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错错经常在下课后回寝室的路上被叫住,十次里有九次都是表白。
尽管她传闻中的未婚夫是全大陆赫赫有名的“凯里布伦斯之星”,但也并不影响她外表、性格、家世在一众联邦名流之中的受欢迎程度,开学典礼惊艳全场的出场方式也为她赢得了极佳的美名。
毕竟也只是传闻中的婚约,因此,危错错的追求者还是络绎不绝。
危错错几乎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留下联络方式,表示虽然现在还不认识对方,但可以从朋友做起。
于是,今天在晚课后的走廊上被叫住,也不足为奇。
危错错下课后跟老师讨论了一会儿课上的知识、又去了个厕所,等到出来的时候人都基本走光了。因此,这叫住她名字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少女缓缓回过头,刚准备笑着收下对方的联络方式,便觉喉间一凉。
疾风在长剑的尖端盘旋,直逼危错错纤细而脆弱的脖颈。
天道乾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水木双系魔力,使其蓄出足够强大的威慑,又不至于完全失控,立刻伤到她。
虽然对天道乾来讲,真为了海水而杀掉一个人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本来海水就有点烦他了,他不想给她添麻烦,也不想随便惹她烦。
──当然,别人更不能惹她烦。
男生冷冷地说出自己的诉求:“无论你有什么目的,离她远点。”
危错错当然认识这位天教前少主。作为大陆两大主流宗教之一的天教家族成员,放之整个大陆都声名赫赫。
她看起来似乎完全不惧怕天道乾的威胁,笑吟吟道:“山水剑意吗?有天仙山的味道……不愧是东方最强新生代?”
天道乾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此人,剑身未动分毫。
“别介意啦,我这个人天生鼻子比较灵……”
危错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表情有点苦恼:“能给我说几句话的机会吗,少侠?──死刑犯行刑前也能吃顿好的、留个遗言呢!”
见天道乾没有任何反应,危错错大着胆子说了下去:“你说的‘她’,应该指的是海水同学吧?我虽然不是很擅长探听消息,但因为申屠真跟她一个小队,我对你们小队也有些了解的……你也是申屠真的朋友,不是吗?”
提到申屠真,天道乾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你既然是阿真的未婚妻,就在阿真身边,少招惹别人!海水跟你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海水同学会跟我扯上关系。”
危错错的神情十分诚恳,形状漂亮的眼中满是不解:“我只是想让海同学行个方便,问问申屠真的位置而已,她却像是遇见什么天大的事一样……我以为我们女孩子之间是可以互相帮忙的?谁知道后面会有那么多事──光明神在上,我到底被谁做局了?求放过!”
闻言,天道乾却出乎意料地笑了笑。
少年随即手腕翻转,舞出一个漂亮剑花的同时,剑尖离喉咙更近一步,锋芒已经割伤了危错错的表皮,渗出细小的血痕来。
他的神情更冷,眼神极其阴狠,近乎于一字一顿:“──再模仿海水,我就杀了你。”
天道乾觉得自己完全了解危错错在想什么。毕竟,他也在海水面前装过绿茶。
一个人行为是否刻意、是否表里不一,又该如何通过单纯无辜、巧妙示弱来得到结果,天道乾再清楚不过了。
危错错的技法还算精湛,可惜,他不吃这一套。
谁让海水不爽,他就要让谁不爽。
同样出人意料的是,危错错并没有任何被看穿的慌张。反而苦恼地叹了口气:“……只是因为你先认识海水、后认识的我,我们有些相像,你就要说是我模仿她……是吗?”
少女垂下眼帘:“假如我在阿斯特里德也有第一州的旧友,或许就会站在我这边,觉得是海水在模仿我了。不过,我在学校里没有这样能够作证的人,这也是事实……如果你凭借这些就要为我定罪,我除了大喊‘哇哇哇我真的没有呀’以外,确实没什么能做的了,只能以死明志,是不是?”
……虽然现在持剑的人的确是自己,但,事情似乎确实还没有到这个程度。
天道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继续举着长剑,不肯放下。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用你们东方的话讲,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刽子手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正义,不是吗?”
危错错突然另起一茬:“不过,就算是临死之前,我也有件事是想说的哦──”
她耸了耸鼻子,认真道:“我闻到了结痂的味道,而且是那种反复受伤又愈合了的……”
“少侠,你的胳膊,很痛吧?是右边这只吗?”
天道乾手中的长剑一震,剑刃微颤,晃出幅度密集的窄小幻影来。
毕竟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些羞耻的意味。被人窥破的一瞬,他的气息就乱了。
“我只是靠鼻子闻而已,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我大概能猜到──是不够爱惜自己吗?这样可不行啊!你看我,被你拿剑指着,被芝士报当做冲突的谈资,被关心海水的朋友们讨厌……就算这样,我也依然很爱我自己呀!”
