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世9年·下层区·无名副本
刘安早已杀红了眼。
随他的挥剑而不断跳动的数字，刘安从未感到如此畅快。
7年了，整整7年。过去的痛苦成为了眼下的喜悦的增味剂，让他手里的剑舞得更欢了。
雨水欲要为他明目，怎奈此刻的刘安早已目中无人。
环视一周，决斗场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
刘安切出系统面板，人数栏赫然标注着灰白色的数字2。
他将剑从跪在面前的男人胸前拔出，似乎是杀得不耐烦了，他又对着这个男人踹了一脚。
眼下还未响起游戏结束的报幕，他只得寻找最后一只羔羊。
“懦夫！怂蛋！别藏了，早点让游戏结束好不好~本大爷已经杀的不耐烦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蜷缩在柱子后面，她拼死捂住嘴巴，但恐惧引起的抽泣声还是从指缝间溜出。
剑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持续的难听声响越来越近，女孩死咬胳膊试图让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
声音又渐渐远了，她依旧不敢松懈。直至消失，她终于能有一瞬的喘息。
这时少女才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疼感，黄豆大小的眼泪掺着雨水滑过牙印，又掺着血水流到地面上。
“找到你了！”
刘安左手扒着柱子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渗人的目光似乎要吞噬眼前的女孩。
她被吓得腿立马软了，想要爬走结果因为刚刚咬的太狠，酸痛感令她的胳膊也无法支撑身体，最终脸朝地摔了下去。
他毫不犹豫的又是一剑，女孩倒在血泊中。
他没过多去给女孩目光，
刘安再次切出系统模板，人数栏已然是数字1。
雨伴随着一道金光的出现越来越小。
刘安兴奋极了，抛下长剑疯笑着向着金光跑去，路上被其他玩家尸体绊得差点摔倒，就连这也没能削弱他的兴奋。
他嘴里乱叫着，“我的！嘿嘿嘿！我的！”
那金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这时系统播报响起，却并非关于刘安。
〈数据异常，正在修复〉
〈载入成功〉
〈玩家夏玥，欢迎回家〉
相较于刘安先前所听闻的报幕风格，音色无异，却可以明显感知到，这次的报幕并非机械，更像活生生的人在说话。
不过他才不在乎这些。
听完报幕的内容，刘安有些疑惑不解，脚步依旧不停，却因此彻底摔了个狗吃屎。
“手术成功了？我居然没死！”夏玥激动得抬起头张口双臂，大口呼吸复生后新世界的空气。
咋啥味都没有？
刚睁开眼就又被头顶金光晃得闭了回去，她又低头去看身上的衣服。
“这啥啊？”她甩甩手上的蕾丝手套，又踢了几下白色长裙子，却差点因为脚下的高跟鞋摔倒。
回归平衡后，她环顾四周，却是吓了一跳。
虽然是游戏宅，但制作成这样真实的游戏，她还是第一次见，一阵恶心从嗓子眼里向上爬，她用力拍拍胸口强咽下去。
大概只是连接了视听感官，如果能闻到她估计就真吐出来了。
她大致观察了一下其他人或尸的衣服，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别人过得是古代平民生活，自己穿得像在现代要参加婚礼的新娘。
低头看到趴在地上的刘安，一堆死人里面居然有一个活人，这令她十分惊喜，“诶！大叔，你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安也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摔倒后调出系统面板，眼睁睁看着人数后面的1变成了2。
他有些恼火，但那又怎样，心想着“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两个！”他随手从一具尸体旁捡起一把陌生的剑，就向着夏玥冲去。
夏玥更懵了，但眼下逃跑肯定最重要。她抱起裙子把鞋甩出去后扭头就跑。
“大叔，我刚玩这个游戏，你让让我呗！”
谁知这鞋歪打正着，落在了刘安脚下，这一踩让刘安又摔了一跤，他更火了，还没爬起来就在地上叫喊，“我让你奶奶个腿，要么从哪来回哪去，要么死在我手里！”
“大叔我怎么回啊，你教教我呗！我真是新手！”光脚的也怕穿鞋的，夏玥就这么踏着血水逃。
“那你就去死吧，赢家只能是我！”刘安急眼了，为什么属于他的胜利还没来。
“别追了别追了，我让给你行不。”夏玥有些欲哭无泪，连个新手教程都没有，第一次玩这种游戏结果是送人头来了。开局疯子大叔免费送，想活命全靠跑。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赢。”
两人你追我赶地绕着竞技场跑了。
一圈...两圈...
