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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我会考虑的

二年级精英分部的劳卷月同学,与公宜侃是全然不同的人。

侃公主贵为皇女,个子娇小,皮肤白皙,视力极佳。劳卷月出身平民,个头高大,皮肤偏黑,还戴眼镜。

单看这些,仿佛两人全无相似之处。

不过,一旦真把两个人的名字真的放在一起,许多人都会自发地为她们构建出关联来;她们二人,都足够强大。强大到,即使是在阿斯特里德这样高手如云的地方,也能拿下各自年级评级赛的第一名。

在被系统分配到风纪委员会做社团后,身为冠军的劳卷月并没有如许多人所想的那样,用这个荣誉混个轻松的差事做。相反,劳卷月主动要求参与到各个岗位的轮换之中,哪里艰苦,她就去哪里;什么活难干,她就干什么。

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很也简单,劳卷月拥有一个公宜侃绝对不会有的东西:偶像。她十分敬佩同样平民出身却能担任风纪会长的贯双里,在爱屋及乌的心情下,也愿意为风纪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因此,这一次,在贯双里开会面露难色之时,劳卷月同样自告奋勇,接下了近日以来引发极大关注的【海水案】,主动担任这次庭审的审判长一职。

此举一出,会上众人都大吃一惊。

按照往常的惯例,一般庭审的审判长都是由贯双里或者狄永澄担任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二年级的劳卷月,顶多给她个书记员当当。

不过,这次的情况的确特别,特别就特别在:海水还是特别行动组的一员。

贯双里对众人阐释,该组由她和狄永澄直接管理,一旦他们二人中有一人担任审判长,都会对风纪的公正性造成影响。毕竟,庭审最需要的就是公平。身为风纪委员会的一员,在担任校园法庭审判长时,更应该避开任何徇私舞弊的嫌疑。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贯双里委自己的心腹以重任,也成了众人相对能接受的结果。

贯双里冲劳卷月眨了眨眼:“月月,我相信,你一定会公开公正、严苛严明,还原事实真相。‘纪律是最神圣的自由,剑锋永远为正义和真理效忠。’你正是这样的战士,对吗?”

每次被会长大人注视、听着她鼓舞人心的话语,劳卷月的内心都充满了力量。她立刻站起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大声喊出风纪的口号:“勇气一往无前!无畏迎接曙光!!”

在场的风纪高层纷纷露出欣慰的神色,只有狄永澄一直看向贯双里,欲言又止,面色难看。

身为贯双里的头号粉丝,劳卷月对总跟在会长大人身边的狄永澄没什么好感。说句胆大包天的话——其实,她一直都很想把狄永澄取而代之,自己做贯双里的第一副手。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当审判长的机会,劳卷月当然要牢牢地把握住。

所以,即使狄永澄在会后主动找她聊天,话语中几乎明示,要她把审判长的资格转交给他,她劳卷月也不为所动。

甚至于,她还硬着骨气反嘲讽回去了一番:不知道狄“副”会长是否明白,审判长的资格可不是世间的俗物可以衡量的。为了能举起这把公平的利刃,她愿意倾尽所有,所以——绝对不会换!

以后有机会,劳卷月还要把这件事讲给贯会长听呢!她要嫉恶如仇地告诉会长大人,狄副会长其实是个徇私舞弊的人,根本就是德不配位!

也正因她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在海水案庭审的前夜,劳卷月认真查阅了所有的相关资料。

不过,这资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简直是吓了十跳:好家伙,这海水究竟是个什么人啊?!光看通告上的数罪并罚已经够触目惊心了,结果在这人被关进禁闭室之后,居然还能牵扯到校长身边最得力的校工、捅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即使在违纪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里程碑。

据说,当时是校工梓卢在禁闭室发现了异样,联合身在禁闭室中的海水和第三人,垂直向下挖掘,找到了一间年久失修的地下密室。

进入密室后,他们发现,那里面赫然关押着已经被宣告身故的夫棋!人还活着,但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现在正在校医院住院观察。

同在一个学院两年,劳卷月还不至于不认识隔壁小队的夫棋,当时她听闻对方的死讯也十分唏嘘。没想到夫棋还活着,这当然是个好事情。也正因此,海水才算做出了些“功劳”。

而这次庭审的任务,就是要评定出,她的功与过是否能相抵。

禁闭室的“第三人”名叫永惊鱼,劳卷月点开了她的资料。阅读完过往经历,她发现对方也是平民出身,生活经历不顺,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同情。

