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动,座位上立马下起了泥雨,干成一条一条的头发贴在脸上,泥鳅般盘卷,干泥裂了缝,在皮肤上留下数道骇人的口。
直到怪物到了忍耐的极限,马上就要失控时,椒墨把那盒生肉放在了它面前,“乘客”一震,细长的手指抓起塑料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足有半米长的舌头卷入食物,将盒子染上一层灰黑的东西。
它意犹未尽地舔着盒底,显然没吃饱,但没有了一开始的攻击意图。
此站停靠十分钟,现在才过了三分钟,椒墨有不好的预感。
正思忖着忽略了什么,后面一声呜咽,何愉死死捂着嘴,缩在座位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怪物低吼着撕扯塑料盒,泥土从嘴里喷溅出来,盒子被扯成了碎片。
椒墨一惊——她把那盒肉分给了两个“乘客”,份量不对,怪物暴走了。
隔壁一阵嘈杂,没人敢叫,只有空盒子掉在地上和慌乱的脚步交杂。
紧接着就是极度惊恐绝望的悲鸣。
来不及思考,椒墨抄起怪物手上的盒子就砸了过去,没什么重量的塑料精准地砸在“乘客”的太阳穴上,啪叽掉进了桌底。
何愉已经缩到了座位下,整个人抖得像筛子,塑料盒突然掉在她脚边,惊得差点跳起来。
毫发无损的怪物停了一下,僵硬地转着脖子,泛黄的眼白卡了的磁带般咔咔地移动,转向东西扔过来的方向。
下一瞬,它们四肢并用地冲了过去,离弦的箭似的快出了残影。
椒墨迅速退到车厢连接处,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后脚跟踹到一个东西,没时间看,他毫不犹豫地跨过地上的尸体,冲进洗手间,锁门。
外面几乎同时开始砸门,愤怒的嘶吼从拍一下撞开一条的缝里传入耳中,那声音仿佛要把他扒皮抽筋,吃得连渣都不剩。
“他不会以为这扇门能拦住怪物吧?这些‘乘客’的力气大得惊人!”一人指着屏幕上到处翻的人道,“他在找什么?拿什么武器都没用……”
“看这柔柔弱弱的样子,就算有点小聪明也坚持不了多久,吸引仇恨纯自找死路,滥发好心的下场!我赌一百块,他死定了!没死我给他打赏!”
这种新人选拔赛他们看多了,基本上都是没脑子的弱鸡,偶尔能有一两个通关的都是凤毛麟角,从一开始的相信万一到后来的麻木,他们打心眼里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新人。
表现出彩的多了,能坚持到最后的没几个。
“我赌两百!”
“五百!!”
一干观众来劲了,纷纷下注,还说死得越惨赔率越高。
“诶,你下吗?”不认识少年那人大着胆子问。
“……”周辞枕着手,看着正掂量着大扳手的新人,随手掏出一沓钞票,扔在了空桌子上,与分界线对面零散但垒了相当高一叠的钱形成了鲜明对比。
“……哇,不愧是赏金500W的大佬,有钱……”
“他怎么押的不死?白瞎了这些钱。”
“管他呢,便宜我们了!”
众人更兴奋了,个个搬着板凳坐等血腥场面的到来。
完全不知道直播间已经变成赌博现场的椒墨走到马桶旁,对着角落比划了两下,门被怪物撞成了“V”型,半个身子都挤了进来,它们张着满是泥巴和残肉的大嘴,细长的手不断挥舞,想把里面的人抓出来。
撞击声还在继续,短短数秒,螺丝已经彻底松了,每一次都好像是最后一下。
椒墨举起扳手,狠砸向墙角的水管,与此同时,门在巨响中轰然倒地,两个“乘客”猛扑上来,管子断裂,水喷薄而出,哗地全浇在了怪物身上。
“乘客”像被烫到了,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地上痛苦地打滚,仿佛这些不是冷水,而是岩浆。
果然,这些泥巴是它们的保护壳,碰不得水。
椒墨走出洗手间,外面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遍地都是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数量过多,不知是从哪节车厢跑过来的。
吃过足量生肉的怪物都不见了,但没吃够的像填不满的黑洞,它们吃完了猎物就往别的车厢去,此时已经蔓延到了他所在的地方,职场男正在跟一个“乘客”搏斗,被压在地上无法动弹,叫得惨绝人寰。
其他人不敢上前,都无助地缩在座位上坐以待毙。
“乘客”被激怒了,露出沾着唾液和残血的牙齿嘶气,埋头狠咬,直接将那人手臂上的一块肉撕了下来。
椒墨瞥地上的门框碎片一眼,抬脚便踹,几块碎片飞溅出去,打在了怪物身上。
正吃得起劲的“乘客”一怔,猎物也不要了,掉头就低吼着追了过去。
