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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7 章

我一个人骑着马穿过峡谷。

峡谷,真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今夜是月圆之夜,夜色澄如水,我想到家乡的竹林和山泉。可惜,这里是大靖。

每个人走上成名立万道路的第一步,都是杀掉一个已经成名立万的人,踏着前人的鲜血和名望走上去,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我的第一步是江至景。

名气比天大的江大侠,帮着朝廷镇着大靖江湖的牛鬼蛇神。我倒要看看,杀了这个朝廷的鹰犬,大靖的江湖还能安稳几天?

李医生看着眼前的病人,有点无语。

“乔先生,别的病人的**我不能向您透露。”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乔林,“但我可以帮您解决您的问题。”

“您自述晕血,怕黑,不想坐电梯,恐高,这些问题都不是很复杂。”

李医生叹了口气:“但是您跟我绕弯子,那我确实帮不到您。”

乔林去某三甲医院精神科看了三次,一无所获。

“这个号不好挂,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咱就别去医院凑热闹了行不行?”乔林去了三次,张喆就陪他去了三次,回来也就跟方准抱怨了三次。方准实在吃不准他什么意思。

乔林没理他,他绕过了方准,打开电脑“啪啪啪”。方准看他完全不走心,气得把电脑盖上了:“你这不是折磨自己,你这是在折磨我。”

“对,我有病,我折磨你,那你还不让我滚啊?我现在就走!”

“别装混不吝,你装的不像。”方准叹了口气,“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明白地说说到底怎么了?”

“不愿意。”

天聊到这个程度就是聊死了,方准也不想搭理他了,干脆自己回楼上躺着生闷气。

李医生又见到乔林的时候,叹了一口气:“乔先生您好。”

“我可是病人,您看见我怎么一脑门子官司啊。”

李医生摆出了职业标准化假笑,微笑着看着乔林:“非常愿意为您提供帮助。”

乔林这次没耍混蛋,他自己嘚啵了半小时,顿了顿:“我这样是不是挺烦人的?”

李医生笑了笑:“挺好的,我一直听得很认真。”

乔林是带着电脑来看病的,他本想看完病就直接回家,可他站在家门口,依然鼓不起上楼的勇气。他坐在楼下的花池子水泥台子上,看着有人进来有人出去,甚至还有人和他打招呼。

方准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黑暗中有一个红点随着呼吸的频率明明灭灭,袅袅上升的烟气,模糊了乔林的脸庞,像一个剪影融入了夜色里。可他的手还是紧紧抓着自己的电脑包。方准无声地笑了笑:“走啦大才子,该吃晚饭了。”他默契地没有提乔林在花池子旁边坐了一下午的事实,假装无事发生地带他吃饭又把他拉回了家。

晚上乔林大剌剌坐在客厅,当着方准的面倒水吃药:“今天我打算好好睡觉。”

方准给他比了个赞的手势:“李医生当世神医。明天给他送面锦旗,写上妙手回春。”

乔林朝他笑了笑:“我想搬回办公室住。你先听我说一下哈,我确实还做不到回家去住,但是有问题我们应该面对,不是么?”

“我这两天甚至都在想,如果我当年发现自己有晕血症状的时候就去看医生是不是现在就不晕血了?”

“我今天跟李大夫说了好多话,我都怀疑我这三十多年就没说过这么多话。”

“其实你也知道,我没什么事儿。聊聊天,吃点药,过几天可能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方准做了一个要打断他的手势,乔林示意他有话直说:“您不用怀疑,您确实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活泼开朗。”

“现在晚安,您最近都不能喝酒了,我打算自己小酌一杯。”

二十二岁的方准其实有点愤世嫉俗。

他对这个世界有怨恨。如果不是他爸除了喝酒就是打人,他不用把妈妈带出来上学。学表演说起来好听,可花钱的门道实在是太多了,他去当模特,拍广告,群演将将能维持自己和妈妈的正常生活。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

方准的妈妈被诊断出了急性肝癌。

他看着在茶水间还争分夺秒写稿子的乔林,火气散掉一些:“小乔,又写什么呢?”

“一篇软文,吹整形医院的。给五百块钱呢!”乔林把他那个破电脑放在医院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弯着腰“啪啪啪”,他一边嘴上说话,手上也不停。

“小钱串子。”方准苦笑了一下,“今天晚上和明天,帮我看下我妈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这是哪个剧组的活儿啊?这次词多不多?”

“我跟我妈说是去客串个电视剧,你别给我说漏了啊。”

“那你去哪儿?”乔林站直了身子,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方准。

“去找老东西要钱,夜车。”方准朝空气啐了一口,递给乔林一百块钱,“给我妈买点好吃的。”

乔林没有接那张纸币:“我有钱,马上就写完了。”他抿了抿嘴:“你路上小心点。”

方准再回来的时候带着两万块钱和脸颊上的一大块淤青。

“你挨打了?”乔林吸了一大口炸酱面,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嗯,我让老东西随便打,不给两万块钱我就拿刀捅死在他家门口。”方准也要了一碗面条,“然后老东西就怂了,给钱了。”

乔林咽下去嘴里那一大口面条:“行吧。”

方准可以怨恨可以愤怒可以回去耍狠,他能干嘛呢?怨天怨地怨宿命?乔林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他还是挺为方准感到高兴的。

“你快吃饭吧,一会儿回去就说是片场碰了一下。”

乔林的爸妈都是小学老师,他俩下班买菜的路上遇到了一辆疲劳驾驶的大货车制造的连环交通事故。肇事司机在交通事故中当场死亡,留下一家老小。乔林还记得那家的女主人操着浓重的口音对自己的奶奶说:“俺们也没有钱。”