刘安之前就因为和其他玩家决斗耗费了不少体力，眼下又追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跑了半天。
原本握的那把长剑消失了一般，他转完第三圈也没找到。
精疲力尽的他扶着腿，抬头冲着夏玥喊，“别...白费力气...了，你...迟早要死在...我的剑下。”
夏玥在跑的途中顺手捡起一把刀，给笨重的长裙削下不少。
“大叔，别说废话了，我真能心甘情愿被你杀吗？”
她发觉每当触碰到尸体时，都有一瞬的恐怖片段在她脑海里闪过。
这些片段出奇一致的全是身后这个男人的脸。
也因此她现在是真害怕这个大叔。
夏玥渐渐摸清了门道，她选择避着尸体跑。她又回忆起大叔的话，推断那些片段大概是死者生前的记忆，这些会是游戏攻略吗？
夏玥尝试着用意念唤起系统模板，果然成功了。
［技能：记忆读取与能力夺取］
她恍然大悟，于是又开始间接性地去接触地上的尸体。
眼前是巨大的菩萨像，一把剑躺在菩萨怀里。
“哎呦，常九小弟呀，大哥教你一个法术你学不学，学了你就成真狮子了！”是刘安是声音。
夏玥听着外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切断记忆。
第四圈...第五圈...大叔的速度越来越慢，这反倒是让夏玥有了更多机会去触碰常九的尸体。
“就拿那把剑当练习目标，诶对对对！”并不存在教这一说，这应该原本就是常九的技能。
“我这个眼睛一到晚上就什么都看不清哟，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记忆里，常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把剑上，但夏玥已经想象到刘安此刻的表情了。
庙宇外开始狂风大作，身旁的刘安忽然消失了，下一秒一只老鼠攀上了菩萨袖子，尾巴一甩把那长剑卷走了。
突如其来的雨。
夏玥腰间传来刺痛。常九的目光下移，剑已经被拔了出来。
为什么连痛感都能传递。她立即切断记忆。
待她最后一次完成记忆读取，夏玥再次唤起系统面板。
［当前已夺取技能：短距离金属控制（剩余时间十分钟）］
一切信息明了，夏玥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还在往前赶的刘安。
刘安见她如此反应，哈哈大笑，“臭丫头，怎么着？跑不过你爷爷我准备送死了？”
“哈哈哈哈哈！”夏玥也跟着笑，“孙砸，我跟你玩够了，姑奶奶我准备摊牌了！”
“什么？”刘安听到夏玥这个口气心里一惊，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死丫头，还想吓唬你爷爷！你以为你能唬住谁？”
“吓唬你？哈哈哈哈哈！”夏玥把手里的刀丢了，巨大“啪啦”声响起，惊得刘安差点以为这刀是要丢在自己身上。
这副本里的刀有那么重吗？
他退缩了几步。转念一想又迈了回去。
“呦呵！还想挑战我？”夏玥越走越稳。
“一个小姑娘，你能有什么本事！？”他抬起双手握剑向前指，身体却是不断后退。
夏玥紧盯着刘安，背着手继续走。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赤手空拳是不是看不起本大爷我。”他根本不知道对面这姑娘有啥技能，反倒是他的技能，除了逃跑和偷窃，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更何况现在就连这些都做不到。
刘安又退了几步，但两人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夏玥笑而不语。
刘安越发觉得眼前的景象渗人。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最终刘安决定下先下手为强，殊死一搏也比被吓死强，举着剑向夏玥冲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约莫三米时，夏玥开口了，“你当我傻啊？双拳难敌钢剑懂不懂。”
“我看是你不懂！”刘安脚步不停。
“不听小人言，吃亏在眼前哦！”夏玥抬手一指，刘安的剑立马脱手了。
这时夏玥才发觉好像刚刚在骂自己，算了，跟一个等会要死的人计较什么。
刘安又眼疾手快地去捡另一把刀，却被夏玥又一指，飞到了一边去。
他好像在哪见过这能力，眼下却没有任何心思继续去想这些。
“死丫头，你耍阴招！敢不敢光明正大的跟你爷爷斗！”刘安其实已经被吓软了，但嘴皮子还能磨。
“阴招？还不是跟你学的！”夏玥死盯着他，目光越发狠毒。
“你胡说八道！你大爷我一辈子光明磊落，从不耍阴招！”刘安被盯得几乎要掉一层皮。
“满嘴跑火车，你离了这把剑哪次耍的明招？”
夏玥又是一指，一把长剑飞到了她手里，正是方才刘安一直用的那把。
刘安见到那把剑落到夏玥手里，气得半死，“那是我的剑，怎么到你手里去了！”
“啧啧啧，什么你的？真好意思说，这把剑本来就是我的，而且”，夏玥左手轻抚着这把“斩天剑”，而这剑竟在她手中发出刘安从未见过的白色光亮。
夏玥微微抬眼，“这把剑就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走的！”她继续乱编，“倘若让你这种人通过，我宁愿灭了这世道。”
“怎么可能！当时明明...难难难道说，你...您是菩萨！”刘安想起刚刚的金光和眼前异常的“斩天剑”，他彻底傻了。
“菩萨息怒！我刘安这辈子没干过什么毁天灭地的坏事...当时死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NPC，对...对对对对对！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NPC！您放过我！您放过我吧！”这刘安先把自己吓死了。
“按你这个说法，全天下没一个坏人了。”
在她触碰到的回忆里，唯一一段刘安神情异常的是在一座庙宇里——正是常九的记忆。
刘安用“斩天剑”在这段记忆的主人腰上捅了一剑，而这一剑并未刺在致命处。
也因此，这也让斩天剑的技能完全发挥出来。
刘安大喊大叫着跑出庙宇，而他被遗弃在庙宇，痛得全身麻痹，最终失血过多而亡，死不瞑目。
重伤常九后，刘安从未去在乎常九，目光一直停留在一旁的菩萨像上，或许是心理作用，那菩萨的眼睛死盯着刘安。
常九的尸体又是怎么来到这片竞技场的，由于没有死后的记忆，她也无从知晓。
因记忆并未完全读取，相对应的能力也用完了。
但当下夏玥手握“斩天剑”，这就足够了。
相比于普通的剑，手里这把剑能将疼痛放大上百倍，对于被砍伤却不致死的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常九腰间那放大百倍的、生不如死的剧痛，此刻仿佛仍残留在她的感知里。
很明显，刘安是知道的。
“菩萨娘娘！我知错了！知错了！”刘安磕了几个响头，又爬去捡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我...我我我自己动手，不不不...不劳您费心!还求您别让我下地狱啊！”
刘安眼一闭，心一横，成了旧尸体上的新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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