这声吼触发了开关般,其它车厢的怪物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丢下嘴边的大餐便朝着声源冲去,左右都有,密密麻麻,粗略一数大概有40只。
椒墨退到角落,在它们冲进来前狠砸开第二根管子,水汹涌而出,瀑布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被水溅到底怪物惨烈地嘶叫起来,拼命后退。
但数量太多了,后面的仍前仆后继,丝毫没有受同伴的影响,小小的入口被一张张溃烂的脸挤满,又被水逼退,一波又一波,周而复始。
不够,这些水还不够。
椒墨握紧扳手,长出口气,扔了。
随着水流变小,怪物们也没那么怕了,其中一只趁同伴挡下一片水花,抓住破烂的门框猛扑向猎物,椒墨几乎能闻到从那张嘴里发出来的腥臭。
他纵身一跃,踩着马桶盖跳了过去,迅速蹲下,“乘客”一次没成,回身无视障碍物再次猛扑,锋利的爪子和坚硬的身躯撞在马桶上,直接把不锈钢给砸碎了,大股大股的水随着碎片喷溅,泛滥成灾,列车发出刺耳的故障警报。
被冲成了烂泥的怪物在连续的警报中节节败退,嘴里发出惨叫,被逼得仓皇乱窜,纷纷往站台逃。
【停靠时间即将结束,车门即将关闭。】
水哗啦哗啦地奔涌,水管拼命滋水,警报未停,地上一片狼藉,昏暗的车灯照耀着一塌糊涂的列车,地上的水被血染成粉红色,顺着流动蜿蜒而下。
椒墨被刚才的爆炸波及,再加上跳过去时太急,地太滑,蹲下去时可以说是摔了一跤,碎片飞过,在身上挂了好几处彩,又处于水灾中心,从头湿到脚,手背上的血也被冲掉了大半。
他喘匀了气,扶着墙慢慢爬起来,靠着洗手台休息,缕缕发丝贴在脸上,细流顺着衬衫和裤脚滑下,汇聚成河,下巴的水珠滴成了线,脸白得像鬼。
洗手间的灯早就熄了,比起站台的黑暗不遑多让,只有走廊的黯淡光线斜铺下来,落在他脚边,成了唯一的光源。
方幕允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呆愣地站在门口,连那些飘在水上的尸体都没面前的场景震撼。
听见响动,完全被黑暗包裹的人睁开紧闭的眼睛,侧目看来,透亮的水渍挂在殷红薄唇上,随着气息吐纳坠落。
视线交集的刹那,方幕允心悸了一瞬,连呼吸都停了一下。
【列车门关闭,即将前往三站台,请各位乘客坐好,不要随意走动。】
椒墨缓了缓,抬步迈出明暗交界线:“走吧,回座位。”
“……啊,哦,好。”方幕允点头如捣蒜,想问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半天只憋出一句,“……你还好吗?”
椒墨抹了把脸上的水,笑道:“没事,活蹦乱跳的。”
这些怪物都是物理攻击,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怪潮来临时躲藏不及时,不是被踩踏就是被抓伤,此时均狼狈得站都站不稳。
看见椒墨活着出来,还在秋松风旁边哭“都是我的错”的何愉惊讶得欲言又止,几次想上前确认都忍住了。
秋松风也愣住了,她正在用外套包扎腿上的伤,一走神衣服掉在了地上。
最难以置信的还是那中年男人,他鲜血淋漓地趴在地上,张着嘴,眼睛瞪得快突出来了,明明已经濒死,却突然有了力气,蹬着腿往椒墨的方向爬。
他嘴里说着:“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那些怪物……我赌了你死,为什么没死……不可能……”
他的脖子还在流血,没爬两下就停了,手不甘心地朝前伸着,扩散的瞳孔倒映着那张还在滴水的年轻面孔,像要永远记住它。
椒墨垂了眼,一言不发地坐回自己的座位,面板弹了出来。
【名称:“乘客”
永远处于饥渴状态,对血肉有疯狂的执念,是本次列车的常客。
弱点:水、???
攻击方式:撕咬、抓挠、???】
很快就有清洁工来清理列车,水也止住了,被冲刷过一遍的车厢干净了不少,也更破了。
此站减员20人,剩余9人。
【通过二站台,诚信值+2,检测到优异表现,诚信值+10。】
现在才过了两个站台,减员就这么严重,后面只会一站难过一站,以及……
清洁工将中年男人的尸体抬走,断裂的手臂垂在推车外,在骨骼碰撞中吱呀吱呀地晃。
椒墨收回视线,刚想起身,系统提示又响了。
这章的疑点下一章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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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狼人列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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