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商如夏把提前写好的小纸条塞进文浩歌手中，嘱咐道：“麻烦把这个给安羽，谢啦！”
说完，她抱起试卷，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独自走向三楼秦文景的办公室。
秦文景坐在转椅上训话，嗓音是介于温和与微哑之间的。商如夏听的昏昏欲睡的同时也在庆幸自己当初的设定——老师严而不厉，始终尊重学生的想法。
她全程乖巧地“嗯、是、好”应着，秦文景拿她没办法，说到最后音调徒然提高：“光口头答应可不行，老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偏科，就多用点心在数学上，你其他科成绩都中规中矩，唯独数学刚过三分之一，老师有理由怀疑你不是厌恶数学，而是不喜欢我这个老师……”
“没、没，真没有，”商如夏急忙打断，小声解释，“我就是脑子有点笨，思考的有点慢……”
她弱弱道：“我挺喜欢您的……”
秦文景叹口气，眼中掠过一丝无奈：“你不是和安羽在一个宿舍吗？有空不能只问语文，多请教数学。再不济，多跑几趟办公室来问我，现在这个分数不仅拉低了班级平均分，你成绩单上也不好看，是不是？”
“知道了。”
恰在这时，被叫过来分答题卡的边长嬴推门而入，给了商如夏而一丝喘息的机会。
见自己课代表来了，秦文景以一句“以后多动脑”作结，瞥见商如夏杵在一旁，便安排她和边长嬴一起去三楼的阶梯教室分拣各班的答题卡。
走出办公室，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商如夏觉得这比办公室空调制冷发出的味道好闻太多。
两人并肩迎着穿堂风向前走去。
她沉沉叹了几声，连和边长嬴打招呼的力气都没了。
明眼人都能注意到平常这个活蹦乱跳的女孩此刻心情不佳，边长嬴也不例外。他进到办公室时隐约听到几句成绩的事，她是在为这个烦恼吗？
他忽然开口：“题海战术或许有用。”
“啊？”
商如夏回过神，垂头丧气道：“我知道。”
该怎么解释，这是她学了一周多的结果呢？苍天啊，谁知道穿到高中改剧情，还要考试啊！她都多少年没接触高中知识了……
眼见女孩神情变得比方才更加落寞，边长嬴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沉默片刻，他试探道：“要喝果汁吗？”
“……什么”她闷闷地问。
边长嬴重复了一遍，“果汁。”
“不想喝。”她摇头。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耳边不再传来男生说话的声音，只剩下轻快的脚步声、蝉鸣声，花瓣飘落的细碎声响杂糅在一起。商如夏挺直脊背，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只是有点心情不好，没有要迁怒你的意思，你可以明天再问一遍刚刚那个问题。”
“好。”
他顿了顿，又问：“明天问，答案会不同吗？”
“……嗯，”商如夏思考了一下，旋即轻轻笑了声，“或许会，如果你加一个前缀的话。”
边长嬴：“什么前缀？”
她摇了摇头：“不对，是后缀。”
“嗯，”他语气听起来轻松了些，“什么后缀？”
商如夏这下是真没忍住笑了，“我请你啊。”说完，先一步推开门走进阶梯教室。
——“要喝果汁吗？”
——“要喝果汁吗？我请你啊。”
边长嬴在心里咀嚼着这两句话，不易察觉地轻轻牵动嘴角。
-
进门后，商如夏才发现他们班长已经带着几个男生在分答题卡了，她现在再凑过去的话反而碍事，再看另一边，边长嬴一个人站在堆积如山白花花的答题卡前，他身形颀长，静身站立时显得孤零零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笔下创作的人物，好歹算个“亲儿子”，就算不是嫡子也是个庶出。
小夏为自己凭空生出的“母爱”感到欣慰，她这人就是太好了，没办法。
两人配合效率更高。商如夏只记得班长叫什么，其他几个男生倒是没有印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流在和边长嬴一块分出一班答题卡后她就小尾巴似的紧跟着边长嬴溜出门。
一离开教室，商如夏就原形毕露，活蹦乱跳起来，先前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边长嬴始终都是淡然温和，他不会问“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只轻声提醒了句：“前面地滑，小心些。”
商如夏点了点脑袋，“知道了，知道了。”
听出女孩声音已经和来时不同了，现在好像重焕活力，他虽不解她情绪转变之速，但这不妨碍看到她笑时他心生触动，宛如灿烂的阳光照进偏僻角落，隐匿许久的细小尘埃都轻盈起舞。
下到二楼时，两人迎面撞见程砚。
“你怎么在这儿？”商如夏疑惑。
程砚的教室不是在一楼吗？他这个时间点上来干什么……难道说在加上联系方式的那天男女主就聊起来了？而且感情迅速，黏糊到下课必须见一面才行？
她正天马行空的想着，程砚清冽如风的声音已经响起：“我去给程定送几本练习册。”
小夏：“……”
她的心碎了，谁来给她拼一下，拿五零二胶水粘一下也可以。
……无人回应。
程砚笑了笑：“长嬴，正好碰到你，你顺手给他带过去吧。”
边长嬴：“好。”
他刚要伸手接过，天空中就横劈下来一条女孩玉白的手臂，扇动空气的瞬间溢来一阵风，那是独属于女孩身上的香气，不浓烈，清淡的像是花香。
“等等——！”
程砚：“等什么？”
商如夏注意到边长嬴仍是一脸淡然，只不过微歪了下头，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似在询问。
“他、边长嬴……不对，我俩还不回班呢，程砚小哥你自己去送吧。”商如夏抿了抿唇，实则受不了男生那表面看着无波无澜，实则隐藏着无限情绪的眼眸，偏头躲避边长嬴灼灼的目光，“而且程定上午还说想你了呢。”
边长嬴：“？”
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程砚玩味一笑，“你们要去哪？”
商如夏揪了揪校服衣摆，下意识求助般看向边长嬴，得到边长嬴同样疑惑的眼神时，她硬着头皮说：“我俩要去小卖铺买果汁，所以先不回去……”