危错错点着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脸上扬起猫咪一样自得的表情:“说真的,没有什么事比认可自己更重要了,不是吗?就算被误会是学人精,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我只是做我自己而已!光明神在上,我问心无愧就好了。”
天道乾很想反驳她,可毕竟他已经寡言少语数年,危错错的话又找不到什么可以攻击的地方,一时有些失语。
甚至于……他觉得,对方说的话,是有一些道理的。
自己这样,似乎有点咄咄逼人了。
危错错轻巧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剑刃的锐芒。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份生命危险一样,还给天道乾留下了自己的叶脉联系方式:“如果你还是想伤害自己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或许会比自己一个人承受来得好一点?我这个人魔力不行、体力更差,但是嘴巴还可以,希望就算只是说上几句话,也能够帮到你些什么。”
女生款款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轻快的“晚安啦少侠”。
天道乾只是默默看着,半晌,缓缓放下了剑。
……他似乎没有再攻击她的理由了。
就在这时,男生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她是危青梅的女儿。”
那是一道虽然认识、但完全出乎了天道乾意料的声音。
天道乾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完全发现不了这个人的存在。
“三十年前,危家几乎快泯灭在名为爵士哗变的动乱之中,家族里连个像样的修行者都没有。你以为,危青梅最后是靠什么取得了麦杰六世的信任?靠什么振兴了摇摇欲坠的危家?靠什么让金家把最出色的继承人送过来给她做上门赘婿?靠什么把危家托举到能和申屠家族并肩的位置?!”
那人似乎笑了起来:“她是玩弄人心的政客,嘴巴是她最厉害的武器。所以,她的女儿也一样。我要是你,抓住危错错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嘴堵上——天道乾,怪不得你做不了天教的继承人……你完全不懂政治,又怎么斗得过天道坤?”
那道人影渐渐显现而出。
──是一张海水熟悉的脸。
…………
第二次道具制作课也如约而至,依然是没有人坐在海水身边的局面。
陆蝎已经尽力提前出门了,但陆川的一封面书仍然烦得她不成样子──他那么有精力的话去管彻里源好了呀!之前也没见他关心过自己,神经兮兮。
再换句话说,因为她断臂了所以就这样加倍关心,岂不是瞧不起她?
陆蝎带着一肚子鸟气踩着点进了教室,气鼓鼓地环视一圈,发现又只剩下那个位置了。
——熟悉的位置。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没地方坐才要坐一下……
两次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很想跟海水坐在一起似的?!
陆蝎想不起来今天一共用了多少个“岂不是”了,她并不想主动接近此人,但也不想坐到后面或者站着听课,只得一脸悻悻然地走了过去:“……你这,没人吧?”
而蓝蘑菇的脸上写满“没有没有快坐呀”,搞得陆蝎更烦了。
不过这一节课,两人倒是都各听各的,互不打扰之。
陆蝎知道海水最近是芝士报的常客,很担心自己也被魔法成像一并记录去,屁股尽量往相反的方向移动,离海水远点。
海水的座位是双人椅,一个人占的地方小了,另一个就可以大些。正巧海水是个坐没坐样的,地方大了刚好把腿盘上去,反而离陆蝎更近。
烛杯杯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要两人小组一起完成小手工。陆蝎已经尽量在避开海水的目光了,奈何人家一直往她这边瞧,有点避无可避的意思。
陆蝎倒不至于这么反感海水,只是没想过要跟这个人走得这么近而已。不过时也命也,事情都赶到这了,那就只能如此了。
于是两人还算愉快地交换了联系方式,海水也趁机寒暄道:“芝士报最近在牵你和万百的红线诶!你要是有这个意思,我也可以帮忙!”
陆蝎先是震怒:“神经病吧芝士报!残疾人也造谣!”
而后,陆蝎才有些后知后觉,红了脸:“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我不喜欢万百。”
她表情微微黯然,但一想到心上人的心意,随后又鼓起气来,帮他暗示道:“芝士报都是乱说的,万百……有喜欢的人了。”
这下,海水倒是笃定地摇了摇头:“这倒是不可能的啦——绝无这种可能!陆蝎,你可能不太了解万百,他不会喜欢谁的……”
她怕这话伤了陆蝎的心,连忙补充道:“不过,这大陆上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是不是?还是可以试试的呀!”
陆蝎:“……”
得,这家伙有够迟钝的。
不过其实海水并不迟钝,只是因为万百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深刻,她没往那方面想。
海水见对方表情为难,以为收到了对方的伤心事,迅速转移话题:“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一起做道具作业,你要不要加入我的懒驴社?可以给你特殊社员的通道,这样我们就能在活动室做了!那里地方很大,而且正好万百也是懒驴社的,说不定可以更熟悉一点──先从朋友做起嘛!”
陆蝎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海水有这么热情。
海水读懂了她的意思,挠了挠头:“怎么说呢,我们也可以试试……做个朋友?说实话,我实在没有比较接地气的女生朋友。”
“接地气”似乎不能完全说是一个褒义的形容。陆蝎皱起眉头:“那你其他的女生朋友都是谁?”
海水老老实实:“侃公主,还有,汪湫洧。”
陆蝎:“……”
确实,如果是这两位的话,海水也没说错。
“你……辛苦了。”
小小的陆蝎突然浮起一股浓郁的同情。
她暗下决心:以后上课的时候,或许,她也可以……主动坐在海水身边。
——不怕被芝士报偷拍,也不会嫌她挤。
按时更新的作者诚信到自己都不可置信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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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反倒是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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