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好字，林崎悠和狐狸被漆川健打包送出警视厅。
与三观似乎有点破碎的漆川警官告别，林崎悠侧目瞥了一眼在自己肩膀上显得十分惬意、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把自己全权交给林崎悠掌握的狐狸，决定找个能够谈话的地方好好和它交流一下。
……
三分钟后，林崎悠和狐狸站在了波洛咖啡店的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线剧情还没开始，波洛咖啡店现在还不叫波洛，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二楼的确是毛利侦探事务所，“所”字的贴纸有些失去粘性，微微耷拉下来一些，从一楼没法从反光里看清里面的构造，也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这里距离警视厅真是近……
收回目光，她推门走入咖啡店。
“欢迎光临！”
刚步入咖啡店，便感受到了一股与当下时代格格不入的气息。
店内的布置很像林崎悠所熟悉的现代：柜台布置在店内最靠内的地方，透明展台里分放着切成小块、不同口味的蛋糕。咖啡店里大多都是来聊天的人，只点了一杯咖啡或甜品，因此，店里为数不多的店员服务起来还算游刃有余。
咖啡店所在的街道旁边有一片正在施工的区域，白天的动静很大，脚下的地面几乎时不时就会因为那边的动作而震动一阵。在这种情况下，咖啡店里的店员居然还能保持餐盘上四五杯咖啡的屹立不倒，真是令人赞叹。
林崎悠刚走进来，便有一位店员前来招呼她，带她到了窗边的位置。
点了杯相对便宜的咖啡，林崎悠对着菜单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项甜点询问：“这个草莓味道的小蛋糕，可以打包吗？”
“当然可以！”店员微笑着说，“我们可以打包好之后放在冰箱，等您走的时候一并取走就好。”
“那就要一份这个吧，然后……”林崎悠翻过一页，“巧克力味的这个松饼请来一份——啊，对了，你们店里有没有提供宠物食用的奶油？”
这个需求放在现在有些超前，但店员走去后台询问了一下之后，答复是可以专门做一份。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出供宠物食用的奶油，看来厨师对这方面颇有研究。
这样想着，林崎悠将点好的菜单交给店员，“麻烦你了。”
店员转身离开。与此同时，林崎悠微微起身观察了一番店内的布局，将椅子旁边的绿植向前挪了一些，遮住大部分能够看向对面椅子的视线。
等她做完这些，狐狸便从塑料袋里灵敏地跳了出来，跃到另一边的座位上，非常端庄地坐了下来。
——两只前爪扒着桌子，努力露出狐头的那种端庄。
“……这样坐着，不累吗？”林崎悠问道。
狐狸摇摇头，“累！但是这样坐才有交谈的氛围感呀！”
它发出来的是嘤嘤的叫声，林崎悠却能够听懂。注视着桌子对面的狐头，林崎悠沉默了一会儿，将文件掏出来放在了一边，然后用省出来的塑料袋铺在了桌面上：“你上桌吧。”
“好嘞！”狐狸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找的理由，飞快地跳上桌子，一脸傻乐。
在电视里并肩作战时已经交换过姓名，狐狸在知道之后十分自来熟地喊上了悠，但林崎悠心里还是管狐狸叫狐狸。
“丹尼尔……”喊狐狸的名字好奇怪，主人公们都是怎么适应的？
“我在！”昂首挺胸的狐狸——丹尼尔，抖了抖自己的耳朵。
“关于意识空间的事情，可以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吗？还有这些——”她随手翻了翻千辛万苦从空间里带出来的文件，怎么看这些就只是普通案件的卷宗而已，发生时间甚至在好几年前，“为什么执着于这些案子？”
“OK！我让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悠吧！”
热血高涨啊……这只狐狸，有点太活力四射了吧？
“关于电视里的异世界，悠应该有一些了解，对吧？”说起正题，丹尼尔的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虽然不知道在一张狐脸上是怎么看出严肃的。它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意识空间的相关设定。
意识空间、印象空间、认知世界，这三种称呼指代的都是同一个空间，在这个世界，似乎被称作意识空间。
