正正好好7：25，四个小时已经过去十分钟。
学校很大，规则里没有写任何有关不能闲逛或不能去的地方，所以杜袄不着急，她想借着去医务室这个借口，把学校观察一下。
杜袄发现自己记忆力变得非常好，学校的3d模型随着她的观察几乎能在脑海里复刻出来。
杜袄边描绘着学校整体结构边将出现在胳膊上的规则捋了一遍。
那写在胳膊上的规则看着多，但真正梳理起来其实很简单。
在胳膊上告知的其他信息都没有错的基础上，只要假设一下有异主、被控制异端、人类三方势力，就能发现3或5对立。
手拿戒尺的老师是异主控制的异端、异主怕火或者怕水，校医大概是对异主不利的势力，然后与手拿戒尺的老师相对应是不拿戒尺的老师？
杜袄这一点还不太确定，她在这校园里走了快十分钟了，还没遇到一个老师不拿戒尺。
杜袄猜测，那是帮助人类的势力可能性比较大。
胳膊上要求四个小时，虽然杜袄没有全盘相信胳膊上的话，但保险起见，四个小时之内，她一定要尽可能的多掌握些线索。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杜袄才慢悠悠晃到一楼挂着校医室的牌子前。
面前实木大门紧闭，冷气透过门缝冰在杜袄脸上，她敲了敲门，关节触碰到的大门冷得像快冰。
“请进。”门里响起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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