“哦？”程砚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下，“买果汁一个人就够了，何必两个人？”
商如夏语塞：“……”
是啊，两人都去有什么用，难道能做个伴互相壮胆吗？她有些后悔编这个谎言。
一听到程砚要去一班，那肯定会路过三班，说不准能碰到安羽呢？
商如夏脑子一热还想挽留，程砚已经转移了对话人，问：“是吗？长嬴。”
“……”
小夏内心哀嚎：本人已下线。
边长嬴垂眸，注意到女孩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眼角低垂，于是低声应道：“是要去。”
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顺着商如夏的话说，他沉吟片刻，心里有了回答，他只是单纯觉得女孩笑时，天朗气晴。
顺着她，他得以欣赏到灿阳。
-
[羽宝，我要上战场了！如果一会我没出来，记得救我啊！——小夏]
安羽摊开纸条复又叠起来攥入手心，打水回来也仅过了二分钟。
周二的大课间本是高三跑操但因为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高考来临就停了这一活动，整栋教学楼难得学生都在。
她想了想，从抽屉里翻出数学练习册，打算去秦文景办公室碰一碰运气，已经快十分钟了她还没有见到商如夏的身影，小夏怕是已经置身火海了。
谁料刚一出门就在走廊上撞见已经回来的商如夏和一班的边长嬴。
那一刻，她悬起的心轻轻的落地，小夏平安归来。
她笑着迎上去，还没开口，却见商如夏朝她挤眉弄眼。
“怎么了？”她用口型回应。
“偶像！”
“？”口型破译失败。
商如夏见安羽浑然未觉、脚步轻缓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没发现背对着他们站的男生程砚，她放弃了眼神暗示，挥了挥手，大声道：“安羽，快来！”
安羽点点头，向前走。
背对着她的那个身影也倏地转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安羽眼前一亮，步伐微乱，她开始想自己的校服裤腿是否整齐，还有前帘是不是清爽干净，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心理，越想在某人面前表现好些，行为上就越容易出错。
接受到来自偶像不曾遮掩的视线，安羽没有可以回避，神情自然回望过去，眼下她更关心另一件事他的脚伤是否痊愈。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向程砚的球鞋。
走廊上人来人往，嬉笑声、拌嘴声，打闹声交织在一起，程砚却从一个眼神读懂关切，长睫轻轻闭合，像是在说没事了。
安羽走近了，商如夏猛然扬声：“好巧啊，安羽你也来走廊了。”
安羽有点跟不上小夏的脑回路：“……”
程砚嘴角微抽：“……”
边长嬴单手插兜，半垂眸：“……”
“哎呀！你们都什么表情嘛，就是很巧啊，”商如夏欢喜的笑着，强忍着扭头逃跑的冲动，朗声道：“小哥，你不是让我们顺手拿过去吗？这好办啊，我去，我有空！”
程砚挑了挑眉：“你不是和长嬴去买果汁吗？”
说着，目光瞥向跟他弟弟交好的，性子温和、平淡如水的边长嬴身上，后者表情面色平静，似乎早已习惯这姑娘的跳脱。
程砚眸色深沉，他清晰记得，这俩人认识时间不长，互动却这般自然。
商如夏没心没肺笑道：“送完再买也不迟啊，是不是啊长嬴？而且程定一定十分迫切需要这份练习册的！”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商如夏这人有一个改不掉但也无伤大雅的习惯——喜欢学别人口里的称呼，程砚屡次喊都是“长嬴”，那她也自然也顺口喊了。
边长嬴没有纠结称呼上的亲疏，这姑娘本就是自来熟的性子，他还是那句：“可以。”
确认边长嬴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后，商如夏一把抢过程砚手中的练习册，拉住边长嬴的手腕朝走廊的另一端跑去。
同时，还不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你们聊！”
留下的男女主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商如夏到底要干什么。
程砚率先开了口：“好久不见。”
安羽浅笑，声音甜软：“好久不见，你的脚现在好全了吗？”
“恢复得很好，可以打篮球了。”
“那就好。”她点点头。
程砚心里好笑，打篮球这事跟女孩说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开了口，他也就鼓足劲顺着说下去了，“可以邀请你来看我的篮球赛吗？”
“球赛？”
安羽面上矜持，心里却感受到些别样的滋味，偶像亲自邀约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她觉得如果以后程砚成了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她还会一直支持他的，在她看来程砚没有校园墙里所说的高冷范，到是很亲切。
他点头：“对。”
“要看吗？”
她想了想：“什么时候？”
“六月中旬。”
“好啊。”
见小恩人答应了，程砚不免心中一喜，自然转了话题：“你朋友行事一直都这么风风火火吗？”
“谁？”
“商如夏。”
安羽想了想，莞尔：“还好了，她总是生机勃勃的。”
殊不知，另一边被拽着手腕跑的边长嬴，感受着手腕上温软的触碰，心里默默想：“她为什么握住他的手腕？”
商如夏笑。
边长嬴：真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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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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