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是想谈判?”秋松风优雅地翘着腿,双手抱胸,头微扬,气场全开,“可以,不过你的简历呢?有什么值得我们接纳的?没有一个团队会倒贴生存资源,你要应聘,就得有资本——别想着威胁,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实力远超你的想象。”
她说得不徐不疾,还隐约带了点刺,一句比一句强势,甚至还顺便警告了一遍对方别乱来。
真话假话都说得毫不心虚,气势十足,椒墨的笑容中带上了点欣赏的意味,如果他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多少也会被这番话唬住。
果然,范观肉眼可见地动摇了,悄悄活动的手指也停了,他收起蓄力的动作,打消了某些不现实的想法,低沉的嗓音很是自信:“就凭我们能活到现在,不是任人宰割的畜牲,这就是最好的简历。”
“你的诚意呢?身份,技能?”
“合作是双向的,你真以为我是来打工的?少拿你那套来吓老子!”不耐烦了。
“你们主动找过来,要展示诚意也是你们先。”丝毫不退让。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反悔?以为我傻?!”
“看来你并不想合作!”秋松风脸色一变,笑容刺眼起来,冷呵道,“那就免谈,空手套白狼在我这里不适用!什么眼神?想二打四?”
“你以为老子不敢?!”范观唰地站了起来,小弟一个激灵,想拉他又不敢。
糟,现在可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
椒墨瞳色一沉,适时出声:“马上晚上了,先把这一晚过了,白天再谈别的,人越少这里越危险……”
“有你什么事?!”范观心烦地打断他,一副吃人的表情,“我早就想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不仅在车里到处乱走,还一个人单挑全部怪物,你到底——”
他步步逼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刀,寒光一闪,直接架在了椒墨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被划开,鲜血直流。
除了身份证和随身衣物,根本不可能有别的东西能带进这个地方,而这把刀跟秋松风的如出一辙。
他是狼。
椒墨抓住继续往前想直接割断咽喉的手臂,微微后仰避开利刃,扣子扯掉后,衣袖敞开一大截,喇叭状暴露在空气中。
余光瞥见理应有字母却一片空白的皮肤,范观动作一滞,喉头滚了滚:“你……”
轰——
【天黑请闭眼。】
车内陷入比上一晚更纯粹的黑暗,二站台的水灾影响了发电系统,成排的车灯灭了一大半,连半米外的轮廓都看不见了。
“这次的黑夜连乘务员和乘警都不见了,还要内讧吗?”椒墨以委曲求全的姿态低声劝道,“还有三个站台,多我一个总比少一个强。”
“……嘁!”范观狠甩开他,刀在手里转了一圈,白光闪现,他握紧刀把,只身往后一个车厢去,小弟见状,马不停蹄地追了过去。
方幕允和何愉天一黑就在座位上闭了眼,乖巧地按照规则行事。
还没坐好,车头方向的车厢尽头隐隐有黑影攒动,椒墨心一动,起身就踏出了边界线。
“喂!”守在车厢尾端的秋松风哑声叫他,“你去哪儿?”
椒墨做个了“停”的手势,没理会身后的呼唤,大步迈入黑暗。
地上的水还没完全排出去,踩在上面扑通扑通地响,仔细一看会发现水几乎漫过了鞋底,足有三四厘米深。
离水管爆炸的地方越远,车灯就越亮,但最亮的地方依旧昏暗不堪,认字都费劲。
浅滩荡漾着灰蒙蒙的碎光,鱼鳞般一波一波地涌向海岸。
这些座位都已经空了,只有残留在布料上的干涩血迹宣告着此地的优胜劣汰,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座椅,乍一看像人头,再看又像刑具。
椒墨没走多久,但这里的夜晚太过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细微的呼吸和脚下尽量放轻还是哗啦作响的水声,他回头,不知从何时起,来路的尽头也和前方一样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稍远一点就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打开手电筒,刺眼的强光打在水上,变成了一片纯白,再看前方,光还是照不到底。
明明一共就十节车厢,没记错的话他已经走过了三节,从7号到4号,再往前照在墙上也不可能看不到底。
四周空无一人。
无法流动的死水晃荡着,将本就湿透了的裤脚浸得更湿,不算干净的液体包裹双脚,完全称不上舒服。
发尖也在滴水,整趟列车潮湿得像暴雨后的深山,毒蛇猛兽潜伏水下,蠢蠢欲动。
椒墨又往前走了两节车厢,到了2号,快要走到1号时脚下一绊,极清晰的金属闷响,车轮在水中发不出声音,餐车被踹得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划出几条转瞬即逝的波纹。
手电筒的光始终集中在前面,精神也高度集中,没注意到卡在两排座位间的餐车,要不是不小心撞到了支出来的钢管,还真发现不了。
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那些诡异的东西跟着主人一起消失了。
确认没有线索后,椒墨举着光源继续前进,踏入车厢连接处,一转头,紧贴着墙的转角,一个脖子断了80%的脑袋垂在空中,看不清颜色的东西黏糊糊地从里面漏出来,长发悠悠飘荡,黑暗中的身躯直挺挺地立着,静静地站在滴水的角落,朝着来人的方向。
这里不是唯物主义吗?!!!