不过,在纪律面前,私情是被禁止的。劳卷月在永惊鱼的名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圈,决心一定不能忽视此人。

在被告方海水的上诉资料中,劳倦月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主张:他们声称海水并非私闯护校林,而是被池野连带着进去魔鬼训练的,一同前去的还有一人。

劳卷月盯着那个名字,越看越觉得眼熟——不对,这个“乐神望”,不就是刚刚贯会长通知她的,这一次庭审的民间陪审员吗?!

可遍翻校规校纪,劳卷月也没找出证人不能成为陪审员的明确条例,只好悻悻作罢。

几乎与此同时,三人合议庭的剩下两人也定下了人选。

劳卷月仔细查看着新送来的名单,除了乐神望以外,校骑士□□出的是四年级的臣风副团长;而校学生会派出的,则是……

她怔了怔,手不自觉地微抖,黝黑的皮肤下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红。

如果在场有熟悉劳卷月的人,一定会被这一幕惊掉下巴。毕竟劳卷月为人死板固执、恪守规则,轻易不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正值心神不宁之时,劳卷月手边的叶脉通话响起。

眼见那名字,女生又是一激灵,声音却在接通的瞬间恢复成古井无波:“……喂?”

“小卷儿,这次是我代表学生会做陪审员。”

通话那段,香迷缘的声音极为磁性,尾调都微微上扬,带着有意无意的撩拨:“真高兴能和你共事。”

“……没要紧的事我就挂了。你真是没正形!学生会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家伙做了秘书长?!你怎么配被破格擢升!”

劳卷月嘴上嗤声,手却死死握紧成拳头,指甲在掌心扎出一排血红的月牙。

香迷缘语气嗔怪:“小卷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家队长?真是不听话,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你什么时候回宿舍呀?我给你留了灯。”

“别叫我小卷儿,像什么样子——用不着!我在风纪活动室查资料,很晚才回。”

劳卷月冷冷道:“把灯留给你女朋友吧。对了,还是三天前见过的那位吗?”

在香迷缘的哈哈大笑声中,她利落地挂掉了电话,仿佛只要这动作够干脆,她看起来就不会那么狼狈。

此事使得劳卷月在开庭当日心情极差,冷着一张脸。台下的贯双里倒是很满意:“这么一看,月月真有个大人样子了。”

同样心情很差的狄永澄忍不住呛声:“……会长,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越是在这样需要避嫌的正式场合,才越应该让我来担任审判长。众目睽睽之下,我一定能交出让您满意、让大家也满意的答卷。”

贯双里摇摇头,神情自若地说出极具分量的话:“永澄,你我之间说话可从来不用‘您’的。怎么,你同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话说多了,改不回来了?”

狄永澄心中一沉。

“其实你一向不会对我的决定置喙,更不会纠缠到这种地步的。”

贯双里双眼如炬,笑着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永澄,是非曲直自在人心。这次的事情,我权当不知情,下不为例。别再让我失望一次了。”

狄永澄只觉得心情极为复杂。那是一种被矛盾交织着的浓浓自责:一方面,他没能完成公宜侃下达的死命令,无论是公主殿下本人还是他自己,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贯双里说得没错,是非曲直确实都在人心。身为风纪督察部的部长,自己这一次真的做得很差。

尽管狄永澄确是全权听命于公宜侃的走狗,但他和左闻厦不同。他分得清对错,除去公主殿下以外,他心中也有自己想要坚守的公理。

或许,这样的拧巴对他来说反而更加痛苦,还不如在一条服从的道路上走到黑。

庭审时间一到,台下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还有不少人在后面的空地上站着,挤破了头也想旁听。

劳卷月看着台下的盛况,严重怀疑其中必然有芝士报的不良分子。

说起芝士报,海水案居然还牵扯出了一条与之有关的新线索。在那间地下密室之中,除了奄奄一息的夫棋以外,还存有有不少资料残片。经过风纪细密的整理分析,有充足的证据能证明,这间密室曾被芝士报的的人员使用过。

