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回话题,我钻进我的书架里翻出日程表,发现今天的订单已经排满了,翻一页,明天的也满了。
中岛敦忍不住问:“为什么还会有预约修房子的人啊?难道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房子会破掉吗?”
我耸肩,这个少年还是太天真了,那些需要抹除当日痕迹的人可不只是像他们这样会突然被枪击的无辜群众。
国木田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听见我的话停下笔,皱着眉头问:“请问都是谁预约了服务,我们武装侦探社会和他们交涉,看看能不能给我们腾出一个小时时间。”
我扫了一眼手里的几页A4纸:“港口黑手党。”
中岛敦:“啊?”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看向我的眼睛都没有那么无害了,还后退了两步。
难道他是一个社恐?看着不像啊。
国木田独步也没说话,在那里思考着什么。我扫了眼腕表,距离我喝牛奶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如果不是因为乱步先生曾经帮助初来乍到的我找回了各种证件,我是不会允许他们没有预约就来到我的巢穴的。
本来也想着某一次大发雷霆然后顺理成章地把这些vip赶出去,奈何他们每次都很有礼貌。而且这次新来的小孩实在太有意思了,我又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话从嘴边溜了出去:“没关系,那边我来搞定。”
哇,这孩子身上炸的毛又顺回去了。
中岛敦刚才还像只警惕的小猫,现在又急道:“护工小姐,这实在——”
“藤原白,你可以称呼我为白。”我预感再说下去估计就要奔着莫名其妙的苦情剧发展了,于是及时制止,又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我立刻起身:“速战速决。”
虽然敦很有意思,但是他们打乱我的休息时间,我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本来在路上就想着要不要偷偷做点手脚,比如偷偷将他们今天整理出来的资料都抹消掉,或者故意给他们把整栋楼都回档,给他们添点麻烦什么的。可惜乱步先生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当我花费十五分钟来到侦探社,凌乱的桌面上已经收拾出一小块干净的区域,上面摆着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甜牛奶。
好吧,好吧。
我无奈地看了眼坐在旁边桌子上的乱步先生,他手里拿着一瓶波子汽水,里面的玻璃珠随着他微微侧头的动作晃荡着。我很想忽略他的微笑,但是他实在太像一只调皮捣蛋的小猫咪了。
“紧急文件都转移走了吗?”我例行公事地向他确认。
“都在那边了。”他扬扬手,波子汽水里的玻璃珠又晃荡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走廊那边确实已经堆起来很多书和白纸,至于有没有遗漏也不是我要考虑的东西。
我喝完牛奶,甩手将杯子扔到地板上,玻璃的碎裂声盖住了波子汽水的响动,给本就凌乱的房间雪上加霜。中岛敦看上去有些疑惑我的举动。
乱步跳下桌子,走出已经没了门的办公室,走廊的一众人散开,为他腾出前排的位置。我不是很理解他们为什么总是看不腻这一幕,当然这也无所谓。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也没多看一眼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弹孔,只是把右手轻放在桌面上,那里还残留着几分牛奶杯的温热。
【异能力——昨天你好】
一层只有我能看见的波纹从右手扩散,沿着桌腿,蔓延到地板、墙面、天花板,整间办公室很快都蔓延上了一层波纹,如同阳光下的清澈湖面,偶尔闪过阳光的七彩色。在我的脑海中,一间房屋很快从各种角度浮现出来,从里到外,分毫毕现,我甚至可以看见掉到墙缝里的一块点心,已经被蚂蚁搬走了一大半。
接着就是按下回车键,整间房屋闪烁了片刻,只一帧的时间,一切便回到了24小时之前的样子。
食物没有了,墙缝里的蚂蚁们也没有了。
还有一个被洗刷干净的玻璃杯,被摆放在厨房的控水台——我自然而然地接收到这间24小时前的房间信息,看来他们昨天遇到了什么紧急任务,各种文件凌乱得不成样子,在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还扔着一堆染血的绷带。我盯着那几条绷带,过了一会儿,收回全知视角,没说干点心,也没说绷带,只是看了眼腕表,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社长大人伸出手。
“诚惠,老规矩。”
福泽谕吉是个爽快的主顾,从来不会赖账。我涨价了很多次,他一次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有时候有点啰嗦。
“你完全可以让乱步帮你,他不会拒绝。”
在江户川乱步开口前,我就已经熟练地回绝:“还是不浪费横滨最宝贵的大脑了。”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我环视一圈,叫了声中岛敦。他虽然不明所以,仍两三步跳过地面上的文件,走到我面前。
在横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邀请【护工】的,必须承担起护送回去的责任。
中岛敦虽然是新人,但胜在足够听话,免了我解释的时间。
楼下咖啡厅吧台上已经打包好一杯咖啡,我下楼拎出去。牛奶占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拿铁,提神不伤脑。
我吸着温热的咖啡,和中岛敦走在横滨的路上。这孩子真的很好懂,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我听国木田说了,他来到横滨的时间不长,想必对一切都很陌生。我是个善良的人,愿意给新人一点指导。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将杯子扔到路边的柏油马路上。杯子在接触到马路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中岛敦脱口而出:“您将它扔到哪里去了?”