没有钱从此成了乔林人生的重大阴影。

乔林的奶奶是一名退休的幼儿园老师,丈夫早已去世。一个孤苦老太太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的艰辛自不必说,乔林从小就很懂事。学校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会回家说,而且从初中开始,乔林就抓住一切机会写东西赚钱。后来他为了省钱读了师范大学的中文系,他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结果奶奶又确诊了肝癌。除了努力赚钱,乔林的生活看不到希望。他也需要用努力赚钱这个事情来麻痹自己,就好像驴的眼前总得吊一根胡萝卜才能让这痛苦的生活继续下去。

方准其实现在也在想,如果当年他能多关心一下乔林,分点心给他,让当时的乔林不把所有的痛苦都压抑在自己心底。乔林会不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甚至需要看精神科医生的地步?他更担心如果叶恒江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乔林岂不是会埋怨自己一辈子?方准不知道能为乔林做些什么,心病难医,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且顾眼下了。

第二天乔林拎着箱子出现在办公室震撼了萧淼淼。

“老大?你过年还去片厂开工了?”

“没,家里装修,在办公室住几天。”

“叶教授呢?”

“在他家,放寒假呢。”

刚过完年都不太忙,除了萧淼淼手上有个写了一半的电影剧本,其它人活都不多。

“老大,我不想写了。”

乔林从电脑前抬起头:“是想辞职还是不想写这个电影了?”

“当然是不想写这个电影了!”萧淼淼吓得把乔林办公室的门关上,“老大,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就问问么,你一惊一乍地干什么?说说,怎么不想写了?”

小喵喵整个人在他桌子上趴成“一条猫”:“爸爸说没钱了。”

“哦,他们违约啊。那不想写就不写了,等你爸有钱,他会再找你的。”

“老大你写什么呢?”

“写小说。”

“哇,那我要追更!”

“随便你。走吧,跟我一起下楼吃饭去吧。”

乔林带着萧淼淼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正看见方准出电梯。

“你来蹭饭的?”乔林一脸无奈。

“哪儿啊,我来请吃饭的,走吧。”

方准来找乔林当时不是只吃饭那么简单,片子粗剪出来了,方准来邀请乔林去看片。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要不你拉着萧淼淼去?编剧署名也有她。”

“这是粗剪,还没后期,你真不去?”方准挑高了一边眉毛。乔林没说话,方准点了点头:“行,萧美女跟我走吧。”

方准接走萧淼淼,乔林也不想立刻上楼。他转身走向了星巴克。午后的CBD地区,咖啡店生意着实火爆,乔林漫不经心地边刷手机边排队,店员“大拿铁”,“大卡布”等吆喝声不绝于耳。等排到他店员问他要喝什么的时候,他才猛地想起自己现在不能喝咖啡,脑海深处有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大喊“warning”!乔林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嘴上连连道歉,拔腿就往外跑。可奈何小小的咖啡店里人满为患,他忙中生乱撞了一位刚取了咖啡的帅哥,深褐色地液体溅地满地都是,那帅哥的西装裤和皮鞋也不能幸免。乔林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他连连道歉,正要蹲下帮人家处理一下,被人家扶住了。

“先生您去忙吧,我自己处理就好。“那帅哥指了指旁边一栋公寓楼,“我回家换一下就好。”

乔林落荒而逃。

乔林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护城河边坐坐。他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到河边,工作日的下午,肯停下在河边晒晒太阳的人寥寥。过完春节,部分河面已经开化了,能看到汩汩河水径自向东流去,虽然乔林还穿着羽绒服,但河边的柳树上远看已经有了茸茸的绿意。

春天来了。

但此刻的春天还远不是烟花三月的春天,乔林裹着羽绒服在长椅上摆了一个“插袋北京瘫”的pose,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欣赏着北京城的早春。他忽然怀念起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带他去什刹海滑的小冰车,抱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情,乔林又去了什刹海。

没想到什刹海倒是热闹得很,眼下正是寒假,小朋友在冰上玩得不亦乐乎。乔林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去冰上玩,但是看到无忧无虑地小朋友,心头一石烦恼也凭空卸下去三分。乔林拿出手机给小朋友拍了几段视频,拍完满意地看看手机,苦中作乐地想“我这是把快乐收藏”。

北京三面环山,妥妥的内陆城市,本不该有海。彪悍的蒙古人来到北京,看到这片古老的水域,想到了家乡辽阔草原上的“海子”,便也用海给此处定了名字。历经元明清三朝的人工挖掘、建设和修缮,才形成了现在的繁华的风貌。乔林便溜达边拍照,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他走到了后海。此时华灯初上,酒店街还没热闹起来,但听歌喝酒的氛围已经有了。比起下午他在咖啡店里的尴尬和狼狈,此刻他的心绪倒没有太大的波动。他默默掏出手机给酒吧驻唱的歌手拍了几张,抬脚走向了不远的爆肚店。点完菜,服务员问他要喝点什么,乔林笑了笑:“一瓶北冰洋。”

入了夜,后海的游人都涌向了南锣鼓巷和酒吧,水边一改白天的喧闹,冰面在月色下静静地发着光。刚刚抽了一点嫩芽的柳条在风中狂放地自由舞蹈。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如今霏霏了吗?

1.再次提示,开始第一段是乔林的作品或者日记,本章开始进入新卷,开头都是乔林小说的内容

2.北京护城河指的是护城河水系,我就是随便叫叫

3.乔林在服用一些药物,禁咖啡禁酒,这是医嘱

4.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出自《诗经》

5.对,别怀疑,咖啡店撞的帅哥就是我们小刘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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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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