此消息一放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夫棋重伤不治,至今仍然在校医院昏迷不醒,而她被困住的地方竟然是芝士报的一处据点,这让人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大家对芝士报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八卦层面,近几年来,也就在海水这个人身上口诛笔伐重了些。而海水又是个脸皮厚、心眼大的,看起来没怎么受影响。总而言之,这么一份娱乐性质的刊物,绝不该与“谋杀”扯上什么关系。

而现在,叶脉论坛久居置顶不下的高赞帖子,标题正是“杀人报纸请偿命”,热度还在不断增加。芝士报赫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各种的道理很简单,甚至与海水所想的类似:大家可以接受同窗在战场上牺牲,但如果是被自己人陷害的,性质则完全不同。

受到严重的舆情影响,芝士报也迎来了建报以来的第一次停刊。劳卷月分析,大概是编辑部内部出现了尖锐的分歧,目前还无法调和。

一想到痛打的敌人正火烧眉毛,劳卷月的心情就好转许多。在庭审准备完毕后,她愉悦地宣布了开庭。

按照以往的流程,审判长需要先对原告海水进行信息确认。劳卷月看向台下的人影:比起那些违法乱纪的赫赫“战绩”,此人的外表看起来要普通多了。

海水在法庭上还算乖巧,劳卷月问什么,她就乖乖答什么,一点也不像犯罪事实呈现出的狂妄无边。

作为原告,海水开始陈述诉讼的内容。她没有找其他人代为发言,而是选择自己口述——劳卷月能清晰地听出她因紧张而不够平稳的气息,忽大忽小的音量,甚至是冷不丁的几声磕巴。

劳卷月在心里嘲笑着下这只吓破胆的弱鸡。不过,比起一个油嘴滑舌的专业发言人,这位看起来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真情流露的原告肯定更好应对。因此,劳卷月对海水的恶感减退了些。

正如上诉材料所陈列的,海水就自己的私闯护校林、勾结黑暗生物两点做出了解释,顺带提到她在禁闭室当机立断、见义勇为,救出夫棋同学一事。最后,她弱弱地提出诉求:希望提前结束禁闭,以便能够参加第一轮预选赛,其他处罚都可以缓期执行。

而在这场上诉中,下达公告的校学工部成为了被告。劳卷月之前就认识作为代表出席的男士,是学工部的副部长太雾老师。

劳卷月很少随意评价别人,但如果学校里要评出一个招人烦冠军,她一定会把自己宝贵的一票投给太老师。

太雾扶了扶眼镜,把粗犷的嗓音扯得又高又亮,唱歌似的开口下反驳:“首先——你说,是池野带领你和乐神望一起去的——我要求——传唤池野、乐神望!其次——你说你会一种咒语——我要求——传唤光系主修课教师——方程教授!最后——你说你救了人——我要求传唤当晚值班的督查人员、梓卢、还有当时在场的第三人!还有——!”

劳卷月:“……”

一口气传唤这么多人,你当校园法庭是菜市场吗?台子上站得下吗这个证人军团吗?!

她嘴角微抽,宣布一件一件来,先解决护校林的部分。

合议庭上,乐神望冲身边的各位抱歉地笑了笑,随即从陪审员的位子飘飘然走下来,落座证人席。

太雾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什么?!——你——证人竟然是——民间陪审员?!我反对投票选举制度——我质疑庭审公正公平!我要求!传唤——堡龙的——撒谎不倒翁!”

此话一出,台上台下都是一片哗然。

劳卷月皱起眉头:“……太老师,虽然撒谎不倒翁的确是测试谎言的魔法道具,但依据校园法庭规定,因道具有作弊可能,不可使用道具作为判决依据。”

太雾怒瞪双眼:“你的意思是——堡龙——会给道具做手脚?!他——他要辱没古玩世家的英名——!”

这么大一顶帽子,劳卷月可是不会戴的。

香迷缘盯着证人席上的乐神望,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台下某处,笑得若有所思。

他扬起嘴角,突然朗声对众人道:“此案牵扯众多、影响极大,单凭证人的一己之词,的确很难确定结果。况且,此案的许多关键性证据都会源自证人的发言。事急从权,审判长大人,我个人提议,借用堡龙老师的撒谎不倒翁来验明。”

男生冲面无表情的乐神望友好地眨眼:“如果是身为校园人气偶像的乐同学,在道具验证和众目睽睽之下,想必……也不会撒谎的吧?”