我忍俊不禁,不过想想孩子之前还是普通人,对于异能不熟悉也很正常。
“在它落到地面时,我将那块区域重置了。反正这条马路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样子,所以你看不出来。”
“好神奇!”中岛敦眼睛都亮了,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缠着我问来问去,“那那个饮料杯也会回到昨天的位置吗?”
我微笑着说:“不会哦。”
“欸,那它——”
“如果这片区域之前不存在这个杯子,那它应该会直接消失吧。”
“消……消失?!”
我点头。作为异能拥有者,我也会对我自己的异能有一些感悟。比如这份回溯建筑,单说回溯其实并不完全,更像是把今天的一切删除,然后昨天就不得不延续过来。至于今天存在的一切事物,则会像被吸入黑洞一样去到另一个世界似的不留下任何痕迹。
我没有和他说全,但仅仅这样中岛敦的眼神也有些呆滞了,好半天,才突然想起来一开始想问我什么问题来着。
“对,对了,拥有这样便利异能的白小姐为什么会被叫‘护工’呢?明明并不是针对人的工作。”
“那我问你,我要是叫什么玛—横滨守护者—丽—正义救世主—莲你们不是炸了吗?”
中岛敦:“……”
他表情空白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我没忍住转头偷笑了一下,才清了清嗓,正经道,“而且我不就是专职给你们这些管杀管埋不管赔的家伙们擦屁股的吗?”
什么帮/会火拼,血肉炸在墙上铲都铲不下来;boss入侵,轻则炸毁几个港口重则炸掉几栋楼都是常有的事情;定期犯罪就不用说了,来点金库小火药,弄死几个仇家,或者干脆不想费劲清理作案现场的,都会直接过来找我。
哈哈…全日本都知道那句广告词。
横滨大舞台,有命你就来。
不过我一般不会接最后那种情况,倒不是不想给警察添麻烦什么的良好市民想法,而是这种活儿钱少,人坏,事多,还会有很多自作聪明的家伙来灭口。
也不知道我这个城市修理工到底动了他们哪块蛋糕,至于费力气干掉我吗?
所以才有这些不成文的规定啊,什么三不管地带、包接包送原则……
我觉得我的讲述挺幽默的,但是中岛敦脸上的担忧更甚了。
“这么危险,那白小姐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去一个和平的地方吗?”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嘴里的词突然卡了壳,本来想很得意地跟他炫耀我在这里混得多么多么好,好几方势力都不敢惹我云云,可是面对少年澄澈的目光,我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轻轻吐了口气。
“我也想啊,但是这里赚的多。”
中岛敦有些惊讶:“您的异能不会愁钱吧。”
我想起那些把我赶出去的工友们,决定不去打破小孩对我的滤镜。
“但只有这里赚得最多。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多到足以翻遍日本的生物信息档案库那种。
我停下脚步,看向远方的天空。骄阳懒散地躺在云朵上面,被风儿推着走,偶尔掠过几只鸟雀,融入叶荫。这几年来皆是如此。
我望向跟随在身边的中岛敦,少年身材瘦削,不,是太瘦了,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只是他叽里咕噜问这问那的样子像一只无害的小猫,总让我下意识忽略他也曾经流浪过这件事。
是精神上的原因,还是他自身那种勃勃的生机呢?我也对他有着好奇,用要诱拐无辜小孩的温和语气道:“你问了我这么多,让我也问你几个问题吧。”
中岛敦登时立正:“请,请问!”
我失笑。
“别紧张。之前国木田之前介绍你时,好像说了你是孤儿对吧。”
“是的。”中岛敦充满感激地说,“我从孤儿院长大,又流落到横滨,幸好遇到了侦探社的大家,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
“真好呀。”我看见他的笑容,难以言说的羡慕涌上心头。我终于确信,中岛敦和我不一样,他的眼神很干净,那是即使被世界抛弃,依然爱着这个世界的眼神。
多么纯洁的灵魂。
感谢热心市民小路的营养液,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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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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