椒墨手一软,电筒一晃,又被他稳稳攥住,好歹保住了1W,只是冲击太大,他感觉飞出去的三魂六魄还没回来,身体先一步做出决定。
他把光打在乘务员身上,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慢慢往前挪,每走一步,乘务员的角度就移一点,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是正对着的。
再往前,就是列车头了。
但是门锁着的,而且是从里面锁着的。
外面太黑,他甚至分不清车还有没有在行驶。
椒墨抽空摸索了一下隔离墙,很结实,没有可以打开的缝隙,水顺着连接的细缝渗下去,慢到看不出变化,车门又凉又湿,像光滑的巨蟒。
最上方有个牌子,画了一个火柴人,旁边写着“禁止入内”。
“列车内……请不要……随意走动。”很轻的声音,落在椒墨耳中如同惊雷。
角落里沉寂了许久的水开始哗哗地响,伴随其中的还有富有节奏的拍打声。
乘务员顺着光缓缓移动,每一步都跟售卖午餐时一样优雅,只有那颗不断撞击肩膀的脑袋相当违和,在犹如水库的环境里说不出的怪诞。
它不紧不慢地重复着刚才的话,每说一个字,垂下来的头发就长一寸,窸窸窣窣地落入水中,水蛇般刹那就游到了车门附近。
到现在为止还没触发过乘务员的弱点提示,但它只有晚上和在车站时才会出现第二形态,也许怕光?
椒墨看着手上的电筒,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他死盯着水下的黑影,慢慢远离盘旋的发丝,但身后退无可退,察觉到他的撤离,乘务员走得更快了,头发的生长速度也大幅提高,眨眼便绕到了椒墨后面,水蟒般嘶地跃出水面,瞬息缠住了小腿。
发尾勾住手腕,硬生生将光拉低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乘务员停在了一步之外,灯下影黑,椒墨只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一个没头的人形沙包上长了个瘤子。
如果没有那些跟蜘蛛丝一样的头发的话。
这个地方太窄了,又有水,完全没法挣脱,他听见有骨头正位的声音,那颗脑袋在转,本来在看后面,此时一转,面向了地面。
“天爷!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副本还有这个环节,他干什么了?是我看漏了?!”屏幕前的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半途中闻风而来的人接过话题:“我前面一大截都没看呢,这个新人怎么了?等等,这是哪个站台?”
“刚过二站台,他晚上不闭眼跑去列车头找东西,遇到乘务员了!但是乘务员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隐藏任务的后续?以前可没人敢在这个环节乱跑。”众人来兴致了,干脆手一挥,“管它怎么回事,这情况,他要是不献祭打赏的钱买道具保命,马上就要被弄死,不知道这小子还有什么骚操作。”
车厢内,那颗脑袋下有什么顶了起来,把头发分成了两股,绳子冒着热气和油炸一样的滋滋声伸到了椒墨面前,是一根半米长的舌头。
唾液从舌尖滴落,拉出吊坠般的丝,刚掉进水里,冰凉的水像被煮沸了,挣扎似的翻涌,溅起来的时候水花打湿裤脚,灼穿了好几个形状不一的洞。
是腐蚀,或者更恐怖。
被限制了行动无法动弹,他甚至感觉那股令人反胃的难闻热气已经飘到了脸上,身上的头发越缠越紧,勒得喘不过气。
千钧一发之际,椒墨手腕一动,手指抛出刺眼的手电筒,啪地掉进水里,砸出一阵水浪,方圆五米的水底霎时通明。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突兀地爆发,铺满水底的头发迅速收回,长舌头像被碰到的蜗牛触角,猛地收了回去,怪物疯了般尖叫着拼命后退,又摔在水里胡乱扑腾,以最快的速度退回了不见人的黑暗,紧接着便安静了下来,整片水面恢复平静。
“咳……咳咳……”椒墨捂着脖子喘气,他刚才差点被勒到窒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才把手电筒扔出去。
他捞起防水的道具,回头看了眼紧闭的车门,朝着乘务员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其实他刚才只是在赌,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包括现在他也不敢确定对方到底是怕强光还是别的东西。
他得去证实一下。
回到2号车厢,这里跟来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那辆餐车从座位里滑到了走廊中间,椒墨把它推到角落,走到2号和3号车厢的洗手间门前。
这扇门关着,他旋转门栓,发现里面没特意锁上,也有可能是那人不会锁。
里面也被水灾波及,甚至因为低了一阶比外面还严重,走一步就盛一鞋子的水,不过他也不在乎了。
里面没人,椒墨扫了眼刚要走,门突然卡住了,朝里打开的角度不太对,他拉开门,半吊着脑袋的“人”蹲在门后,被突如其来的打扰惊到,嘶哑着嗓音往里缩。
椒墨没理她,随手抄起个邦硬的物件,也不管是什么,狠砸在洗手台正上方的玻璃上,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他挑了块最大的,递到怪物面前,见它没反应,又正面朝上伸到头发下,怪物似乎僵了一下,条件反射般蹦了起来,疯狂往墙里缩,发出绝望的哭叫。
“……”又被溅了一身水,椒墨不在意地拍拍衣服,把镜子扔到一边。
【名称:乘务员
负责售卖食物、核对车票和维持秩序,天黑时触发第二形态。
弱点:镜子、???
攻击方式:头发缠绕、唾液腐蚀、???】
尽管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叹了口气——这个怪物居然真的是在怕自己的脸,在1号车厢时,手电筒照亮了视野,水面的倒影直接把它吓崩溃了。
嘶……这还是个爱美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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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狼人列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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