它是存放人类集体无意识的空间，在不同的地方会具有不同的形态。在意识空间里生活着每个人压抑在心底的人格所诞生出的“阴影”，出现在列车上的石原由美子的阴影就是这种存在。
特殊的人通过电视，能够被传送到意识空间。林崎悠和丹尼尔刚刚进入的电视，连接着的便是以警视厅为载体呈现出来的意识空间。但里面游荡的阴影并没有指向具体的人，丹尼尔认为它们是集体无意识诞生出来的一种存在。
也就是刷级掉钱的小怪。林崎悠默默在心里补充。
丹尼尔十分辛勤地向她介绍起电视另一边的情况，林崎悠也以此对比起这个世界的设定和游戏世界是否有所不同。然而丹尼尔掌握的情报很少，它似乎失忆了。
看来丹尼尔是摩尔加纳-库玛-玛丽役。林崎悠如此判断道。
讲得口干舌燥，丹尼尔蹲坐在桌上，认真地说起结尾，“我能够预感到，你的身上背负着属于这个世界的‘命运’，并且拥有指引他人走向正确的未来的职责。”
“命运……”
“没错！”它停顿了一下，再接着往下说：“所以，我决定跟随你，观察这两个世界的变化，探查你所背负的命运究竟走向何方！”
林崎悠惊讶，“也就是说要跟着我一起上学吗？”
“当然啦！”丹尼尔摆了摆毛茸茸的大尾巴，“上学是你生活中占最多时间的事情吧？所以我会跟着去哦！”
“但是，我在上学的时候也不会发生重要的事件。这些时间，不如用来探索那个空间？”林崎悠提出建议，她不是很想带着一只狐狸去上学。
“是意识空间。”丹尼尔纠正。
“探索意识空间。”林崎悠很快补充。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丹尼尔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刚想回复，余光便看见其他人的身影接近这里。它瞬间把自己埋进了脚下的塑料袋，不过尾巴完全没藏进去，被前来的店员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不需要藏，因为在林崎悠说出需要给动物食用的奶油时就已经道出了“我带了宠物哦”的潜台词。
“您的巧克力松饼和咖啡，请慢用。”来的不是之前点单时招待的店员，而是另外一个女生。她在衣服外面套着褐色的围裙，名牌上写着的是“店长-折尾治子”。
“谢谢。”林崎悠礼貌地把桌上放的杂物推到另一边，给甜品腾出位置。
“还有宠物食用的奶油杯。”折尾治子放下一小杯用一次性纸杯装的奶油，“祝您和您的宠物用餐愉快。”
林崎悠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撩开帘子走入后厨才移回目光。丹尼尔从包里跳出来，试探性地用鼻子拱了拱桌上的奶油，然后看向她：“这个，是点给我吃的吗？”
见到灰发少女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点头后，丹尼尔立刻用爪子按住纸杯，开始舔舐其中的奶油，脸上的胡须都沾上了一些。它的尾巴在身后摇动，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林崎悠支着下巴，安静地看着丹尼尔进食——
——咚。
霎那间，心脏猛地收紧。
某种疼痛毫无预警地向她侵袭而来，带来一瞬间几乎要劈开脑仁的锐痛，又在几息之间迅速离去。
林崎悠呼吸一滞，浑身瞬间僵硬，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物，感受到那股几乎掐断呼吸的剧痛从手指缝中溜走。剧痛带来的四肢麻痹并没有随之而去，心脏极速跳动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敲得人恍惚。
原本轻柔切割松饼的餐刀在失控的力道下用力划伤餐盘，发出一声尖锐的“滋啦”声。
不仅吃得正香的丹尼尔被从进食里惊醒，咖啡店里其他用餐的顾客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抬头查看声音的来源。
“怎、怎么了？悠？能听见我说话吗？”丹尼尔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试图把头低下来看林崎悠的表情，不过很快被她用手捂住了狐狸头。
等它从林崎悠的手里挣脱，后者已经整理好表情，从那股疼痛里抽回神志了。林崎悠收回挡住表情的手，朝丹尼尔露出安慰的笑容，“我没事。”
她的语气虽然平稳，脸上却布满冷汗，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了？不要逞强啊！”丹尼尔语气严肃起来。
“可能是突然低血糖了。”林崎悠随便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低头，用餐刀推开切开的松饼，果不其然在盘子上看见了一道清楚的划痕。