这样的发言一出,无异于直接把乐神望架在火上烤。

乐神望回忆着过往,完全没想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学生会秘书长——难道,就因为自己出色的容貌吗?没想到香迷缘竟是这样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

与此同时,劳卷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海水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此人虽然胆大包天、恶贯满盈,但心性还算率直,应该没有如此高超的演技,能瞒过她的法眼。

如果海水如此表现,那么,乐神望此人的证言的确有可能有假。、

劳卷月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传堡龙老师!校园法庭借撒谎不倒翁一用。”

堡龙立刻一蹦一跳地从台下上来:“哎哟!幸好堡堡为了看野野的热闹,早早就请假过来了,不然这会儿堡堡可还在上课呢!借就借嘛——借就借呗!不借反而像心虚了。堡堡相信,望望是不会撒谎的!海水水也是诚实的好孩子!”

尽管证人席上的池野面色凝重。但此人有联邦顶尖侦察兵的军事背景,劳卷月不会用他的反应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于是,当撒谎不倒翁被摆在庭审台正中央后,劳卷月严厉地质询乐神望:“证人乐神望,请问,池野老师是否曾带着你和海水同时进入护校林,且进入目的是为了训练?请只回答是或否。”

她的问题清晰、条件并列,毫无周旋含糊的可能。

全场陷入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乐神望身上。

而在这样高度紧张的场合,少年却露出了一个十分轻松的笑容。

他镇定自若地开口:“……是的。事实正是如此。”

——而那不倒翁,原地静止着,岿然不动,没有任何偏差的幅度。

…………

几天前的夜晚,亲爱的汤泉。

女生从包间走出,步伐不紧不慢。进入卫生间后。她关好隔间门、打开叶脉,向对方转述从玉盛世口中打探到的一切,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俄瑞斯忒斯】:干得漂亮!小变色龙,你比我想象中更有用。

摘下口罩,危错错的脸被叶脉的光屏照亮,如玉般莹润。

她面无表情地打字:

【没错没错就没错】:我按照你的要求做到了、也做完了。所以,你不要动他。

【俄瑞斯忒斯】:真有趣——你说的“他”是谁?你父亲金子笙?

【没错没错就没错】:……不然?

【俄瑞斯忒斯】:说起来,我对那个叫乐神望的人也很感兴趣。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他是很像的人。

危错错盯着屏幕上的“乐神望”三个字,瞳孔又变成那日在护校林不停放大又收缩的状态,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情况判定。

其实她很清楚,乐神望和自己也有不少相像之处。他们都拥有出色的外表,嘴巴说出的话也都和脸蛋一样漂亮。

因此,有极大的可能,乐神望也像她一样……很会骗人。

可无论从什么渠道搜集信息,危错错得到的结论都是,乐神望的确为了她,几乎放弃了和海水的友情。他们不再并肩一起上课,海水也确实因此与他有了芥蒂。

就算乐神望能藏住自己的心事,海水那种家伙可不行。按照她之前收集的情报来看,乐神望的确是最在乎海水的。

——而现在,他最在乎的人变成了她。

危错错从没相信过任何人,甚至包括她唯一在意的金子笙。这是危青梅从小就教过她的道理。如果她不做到,金子笙就会挨打。所以,她记住了。

因此,危错错不相信乐神望,但她完全相信自己基于证据的判断:乐神望爱上自己的缘由合情合理,他一定会成为她好用的工具。

一个拥有无数粉丝、号召力极大的校园明星,既能拿来让未来一定会爱上她的申屠真吃醋,也能用以与海水这个劲敌角力斗狠。

危错错用逻辑梳理好自己的结论,打字回复:

【没错没错就没错】:你也不要动乐神望。我可以再跟你合作一次。

盯着收到的消息,斗篷男兜帽下的唇角微微上扬;

【俄瑞斯忒斯】:危错错,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真亦假时假亦真”?

【俄瑞斯忒斯】:……我越来越期待未来会发生的事了。

而现下,危错错坐在观众席,死死盯着台上乐神望,眼中满是空洞和茫然。

那天,他根本就不是和池野海水去训练的!他明明是和她去护校林探险才对!

——究竟为什么?撒谎不倒翁对他的谎言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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