白色的瓷盘上，灰色的划痕异常明显，林崎悠眨了眨眼，想要用奶油把它抹平，却看见一道鲜红色的纹路自瓷盘上一闪而过。
咦？
潜伏在身体里的疼痛似海波一样一**涌上，触碰代表神经的礁石，不过程度弱了很多，林崎悠轻松地忍耐了下来。她仔细地观察那道划痕，看见的依旧是正常的颜色。
她抬头，想要询问丹尼尔是否看见瓷盘上的异常，却看见丹尼尔正用一副又震惊又迷茫的表情盯着她身后，尾巴僵硬地垂着。
林崎悠转身看了几眼，除了几桌正在聊天的客人之外什么异常也没发现。有股熟悉的味道悄然萦绕在她身侧。
“……怎么了，丹尼尔？你看见了什么？”她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问道。
丹尼尔四处环顾了一圈，表情越发震惊，连自己碰倒了奶油杯子都没空扶起：“雾，好多雾……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雾？
林崎悠再次看向身后，什么也没发现。
她熟悉的雾，在p4g里被称作天之狭雾，总之是一款十分难打的boss。它蔓延出来的雾气充满了整个意识空间，若是没有专门的道具，是无法在其中看清道路的。
按理来说，刚刚进入的电视空间应该也弥漫着雾气，但林崎悠一直开着第三只眼，把这一件事忘记了。
“不好了，悠——”丹尼尔沉重地回过头来，面对的是已经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半巧克力松饼的林崎悠。
听见丹尼尔的话语，后者将切好的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同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它，表示自己在听。
“——冷静的也太快了吧？？”
林崎悠摇摇头，示意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直接说重点。丹尼尔暂时从吐槽役回归到本职上来，它努力归纳自己看见的事物，加上自己的推测，将这些向林崎悠讲述。
“你身处现实世界，无法看见，但我能够看见。在这间咖啡店、不，在这个城市的各处，渐渐弥漫起了属于意识空间的雾气，阴影应该也同样出现了，但它们大概无法攻击属于现实世界的人……”
“如果有特殊道具，应该能让你在这个世界看见那些雾气，不过现在并没有制作道具的余裕……”
在游戏里，人们对于“起雾就会出现被害者”的恐惧，加快了天之狭雾同化现实世界的进度。但在这个世界里，完全不被人所知的“雾”，是怎么侵入这个世界的呢？
林崎悠将这个疑惑记在心里，留给之后思考。
暂时没有眼镜，林崎悠闭上眼，灿金般的色彩再次从眼中溢出。
她开着第三只眼，昂头四处看了一圈，肯定了丹尼尔之前的描述：“真的好大的雾啊。”
黄色的雾气从咖啡店没有阖紧的店门缝隙中渗进来，徘徊在天花板下方，雾气很浓，将方圆两米以外的事物全部都遮蔽住了。坐在靠窗的位置，林崎悠甚至没办法看清店内的柜台。
环视咖啡店一圈，雾中亮起几个形状不同的物品，亮着代表线索的蓝光，还有一个看着很小，或许放在二楼。
林崎悠感到不妙。上次看见这样的蓝光，还是在列车上寻找破案的线索。她起身，迈步向离得最近的发光事物走去，那看起来是一个摆放在高处的花瓶。
“客人？”从雾中传出一道声音，属于刚刚打过交道的咖啡店老板折尾治子。
声音传来的方向，店长从雾中走来，身影逐渐变得清晰：“您有什么其他需要吗？”
林崎悠注视着她，视线越过店长的肩头，看向她身后紧紧环抱着她的人型生物。那团阴影有着和店长一模一样的面容和穿着，唯一的不同是那双金色眼睛和脸上的扭曲笑容。
“你来晚了。”那团阴影一字一句地朝她作出口型，然后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砰！”
脸上感到一丝冰凉。
身前响起沉闷的撞击声和脆裂声，面前店长的表情变得惊愕，然后不假思索地转身没入雾中。
随着有人发出“死人了！”的尖叫声，惊恐的谈话声和拨号音混杂在一起，打破了咖啡店里的平静。
雾气愈发浓重，在嘈杂中，林崎悠用大拇指抹过脸颊，拭去那抹冰凉，擦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她在一瞬间意识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以及眼前莫名闪过的红色纹路是什么——
——是在提醒她，身边出现了来到现实世界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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